自从贾蓉南下扬州,周氏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国公府,也颇为无趣,故而,时不时,就去荣国府那边,同贾母高乐上一天。
这天, 贾母院内,贾母、周氏、邢夫人、王夫人并王熙凤、李纨两个再加上贾宝玉和三春,一大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在房里说着城里的笑话。
忽有婆子进来,开口道:“老祖宗,有个小太监传话,说一会戴公公要来。”
贾母听了,忙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那婆子摇头, 道:“不知, 那小太监只说了戴公公要来,现已出了宫门。”
贾母听了,摆了摆手,打发了婆子后,对左右道:“正巧都在,那便都出去迎迎,想来不是大姐儿的事,就是蓉哥儿的事。”
各家媳妇口中皆称是,周氏起身,同王熙凤一起,将贾母搀扶住,而后一行人便出了房,浩浩荡荡的,朝大门口走去。
刚出荣国府大门, 众人便听到一阵吹拉弹唱的声音,未几, 便有四个小太监抬着个紫檀木的轿子,晃晃悠悠,从街口拐了出来。
轿子后面,还跟着八个奏乐了乐官,再后面,是十个小太监拉着一辆盖着黄布,一看就装满了东西的马车。
贾母见了,又往前迎着,缓布走下了荣国府的台阶。
那轿子在荣国府门前停下,戴全从轿子里钻出来,忙上来扶住贾母,道:“哎呦喂,老太君,我一个奴才哪里当的起您老亲自迎接呢。”
贾母乐呵呵笑着,道:“这长安城,谁家不知道戴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这个老太婆,当然得巴结了。”
贾母说着,便从袖子里取出早准备好的一千两银钱,塞到戴全手里, 又道:“戴公公今日来, 是为了什么?”
戴全拿了银钱, 偷装进袖子中,脸上的喜色愈发真诚起来,道:“老太君,大喜事,你家寿乡伯要回来了。”
“陛下消息灵通,得了折子后,便让我跑腿,来给老太君说一声。”
“陛下说,寿乡伯劳苦功高,上次风光却没他的份,又说,现在国库充实,全赖寿乡伯奔波,故让我这奴才,给送些慰问的礼来。”
戴全说完,示意手下小太监揭开黄布。
黄布揭下,一瞬间,最上面放着的二百锭五两的足赤金锭子,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让人咽口水的色泽。
戴全让小太监将金锭子端到贾母面前,道:“这是前些日子,内务府刚铸的寿字赐金,一共一千两,赐予寿乡伯,正好和名。”
说完,又有小太监拿出下面的东西,戴全一样一样介绍道:“福寿安康的御用锦帛十匹、淡雅高洁的御用锦帛十匹、仁德君子的御用锦帛十匹……足赤威武猛虎印章把玩一枚……御用宝剑一把……”
等到十几个小太监手上都端了东西,戴全又亲自,取出马车里面的最后一样。
那是四盒包装极其精美的月饼,戴全捧着,道:“出宫时,我这奴才正巧遇到皇后娘娘,娘娘听说了这事,一算日子,道寿乡伯许是八月十五晚才能至长安。”
“娘娘又道,不能让寿乡伯回来时,只能赏月却没月饼吃,便让人给奴才拿了娘娘亲手制作的月饼四盒,又让奴才送于府上,待寿乡伯回来,尝尝味道。”
贾母虽见过大场面,可这种宫里给送大礼的事,也差不多有二三十年没见了。
她心里欢喜,手都有些哆嗦起来,颤巍巍下跪,冲着大明宫叩首,道:“我这老婆子替蓉儿谢陛下、皇后娘娘大恩。”
贾母下跪谢恩,她身后的各家媳妇也跟着跪下,等到谢恩完毕,戴全忙扶起贾母,道:“宫里事多,我就不耽搁了,等寿乡伯回来,还请老太君在寿乡伯面前,给我这老奴才说些好话。”
花花轿子万人抬,戴全身段放的低下,贾母自然也是一阵好话说与戴全听。
最后,贾母又问了问元春在宫里的情况,戴全说了些好话后,便坐上轿子,离了荣国府。
戴全一走,眼看着这些厚礼,各家媳妇眼里都放出光来。
尤其是王熙凤,看着那盘金锭子,眼睛都快合不拢了,那模样,不像是个国公府奶奶,倒像是个饿了好几天,突然看见白馒头的灾民。
贾母乐呵呵的望了一圈各家媳妇后,对这周氏说道:“你还不快将东西拿回府里去,再放会儿,怕是有人要抢了。”
说完又道:“蓉哥儿当真有本事,上次宫里如这般送厚礼,还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喽。”
周氏听了,心里高兴,嘴上谦虚,道:“他不过是受了贾家两府的祖荫,当不得什么。”
说完,又道:“陛下送这般厚礼,也有荣府的一份在呢,我可不能全拿走了。老祖宗你得收下一半,不然蓉儿知道了,怕是一点都不会要,还要怪我这个当娘的,不通礼数。”
周氏人长得好,嘴巴又甜,贾母听了她的话,乐的哈哈大笑,道:“好,好,既如此,我也不推辞。金子我不要,我只拿一半布走,再拿上两盒月饼。布给家里小的做衣裳,月饼,我老太婆沾沾蓉哥儿的光,尝尝皇后娘娘的恩德。”
……
周氏领了礼拿回宁府,又转头回了荣府。
荣府里,贾母愿意,各家媳妇并贾宝玉、贾环、三春都在。
周氏进了房后,贾母忙招手,道:“蓉儿他娘,快来与我们分月饼,大家都等着你呢。”
周氏笑着走到桌前,解开月饼盒子的包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整的方圆十二寸的月饼。王熙凤见了,忙给周氏取了把一扎长的短刀来。周氏接过,只轻轻一划,那月饼便如红刀如雪般,溶开成了两半。
众人见此情景,又见月饼里添的各式样看不明白的脯、泥,一个个夸赞起来。
“不愧是皇后娘娘,巧夺天工。”
“娘娘妙手,这月饼皮这样薄,馅这般满,烤了却不坏。”
“如此味道,只是闻闻,就让人口中生津。”
……
那月饼着实不错,大人们还尚可,几个小的经不住,都已开始吞咽起口水来。
贾环最是不堪,竟伸出手要去抓,好在迎春一直盯着她这弟弟,一巴掌拍下去,贾环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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