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贾蓉在宁国府门口刚领了皇帝口谕,那边婆子们就把宫里来人召贾蓉入宫的事传到了周氏耳朵里。
此时周氏正在贾珍床前照看,听闻婆子如此说,脸色蓦的一白,不知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道:“那我儿如何,现在可是进宫了?”
那婆子也不懂周氏为何这么大的反应,木讷道:“这,我回来的急也没细看。”
周氏坐不住了,看都不看贾珍一眼,起身就要往外走,刚出院子,就见贾蓉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的儿啊!”周氏见到贾蓉,哭着扑了上来,将他抱在怀里。
贾蓉有些不解,扭头看向周氏身后的婆子。那婆子被他看的脸一僵,忙到:“少爷,我就说了你被宫里召见的事,夫人就这样了。”
若只是如此,周氏为何哭的像他要没了般。贾蓉虽心中仍有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伸手将周氏脸上泪珠擦掉,跪下,开口道:“母亲,儿子不孝,昨日出去吃酒,说了些错话。现在陛下欲召见我,儿想向母亲请教入宫后的礼仪。”
“你说,陛下召见你,是你说错了话。”周氏听贾蓉言后长出了一口气,神色也镇定了下来,开口问道:“既如此,你昨日说了哪些醉话。”
贾蓉一字一句将他昨日的醉言说与周氏听了,周氏听后,开口道:“此事我也难以拿主意,且先与我去见老祖宗吧。”
……
贾蓉与周氏坐着马车到了荣国府门口,下了车,便直奔贾母院而去。
贾母刚同一大家子用完了早饭,正和一府的媳妇在房中逗乐,忽见周氏周氏红着眼,领着贾蓉进来了。
贾母见此情况,一时间也想错了,忙但:“发生何事了,莫不是珍哥儿殁了?”
周氏摇了摇头,拉着贾蓉一起跪在地上,开口将贾蓉醉酒失言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哭道:“现发生如此事,还望老祖宗救上一救。”
贾母闻言,先愣了会,似是消化周氏话中的信息。等过了半饷,回过神来,忙叫周围人将周氏和贾蓉扶起。
“孙媳妇,你莫哭莫急。听我给你说。”贾母缓缓开口,“此事,说大也大,说不大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蓉哥儿现在才十四岁,还是个没加冠没字的孩子,想来皇帝也不至于容不下他这稚子之言。”
“况且蓉哥儿还是宁国府的独苗,就算皇帝不喜,估计连一顿板子他也挨不上。说不定啊,是皇帝见蓉哥儿说的有道理,想见见他呢。”
听完贾母的话,周氏也止住了眼泪,道:“老祖宗是见过大场面的,这话说的在理,孙媳妇明白了。”
贾母安慰完周氏,又转头看向贾蓉,道:“蓉哥儿莫怕,等午时,老祖宗与你一起入宫。”
贾蓉闻言,开口道:“当今天子德才兼备,自然明白蓉非骄狂之人。重孙不曾怕。”
贾母听了,笑出声来,同左右夸道:“逢大事而有静气,蓉哥儿是个好的。”
……
午时。
贾蓉在贾母的安排下,穿上了一身粗褐窄袖布衫,腰间挂着的香囊美玉也尽摘下,头发用一木簪挽住。
贾母也没穿她那身一品诰命夫人的大妆,换了身偏旧的棕黄色宫裙,拉着贾蓉一道坐着车入了宫。
勤德殿内,乾明帝刚下早朝,换了身常服,正等着贾蓉觐见。
“陛下,贾蓉已到宫门口。”戴全从殿外走进来说道。
“哦。宣他进来。”
“陛下,那贾家的老夫人也一起来了。”戴全又说道。
“……”乾明帝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怕是把贾蓉给吓到了,竟拉了他老祖宗一起。这样,你去凤藻宫,请皇后过来一趟。”
……
贾母拉着贾蓉走进勤德殿,见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皇帝和皇后,忙低头,双双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听见平身二字,两人这才抬起头来。
“给老夫人看座。”乾明帝开口道。
戴全搬来一个椅子,贾母坐下,等着皇帝开口。贾蓉则立在一旁,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皇帝。
“今日召见贾蓉,非是寻他的罪名,老夫人无需担心。”乾明帝先是开口安了贾母的心,又道:“朕记得,老夫人有一孙女尚在宫中吧,不若让皇后领着,去见上一面。”
乾明帝如此安排,贾母也无话说,磕头谢礼后,便同皇后一起走了。
等到殿中只剩下贾蓉,乾明帝冷哼一声,道:“昨日说的好大道理啊!”
贾蓉心中苦涩,又跪下回道:“草民醉酒乱语,不敢称道理。”
“起来吧,坐下。朕没有动不动让人跪下的爱好。”乾明帝开口说道,“你昨日所言,皆是看自史书?”
贾蓉起身,坐在贾母刚才坐的椅子上,恭敬的说道:“是的。”
“既然如此,你同孤说说,残明为何灭国?”
见乾明帝开始问问题,贾蓉心里顿时安定下来,便语气从容淡定的开口。
“陛下,明朝很强。但就算无明昏帝朱祁镇之事,明可享国祚在草民看来也不过三百年而已。”
“如何解?”乾明帝问道。
“草民如此说,自然有依据。”贾蓉身后背靠着一个璀璨的文明,说起话来自然硬气,“一曰文武失衡,二曰经济奔溃,三曰土地兼并,四曰外寇入侵,此四点,乃是残明四大疾也。”
“哦。”乾明帝闻言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一一说与朕听。”
“明太祖朱元璋自草莽中崛起,吞并天下,席卷八荒。等大明立国,自然有一批如我贾家一般的勋贵,这些人,本该是维护帝国安定的基石。”
“只可惜天意使然,朱标早殁,明太祖为了使朱允炆坐稳帝位,不惜下辣手清洗了一番勋臣。”
“朱允炆继位以后,冒然削藩。最终导致神器更易,朱棣登基。这又导致一批勋贵被杀头剥爵。”
“等到昏帝御驾亲征,致使土木堡大败,可以说,明朝最后的武勋也被消耗尽了。”
“为此,草民敢断言,就算无南北明之事,残明仍旧延续,后面文官体系必然完全压倒武官,甚至插手武事,若有外敌入侵,则残明必危。”
“陛下,草民一直认为,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而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能与国同危难者,必是武勋。是故,残明文武失衡,此其第一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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