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门中,众人皆知归云长老豁达,凌绝长老刻薄,天心长老暴躁。
天心长老听闻苇江要来,便是三分不喜,若派遣其他弟子也罢了,当日在苇江在三清殿前一番捉弄罗贯通,罗贯通固然颜面扫地,苇江也惹得天心长老不快。
天心长老心想,这孩子如此目无尊长,轻佻浮躁,怎学习得丹法?所以到了这日,正好二弟子宋韶外出公干,天心长老让大弟子静慧在天心峰等候,又悄悄安排了一番,自己却去了百草园寻觅几种草药。
苇江进来后也是三分不喜。
原来苇江刚进天心峰,到了门口,便有一个和苇江年龄相仿的女弟子要查验铭牌。苇江出门匆忙,正好未把这东西带上,这女弟子便怀疑苇江的身份,苇江争辩几句,那弟子干脆关上大门,让苇江回归云峰去拿。
苇江哪受得这窝囊气,于是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哐啷哐啷便在门口砸了起来。
苇江便喊:“开门,小娘皮快开门!不开门把你这门给砸了!”
那女弟子也是一个不怕惹事的角色,在里面一叉腰,喝道:“你这臭猢狲,有本事就打进来啊!”说罢,一泡口水从门洞里吐了出来,然后哐当一响,门洞也关上了。
苇江头一低,口水从脸颊擦边而过,还是沾了几滴,苇江一抹脸,气得哇哇大叫,手上带上三分真气,以石代拳,一招金刚护体拳的“开天式”便砸了过去。
可怜这门楣哪懂得躲避,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屋顶沙尘掉了满地。
小丫头哇地一声大叫:“你把门要砸倒了,就要你赔!天心师尊回来,罚跪罚死你!”
苇江发了蛮劲,那管三七二十一,又是一拳,地动山摇一般。那山门咯吱一阵乱响,看似便要塌了。
小丫头在里面躲得老远,大叫道:“快来人啊,有个臭猢狲要打上山了!”
苇江哇呀呀一声大叫,再一拳上去,这拳用了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那插门的栓子从锁扣挣脱掉,嗖地一声,飞出老远。
那小丫头见苇江如此神勇,吓得连声叫道:“你等着,我叫师姐来收拾你!”说罢,撒丫子跑掉了。
苇江负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进门一看,门口碗口粗细的两根门闩,飞出去一根,另外一根已折成两截。
苇江摸摸自己拳头,比了比,大喜道:“这拳法很不错啊!老子这一拳,得干翻一头牛!”
时至今日,苇江对自己的修为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苇江慢悠悠地往前走,刚走过几个庭院,便看到一女道士一身素衣,手持一柄拂尘站在身前。
这女道士冷冷喝道:“你便是苇江?怎可如此莽撞,刚到天心峰,便把天心峰的大门打破了!”
见到大人,苇江毕竟有些心虚,辩解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奉归云长老之命起来天心峰,你们的一个弟子竟然不让我进去,还吐我口水!”
说罢又在脸上摸了一摸,继续道:“还溅我一脸!”
那女道士森然道:“不让你进你就砸门?什么强盗行径!你若带了师门铭牌,哪会有这些周折?你自己不守规矩,还在狡辩!”
苇江见女道士说得有理,头一缩,便言道:“这位道士师姐,您贵姓?那门就断个栓子是吧,要不我过几日给你们修好。”
女道士见苇江服软,想着他是归云师伯派遣来,也不好过于责怪于他,归云师伯面前须不好看,便淡淡说了一句:“你跟着我走吧。”
苇江跟着这女道士,进了客堂。她自己先坐了,冷冷地望了苇江半晌道:“师傅说你轻佻浮躁,果然如此。徒凭一身蛮力,这样怎修得丹法?”
苇江听她说自己不行,脖子一梗道:“你们不是已派了一个叫徐广孝过去跟我师傅学锻真?我便过来修丹法,大家一个换一个,难道这还不行?”
这女道士听苇江之意,我们一个换一个,我们既然收了你的人,今天我来了,你不收也得收,收也得收。
于是这女道士冷冷道:“贫道当然知道,徐广孝徐师弟已过去,如果他资质不好,学不了锻真诀,你师傅当可以把他退回。你若要修我们丹法,师尊说了,得通过师尊的考较,若是不成,也可把你退回去。”
苇江一听考试,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考什么?不是考书本子吧?那个我可不会,我不会读书写字,只会吃饭拉屎!”
这女道士听苇江说的粗俗,眉头一皱,也不好说什么,喊了一声“静茹”,一个小丫头露出半个脸蛋,原来就是刚把门的小道士。
这小道士见苇江不敢动粗,一溜烟地从屋里拿出一个篮子,篮子中拿出一个鸡蛋,递给这女道士,又对苇江做个鬼脸。
苇江摆手道:“小妹不必客气,我吃过饭了,也不爱吃水滚蛋!”
女道士见苇江满口胡柴,哪是一个修真的模样?更是心中不喜,淡淡道:“这是生鸡蛋。给你半炷香时间,若你能把这个鸡蛋在桌面竖起来,天心师尊他老人家说才能收你。”
就竖个鸡蛋?苇江心道这有何难?
他也不和这女道士废话,拿起鸡蛋,把那个略大点的头在桌面轻轻一磕,就把鸡蛋竖了起来。他见静茹小丫头一脸惊愕,便得意洋洋地说:“切,这个我小时候便会了,你们没养过鸡,肯定不知道。这大的一头,里面都是空气,是老母鸡留出来给没破壳的小鸡喘气的。”
那名为静茹的小女道士惊道:“师姐,他偷奸耍滑,把鸡蛋打破了!要他赔!”说罢把腰一叉。
女道士只好又重新拿了个鸡蛋,冷冷道:“贫道先把规则说清楚了,鸡蛋不能打破,你须在这桌面中间竖起来,其他地方都不行。”她已看见这桌面边上有几处小坑,若这小滑头眼尖,把鸡蛋竖在坑里,那可做不得数。
苇江一看大理石铺就的桌面,平得像一面镜子,光可鉴人,这鸡蛋如何竖得起来?
这不是摆明了故意刁难人吗?
苇江见那女道士要走,便拉着她袖口道:“师姐,你别走——你竖给我看,你竖得,我便竖得!”
那女道士哼了一声,拿起一个鸡蛋,平心静气片刻,信手一摆,便稳稳地竖起来了。
苇江惊道:“哎哟,大姐,你真有一套,真的竖起来了,我服了。”
那女道士一指旁边香炉里的线香,言道:“半炷香后,贫道自来检查。”说罢,一招手,便和那静茹小道士出去了。
苇江也是好奇,貌似很简单啊,便把那鸡蛋在桌面各种摆弄。不一会儿,眼看着撅掉一半的线香又烧去一半,这鸡蛋还是滚来滚去,就是竖不起来。
苇江心里焦急,心道这样下去,自己要被退货!
苇江眼珠子一转,心道天心老儿让自己竖鸡蛋,并不是为了好玩,便是考较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水磨功夫。他想通此节,他深吸一口气,便如练那太素日月灵感诀一般,心无旁骛,手中握住一团若有若无的真灵之气,慢慢扶起鸡蛋,微微感知中,待觉得鸡蛋两边的真气并无一丝压力,双手一分,这鸡蛋便稳稳地竖起来了。
苇江哈哈一笑,老子只要用心弄,就没干不成的事儿!
此时一看,这线香还有小半截,苇江掌握了这竖鸡蛋之法,就从旁边篮子又拿出两枚鸡蛋,心道老子来个狠的,竖一个不算本事,老子试试能不能把两个摞起来给你个臭道士看看!
这竖起一个鸡蛋容易,鸡蛋上面再放一个就难得多。眼看这线香即将燃尽,苇江眼观鼻鼻观心,一颗心沉入神识海中,双手操持一个鸡蛋悬浮于桌面,稳稳地往下面的鸡蛋一放,下面鸡蛋竟然是丝毫未动,他松开手,哈哈,两个鸡蛋摞起来了!
这时,客堂门吱呀一声,女道士走了进来。
苇江隔的远远大呼道:“喂喂,慢点开门,我鸡蛋才摞了起来!别让风刮倒了。”
只见静茹小道士张大嘴巴,似乎口中也藏了一个鸡蛋一般,她结结巴巴地对她师姐叫道:“静慧师姐,静慧师姐,你看——他竟然竖起来了两个,还都是尖头朝下呢!”
静慧微微一怔,若是苇江竖起一个,也不算如何惊人,但苇江前面全是不会,这片刻功夫已掌握到要领,还凭空竖起两个,这份天资不得不让这女道士心惊了,她便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苇江嘻嘻笑道:“咱们修真之人,这有什么难的?心不慌,手要稳就够了。要不要我给你堆个三层罗汉,四层高塔出来,也让天心师叔见见我们归云峰的手段!”
静慧心道,心不慌手要稳,说起来容易,要时时做到何其难也!
她心里微微一动,莫非这孩子真是一个丹法奇才?
正在这女道士沉吟之际,外面传来一声咳嗽,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静茹,那小鬼头走了没?”
静慧还没答话,苇江已大呼小叫起来,言道:“天心师叔,我叫苇江,还没走呢!我找您学丹法来了!您不能不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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