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袁斌独自来到崇文门,高大的崇文门内侧一处场地上排着长长的马车,车上都满载货物,车上拉的都是在京城内销售的各种商品。
北京城共有九个城门,各个城门的作用都不同,九门走九车,朝阳门是运粮食的,德胜门是军队出征和回来时的通道,西直门是往城里运水的,安定门是往城外运垃圾和粪便的,阜成门是运煤车出入等等。
而进入城里的各种商品货物就只能走崇文门,其他城门不准通行,按照规定,税关大使是正九品官,比县官都低两品,在权贵如云的京城,简直不算官,但是油水特别大,所以当朝大佬们都想安插自己的亲信担任。
最重要的是,崇文门税关征收的税款并不交个户部,而是直接上交皇帝的小金库,崇文门税关也就不在各监督机构的管理范围之内,小小的关税大使往往嚣张跋扈,胡作非为。
对于商人们来说,万万不敢得罪税关老爷,否则把货物扣押十天半月很正常,对于商人们来说,货物被扣押十天半月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京城的商人私下把崇文门称为“鬼门关”。
袁斌沿着马车旁边,边走边四处查看。五六个客商打扮的人聚拢在一辆马车旁边兴奋地议论着江陆中的死。袁斌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一个中年商人说:“这家伙就算不死也快完蛋了,听说内阁大学士商辂联合好几个大臣一起参奏户部尚书方杰纵容内弟贪赃枉法。”
另外一个商人说;“这家伙就是仰仗他姐夫是户部尚书才敢这样。”
旁边一个说:“那个做关税大使的不是朝中有人,再换一个也是一样。”
中年客商叹了口气,“哎,也是,谁来了都一样,咱们这些商户永远都是菜板上的肉。”
袁斌义愤填膺,不忍再听下去,赶紧向前面的验税处走去。
(2)
马车在谭萍家胡同口停下,春燕把王梓骞从马车里拉出来,王梓骞双手被捆绑着,春燕拽着捆绑王梓骞的绳索走进胡同里。
王梓骞气呼呼地问:“不是要把我送回诏狱吗,来这干嘛?”
春燕头也不回说:“让你看看真相再送回诏狱也不迟。”
“真是搞不明白,你们主仆俩为啥揪着我家的事不放,谭萍到底跟你们有什么冤仇。”
“要不是为了我家小姐,才懒得管你家这种烂事,死牛蹄子不分丫。”走到谭家门口前,春燕指着门口问:“这里是不是谭萍的家?”
“是谭萍的家,刚才不是来过了,你健忘啊。”
“姐是为了让你确定一下。”春燕走到门前,抬手拍了拍门上的兽首衔环。
一位中年妇人开门出来,打量着春燕和王梓骞问:“你们找谁?”
王梓骞一下愣住了,出来的妇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春燕问:“请问这里是谭萍家吗?”
中年妇人说:“我们家没有叫谭萍的。”
“半个时辰前谭萍还从这里出来,怎么会没有叫谭萍的?”王梓骞一脸的惊愕。
“我家姓赵,不姓谭,你们肯定是找错门了。”中年妇人平静地说。
“半年前我跟大哥来迎娶的谭萍,她父母和大哥都在,怎么会不是谭家?”
中年妇人想起了什么,“你这一说我想起件事,半年前有人租借过我家用了两天,做什么不知道。”
王梓骞脸色变得很难看,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谢谢大嫂,“春燕转身追上王梓骞,”知道我家小姐为啥要你来谭家看看了吧!”
“我不明白,谭萍干嘛要撒谎?”王梓骞边走边说。
“因为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春燕跟着王梓骞身后。
王梓骞走出胡同口,把捆绑着的双手伸向春燕,春燕把绳索解开。王梓骞没有上马车,扭头向街道另外一边走。
春燕拿着绳索大声问:“你要去哪?”
“我去找谭萍问个明白。”王梓骞头也不回,气呼呼地独自离开。
(3)
唐婉儿和弦子走进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里,三间正房,庭院两侧有厢房,南屋与院门口连在一起,院子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给人一种清贫的感觉。
俩人站在庭院中间四处打量着,一个中年管家和一个年轻的女佣站在一旁看着她俩。
唐婉儿自言自语说:“跟普通百姓的院落差不多,不知情的人一定认为江陆中是个清官。”
弦子笑着说:“唐小姐的意思是这个江陆中太会装了。”
“任何事只要过了头,反而会令人生疑,这个江陆中一年搜刮的钱财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
“说出来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不下一万两白银。”
“啊!”弦子真的被惊到了,“一万两银子,这么多!”
唐婉儿问旁边的管家和女佣,“你们什么时候发现江大使一家被害的?”
管家说:“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看见正房的门开着,还以为主人早起来了,进屋一看,才发现江大人和太太都被害了。”
弦子问管家,“你平常什么时候起来?”
“不到卯时就起来。”
弦子又问女佣,“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女佣低着头说:“俺是被汤管家叫起来的,才知道主人一家被害了。”
唐婉儿用猜疑的目光看着女佣,“这么说你也是睡过了头!?”
“嗯,俺平常也是卯时不到就起来,要给主人一家做早饭。”
唐婉儿与弦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着疑惑,不太可能俩人都睡过了头,背后肯定有问题。
弦子又问:“你们都住那个屋?”
管家指着女佣说:“她住西厢房,小的住南屋。”
唐婉儿问:“你们俩昨晚都没听到什么动静?”
管家和女佣都连连点头,“什么都没听到。”
唐婉儿迈步向正房门口走去,弦子紧随其后一起走进屋里,俩人站在屋里四处查看着,管家进来,推开东屋的门,示意俩人进去。
唐婉儿和弦子走进里屋,看见床上空着,被子胡乱扔在一边,两个枕头上血迹斑斑。
弦子问:“江陆中和他老婆都是头部受到伤害?”
“小的没敢细看,俩人脸上都有血。”
唐婉儿又问:“俩孩子伤在什么地方?”
“也是满脸都是血,吓死人了。”管家心有余悸地说。
弦子问唐婉儿,“唐小姐有什么看法?”
“我想去仵作房查看一下受害者的尸体。”
“好,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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