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曹…曹…曹操!你诈我!”
“是中常侍自己说的?否则…你怎知那三处藏匿之所中有一处是中常侍自己的府邸?”
王甫心下骇然,可还在狡辩。“我…我…我…我从洛阳令府邸内听来的!”
司马防“嘿嘿”一笑,“对不住了,中常侍,这一封竹简连我都是刚刚看到,更是不可能提前告诉他人!难道…其它的公卿知晓?”
讲到这儿,司马防询问周遭。“袁太傅,袁司空,杨太尉…你们提前知晓么?”
此时…
所有公卿的心情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均是摇摇头。
“不知道!”
“老夫不知!”
“老夫也是刚刚看到!”
“你…你…你…你们…”王甫紧张到词穷,原本结巴的他,竟因为紧张到极致,一句话说的颇为顺溜。“我记错了,是我于曹府中听你曹操提到过!”
“不巧的很!”曹操笑道:“这段时间,曹府被封禁,下官从未回过曹府,且此事如此干系重大,下官既敢两度敲响登闻鼓,如何会散播出消息,让中常侍提前有所准备呢?”
司马防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曹操则是高声继续道:“这世上除了我曹操外,唯独一人知道中常侍贪墨所得的藏匿之处,那便是中常侍本人!”
“你…你…”王甫怒目圆瞪。“司马府君,诸位公卿,你们…你们竟是为了一个曹操,串通起来陷害于我!”
“抱歉…”司马防冷着脸。“在下从未与人串通,近日在下也并未会见过曹孟德,可洛阳百姓称我一声府君,我便要还这一方洛阳一片公道!”
讲到这儿,司马防顿了一下,语气更显冰冷。
“来人,将中常侍王甫拿下与夏侯惇一并押入大牢待审,即刻派人去搜中常侍府邸,其余两处贪墨之地,也不可放过!”
此言一出。
曹操那汗流浃背到几乎虚脱的面颊,终于拔云见日,他朝司马防以及一干公卿拱手。
“多谢司马府君,多谢诸位公卿…”
这话脱口…
似乎是因为精力已经达到极点,力竭虚脱了一般,他身子一颤,整个人晕倒在地。
“孟德…”夏侯渊与荀彧赶忙去扶。
丁蕙、丁香、刘春也快步跑到曹操的身侧,发现他浑身的衣衫都是湿透的,可…胸口处却是挺着一处硬物。
“阿瞒,你醒醒…你醒醒。”丁蕙疾呼。
曹操微微睁眼,声音虚弱到极致,却还是努力的回道。“没事儿,我…我没事儿…”
他努力的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荀彧会意,连忙从中取出竹简,迅速的张开。
这不张开还好…
一展开之下,荀彧的一双瞳孔瞪得硕大。
这是…这是那位传说中的玉林观主柳羽寄来的竹简,而囊括其中的文字,唯独八个字“假途灭虢,围魏救赵!”
霍…
荀彧怔在原地,好一个…
——假途灭虢,围魏救赵!
…
…
两名侍卫架起王甫。
这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此刻…面对押狱的拘捕竟是毫无办法,无从反抗…
甚至,从始至终,都无一人敢上前相救。
俨然,他的党羽见状不妙,早就有多远躲多远。
所谓兔死狐孙散,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司马府君…在想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幕,袁隗眯着眼张口问道。
“我在想…”司马防轻叹。“以往是不是咱们士人都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诛杀宦官,似乎…只需要一名狱吏,即可办到!”
呼…
听到这句话,袁隗似乎有所感慨。
可他又摇了摇头。“那有一个大前提…”
“什么前提?”
“在陛下允准的前提下,哪怕是权倾朝野的宦官,诛杀首恶,胁从不论,的确只用一个狱吏就能办好!”
讲到这儿,袁隗话锋一转,感慨道:“听说这谯沛的曹操曹孟德是司马府君举荐的?司马府君慧眼如炬,这曹操洞悉时局,的确是个人才!”
呵…
司马防轻轻叹了口气,举目望向湛蓝的晴空。
当日在洛阳令府门外,当曹操敲响登闻鼓时,他想到过…曹操或许能力挽狂澜!
可只是一瞬间,司马防就觉得…曹操的眼界看不了这么远!
他根本无从洞悉,天子的所思、所想!
可偏偏,他又联想到,在宋皇后巫蛊一案之前,曹操竟能神奇般的退回宋家的礼箱,与宋家彻底决裂…
这等洞悉力又要如何解释?
简直恐怖!
莫名的,司马防对他多出了许多信心。
“袁太傅…其实,我原本也没想到,曹孟德真的敢两度敲响登闻鼓!”
“他的行为惊艳到我了!”
司马防口中喃喃。
此言一出…
两人的目光再度交汇。
彼此心头均下意识的浮现起一句话,准确的说,是一句评语。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呵呵…
呵呵…
看来,就要瞧瞧…当今这世道,是治世?还是乱世呢?
…
…
皇宫,千秋万岁殿。
蹇硕将刑场的风波汇报完毕,天子刘宏听完,一双眼眸下意识的睁开,他不可思议的反问道:“是王甫?竟是王甫?”
蹇硕道:“的确是王甫,臣当即就去探查,原来…曹大长秋昨日将自己与曹嵩贪墨所得,尽数悄无声息的转移到了王甫的三处私库,更是将这些年王甫贪墨的账本交给了曹操!如今所有罪状均指名王甫一人!”
呼…
天子刘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高明啊!
简直高明啊!
可…前几日,曹操去拜访曹节,两人不是最终不欢而散么?
曹节守在张让府邸前一日一夜,他不是心灰意冷了么?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曹操与曹节再度联合?曹操不是对宦门厌弃么?
究竟是什么…促使他们有了这一次“鬼使神差”、“巧夺天工”的联盟?
此刻,刘宏的眼中遍布四个字——精妙!绝伦!
就在这时。
蹇硕适时禀报道:“陛下,还有一事,昨日一早曹操收到了一封三百里加急的信笺!”
“信笺?”
“据探查,是皇长子的信笺…”蹇硕如实道:“至于信笺中的内容,曹操看过之后就藏于身上,故而…无从探查!”
霍…
听到这儿,天子刘宏豁然起身。
如果方才,他的意识里满满的是赋予曹操与曹节这“精妙绝伦”四个字!
那么现在,这四个字就转移到了“羽儿”的身上。
羽儿尽管依旧是一路西行,可他没有放弃曹操,没有放弃曹家,依旧寄回了破局之策,而这破局之策,委实——精妙绝伦!
此刻天子刘宏心头悸动不已,既有对羽儿的亢奋,又有对没有搬倒“大长秋曹节”的惋惜…
当然…
表面上,他不漏喜怒,只是轻轻的言道:“你下去吧,朕自有主张!”
蹇硕欲言又止,不敢多说,躬身退了下去。
待得千秋万岁殿的大门再度关闭…
刘宏的脸沉了下来,殿内的气氛骤然凝重,他突然拔出剑来,一剑劈在了龙案上。
——“羽儿,这次,是父皇小看你了!”
就在这时…
“报…”
蹇硕去而复返。“陛下,曹大长秋从司马门跪入皇宫,背负荆条,一步一跪,他说他有罪,要向陛下请罪!”
此言一出…
天子刘宏的眼中,原本那宛若在寒冰中浸了千年的眼芒顷刻间和缓!
咻…
羽儿难道?还有后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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