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赵武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只是吞咽一下口水,将眼神努力的从一旁一位腰肢纤细的女子身上挪开。
“李公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做事!”
李洪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便迈步走进了富乐院,只是推着车的赵武往里走的时候,顿时有小厮皱着眉上前,十分不客气的呵斥道:“那里来的奴才,赶紧滚出去,别脏了这里大人物的眼!”
差役虽说可以凭借职务便利压榨百姓作威作福,可实际上还是属于贱籍。
封建社会为了维护统治,对于户籍的把控极严,且将户籍分成了五等。
第一等便是贵籍,一般以世家大族为籍,第二等是良籍,便是普通的老百姓,第三等则是匠籍,多是做工之人,且商人也同属于这个户籍,那怕你家财万贯,可在从户籍来看,甚至都算不上是良籍。
第四等则是奴籍,大多数的情况便是签了卖身契,便自动成为奴籍,即便是有后代,也同样自动成为奴籍,若想更改,只有让主家出钱去衙门里更改。
而贱籍自然是第五等,属贱籍之人被叫做堕民,其社会地位很低,子孙后代不得参加科举。
依照统治者的想法,自然是社会阶级越发稳定,对他的统治自然是更有力,因此便规定各级别的户籍之间不得随意更改,最好是。你生在匠户之家,这辈子便只能是匠户。
差役、伶人等贱籍同样如此,贱籍世袭,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很少有良民会落户贱籍。
这种情况已经不知存续了多久,很少有人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便是被那小厮瞧不起的赵武同样如此,朝着李洪投向求助的目光。
“看什么看,赶紧滚出去,再不滚我可喊人了!”
差役虽属贱籍,但手中多少有点小权利,寻常百姓即便是良人见了也怕,可富乐院的这些小厮们可不在乎,在这种地方,再大的官他们都见过,更何况差役连个吏都不是呢。
“他是我带来的,让他跟我进去吧!”
李洪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这户籍制度的不妥,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印度的种姓制度的变种么,虽然远没有到印度那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却依然让李洪有些不喜。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李洪又不是赵武,那小厮自然不敢跟李洪这么说话,而是一个身上带着浓浓酒气的老头,想必是这里的客人,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对着李洪呵斥道。
那老头面容清瘦,身上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儒袍,上面还沾染了不少酒渍,甚至还有几点疑似呕吐物的斑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邋遢。
李洪眉头皱的更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和富乐院犯冲,每一次来这里都要有惹一肚子气。
正想要发作,却不料那刚刚还对赵武横眉冷对的小厮突然调转了枪头对着那醉酒老头骂道:“好你个罗老头,管事让在这里住下,每天还管你一顿酒菜,你还不好好感谢,竟然还敢骂客人,不想干了是不是!”
那醉酒的老头也不知是不是被骂了一顿酒醒了大半,睁开朦胧的醉眼,突然大笑两声打了个哈哈,扶着一旁的墙壁,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继续睡了下去。
李洪看的莫名其妙,还是那小厮上前堆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那罗老头这几天给我们富乐院写了个剧本,咱们管事心善,看不得那老头没地方住,便收留他住了几日,谁知道这一住还坏了事,天天喝酒闹事,公子您贵人大量,也别跟这穷酸文人计较!”
小厮口中的剧本,便是元杂剧的本子,经过西厢记,牡丹亭等名本的影响,此时的杂剧已经十分盛行,这教坊司除了唱曲以外,偶尔也会演一出杂剧。
李洪闻言,又好奇的多看了那老头一眼,而后便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皱眉对那小厮说道:“那人是我带来的,可能放他进来?”
小厮的脸上顿时一片为难之色,毕竟富乐院为何能成为整条秦淮河的风尘行业龙头,靠的不就是一个逼格,所以才能吸引这些达官显贵过来附庸风雅。
可若是连差役这样的贱籍都能随便进入,很难保不会有客人对此有意见,那怕只是一个客人,他一个小厮也担当不起。
正为难之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可是李公子当面,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也惊讶的喊了一声:“管事?”
李洪看向来人,正是那**迫花魁柳清薇陪客秦王朱樉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认识我?”李洪不解的问道。
那管事同样满脸堆笑,急忙恭敬的对着李洪拱手言道:“李公子大名,这两日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一日李洪与朱樉起冲突,管事曾对李洪言明朱樉身份,可李洪却全然不将朱樉放在眼里,那管事便知道李洪身份不简单。
做这行的,别的不说,消息自然是足够灵通的,更何况那日之后这管事便留了个心眼,主动打探李洪身份,直到昨日炮轰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以及一首石灰吟,这才让那管事知道了李洪竟然是李善长的儿子。
此时这管事的态度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用出了比上一次面对朱樉还要殷勤的态度。
“李公子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这小地方柴门有庆,蓬荜生辉,来人,给李公子带去厢房!”
教坊司的管事也算是个官,从九品,虽然不高却也是脱了白身。
可这管事身上不但没有半点文人风骨或是官僚之气,反而更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
对此,李洪倒是没什么意见,比起和这种商人打交道,他反而更不喜欢那些喜欢装腔拿调的大儒。
若是宋濂那种一心钻研学问,且知行合一的真正的大儒倒是还好些,最不喜欢的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肚子里全是坏水的所谓君子。
“不必了,我这次来正好有事要与管事你相商,既然你来了,我便也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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