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就下了整整一天,直到大雪覆盖了整个苍平山区广袤无垠的森林,变成了一片茫茫雪原。
直到傍晚时分,大雪才逐渐停止,但凄风搅着零星的雪花,发出呜咽的声音,在这茫茫的林海中肆意的穿梭冲撞着。
雪地之上,一名年轻女子正吃力的前行着,这女子虽然有些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但也难掩其令人惊艳的容貌和非凡的气质。她身着一袭白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外披金丝薄烟翠绿纱。鬓若刀载,眉如笔画,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一头乌黑似丝的长发,在白雪映衬下飘逸如泉。
这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逼人贵气,在这荒郊野岭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奇的是,她怀中还抱有一个婴儿,在紫貂毛皮的襁褓中,婴儿已经沉沉睡去。沉睡中的婴儿匀净地呼吸着,小脸上的褶皱还没有伸展开,额头上还有些血迹,一看就是刚刚生下来的婴儿。
白衣女子一手护着婴儿的头部,避免雪花飘落在婴儿脸上,另一只手环抱着婴儿的身体,将婴儿的身体紧贴在自己的胸前,同时双足发力,迅速地在深雪中向前行进。
她脚尖点着地面上的枯枝和落叶,在雪地上飘忽前行,瞬间就到了七八丈开外的地方。女子身后的雪地上,除了一些枯枝和落叶之外,没有留下一点脚印的痕迹。这招“踏雪无痕”的功夫,显示出女子有着极深的武功造诣。
但长途奔袭以及产后的虚弱,让白衣女子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如此前行了数十丈之后,渐渐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靠坐在一棵大树旁休息。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警惕地巡视着四周,明显感觉到来自周边的危险,死亡的威胁已经越来越近,但她却没有一丝惊慌与恐惧,而是用用慈祥爱恋的目光端详着怀中的孩子。
看着婴儿红润的小脸,女子将脸贴在婴儿头上,眼里含满了泪水:我的儿啊,你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就与我亡命天涯,连一口奶都没有好好吃过。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到,孩子他爹也许已经遇害了,否则天下无人胆敢对她下此毒手。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她紧紧地将婴儿搂在怀里,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突然间,女子警觉地立起身来,不好!四支利箭扑面飞来,女子闪身到树后,四支箭全部插入树干,深有尺许。
她抱着小孩转身向林子深处奔去,自己的生死已经不重要,但无论如何得想法将孩子藏匿起来。但在这追兵四伏的山林中,要藏住一名随时都会哭喊的婴儿,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想法,让她一时心神不宁,步伐错乱。
女子试图登上一个斜坡时,陡然间脚下一空,不好,有陷井!她立马收住,就势一滚,避开了垮塌下去的雪地。
待她定睛一看,刚才踩塌的地方竞是一处狼窝。一只两眼放着红光的母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狼的身后是一堆干草,上面有几只似是刚产下的小狼仔子,正在草堆上蠕动着。
母狼恶狠狠地扑将过来,想把眼前这个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撕个粉碎。与此同时,大概有十来个人这时正从三个方向朝这边奔将过来。
来不及多想,女子腾出一只手向着恶狼补来的方向挥指一弹,正好弹在母狼的下颚。母狼嗷了一声,临空一翻,仰身倒在女子面前。
她立马上前用一只脚踏住母狼的脖子,一只脚跪在母狼的两只后腿上,让其动弹不得,然后迅速地将抱着的婴儿放在狼腹上,又从身上解下一根衣带,将婴儿牢牢地捆绑在母狼的肚子上。
完事后,女子松开脚立起身来,母狼从地上一跃翻身而起,正在疑惑身体怎么突然变沉了,女子伸手在母狼背上轻轻一拍,母狼就像受惊了一样,猛然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向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十数个黑衣人围了上来,前后左右将女子团团困在中间。却不敢贸然上前,都怔在原地,看着白衣女子正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啃食着什么活物,满嘴流淌着鲜血,身前和周边雪地上也尽被染成一片血红,散落着几根骨头,景象甚为恐怖。
紧接着,又有大队人马赶到,将现场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黑马,身披黑衣披风的男子。“还不快给我拿下!”黑披风一挥手,十几个黑衣人蜂拥而上。
这些黑衣人手上并未持有兵器,显然意在生擒活捉,从这些人的身形步伐之上可以看出,个个皆是武功惊人的大内高手。
眼看两三个黑衣人已快冲至白衣女子面前,那白衣女子方才立起身来,但见她微一侧首,“啵”的一声,从嘴里吐一块骨头,冲在头里的一个黑衣人还未回过神来,被那截骨头直插眉心,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弹起,翻身落地而亡,他口中吐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甚是骇人夺目。
随后,那女子微屈身体,罗裙下伸出一只腿来,猛一转身,用脚在地上划了一个圈,立时搅起一阵飞雪,在她身周围形成了一圈雪幕。同时,那女子的两只手已将另外两名冲在最面前的黑衣人紧紧擒住。
随后那雪幕中黑影一闪,被擒住的两名黑衣人被左右扔出,砸在随后而至的黑衣人身上,左右两拔人都被砸得向后倒去,其中两颗人头撞在了一起,立马脑浆迸裂,红白飞溅,景象十分血腥。
后面的黑衣人见此情景,面露恐惧,心怀忌惮,正在正在犹凝间,又见那女子长袖一挥,两条衣带左右分出,拦腰緾住了两名黑衣人,不待二人反应,双袖一抖一收,那两人竟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那女子伸手接住飞过来的黑衣人后,又用力往外一送,两名被衣带缚住的黑衣人又飞将出来,将近前的两个黑衣人击倒在地,随即随着衣带上下舞动,那两名黑衣人竟像两只流星飞锤,被那女子任意挥舞。
顿时,雪地上黑衣、白裙、飞雪、树叶上下翻飞,搅着一团,令人眼花缭乱。
骑在大黑马上的黑披风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慑,暗想,此女子的功夫实在高深莫测,好在她已是强弩之末,在数十个黑衣人的围斗之下,已渐显力不从心,尤做困兽之斗而已。
乱斗中,那女子突然间抬手一扬,但见雪光里一道亮光一闪,黑披风暗叫一声“不好!”,立即拉缰立马,同时身往后仰。
金光闪处,一只金簪直飞而来,直插入那扬蹄昂首的大黑马之眉心,大黑马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翻身倒地,将背上的黑披风掀翻在雪地里。
黑披风落马后就地一滚,从雪地里跃身而起。看见大黑马在雪地里垂死挣扎着,他冒出了一身冷汗,稍作镇静后,他向周边的士兵们一挥手,下令道:“放箭!”
但见四周将士立马万箭齐发,箭支铺天盖地的飞向混战的中心,完全不顾那些正在拼死搏斗的黑衣人死活。
一阵箭雨过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雪地中间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竟无一空处,周围横七竖八地地躺着十来具黑衣人的尸首,身上也插满了箭支。
战场的中央,却立着四个黑衣人,面向四方,背靠背的矗立在一起,一动不动,身上也都插满了箭支,就像四只大刷子一样插在雪地中央。
那白衣女子竟然不见了!
四周众将士正惊凝不已,不知所措时,忽见中央立着的四具黑衣人的尸体分别向四周倒下,露出了中间站立着的白衣女子,竟然毫发未损,身上连一只箭羽都没有粘上。
那黑披风见状大惊失色,立马举起有些颤抖的手,正准下命令再次射箭时,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他发现身着白衣女子虽然面带微笑,却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盘在头上的一头秀发也垂了下来,搭在双肩之上。一只金簪插在女子眉心之上,没入数寸,只剩簪头在外。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女子面颊流淌而下。
显然,在刚才的混战中,那女子将头上的两只金簪一只射向了黑披风,另一只自拍入眉心,已然杀身成仁了。
在众人的惊恐的目光中,那女子矗立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慢慢地也倒向了雪地之中。
黑披风的手举在半空中,半许着嘴,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待他从惊恐中缓过来后,立马向士兵们下令道:“快,赶快找到小孩!”。
众官兵上前将白衣女子和一众黑衣人的尸体拖到一边,其他官兵开始四下搜寻小孩。
可奇怪的是,四处搜寻无果,众官兵又在四周林间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小孩的任何踪迹。
刚才围住这女子时,她怀里确实抱着一个小孩,怎么就凭空消失了?黑披风大惑不解。
一名黑衣人有些犹疑地向黑披风面禀报道:“大人,嗯,刚才我等赶到之时,此女子正在嚼食一活物,莫非......?”
黑披风闻言大惊,连忙快步来到垮塌的雪洞旁仔细察看,果然看见满是血迹的雪地上还留有几根小人的骨头,难道她竟将自己的骨肉生呑腹中?想到此,不由得脸色大变,“竟然有如此的女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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