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君冷眼看雪燕扑在轿子下面瑟瑟发抖,哭得肝肠寸断,指不定嘴角挂着怎么恶毒的得意笑容。
然而明面上,大家只觉得那扑倒的女子楚楚可怜,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会下意识地觉得是顾文君那个穷酸的臭书生欺负了雪燕。
顾长礼穿着一身官服,长袍上绣着郡守三爪禽,与怒不可遏的神情交相辉映,好一个斯文败类的模样。“好啊,原来你这些年待在庆禾县就是成了这么一副德行!混账,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还不快如实招来!”
一句话就已经治了顾文君的罪,只差一个名头。
这听得县令满头冒汗,生怕顾长礼这个春风得意的江东郡守会连带着怪罪他们庆禾县这块小地方。
顾文君却并不慌张,反而冷静自如地向顾长礼作揖,她无耻地扯了读书人的大旗遮身,在官场外不用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草民明年就要报考科举,就暂行贤者之礼了。”
众人投来异样眼神,顾长礼更是冷哼做不屑状。
伏跪在地的雪燕身形微微异动,引起顾文君的注意,顾文君心念一转,有了些思量:“顾大人,捉拿命犯也要问清缘由。虽然雪燕姑娘是您家仆,但也不能不问是非就要治我的罪,不然有失公正,损害大人的廉政名声。”
“你!”顾长礼被这出乎意料的软刀子扎了口,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文君竟然不认下他这个爹!
当年顾长礼将顾文君他们母子扔到乡下自生自灭,虽然没有人敢非议顾家什么事,但是谁都知道顾文君和顾家有几分关系。
连雪燕都当众说出文君少爷这些话来,顾文君这个穷乡僻壤里野大的东西却连半点关系都没有攀。
这怎么可能!
顾长礼拉不下这个脸面,他十六年都没见过自己这个儿子,没有一丝情分,现在就更是厌恶顾文君的不知好歹。
他最爱名声,为官多年苦心营造了廉洁公正的名声。顾文君要是败坏他的名,他就能要顾文君的命!
“是要问清楚,但这就要问你了。”顾长礼是初来庆禾,打定主意要拿顾文君立威。“雪燕确实是顾家的奴仆,但她现在状告你窝藏凶徒,当日行凶,这就是人证。有人告状,就可以立案,本官现在要拿你办案,合法合理。顾文君,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是要用官阶身份压人啊。
顾文君是把自己爹给得罪死了。雪燕面上飞快的滑过一丝窃喜,但她连忙就把头压得更低,等着那个乡下匹夫犯错。
现在顾文君低头也是惹了顾长礼厌嫌,倔强更是死路一条,何况她还特地留下了那么多“蛛丝马迹”,绝对能让顾文君烂在这个鬼地方的县牢里。
顾文君却不慌不忙,只是一一辩驳:“草民不敢。只是顾大人从江东赶来庆禾县,舟车劳顿,大概疏忽了几条律法。告状还要到衙门击鼓才能正式立案。”
“雪燕姑娘的话确实算人证,但是空口无凭的造谣是伪证,顾大人切不可听信谗言。各位大人请看,雪燕姑娘说发现我屋内藏了个凶神恶煞的人,如若是真的,那人和我联手,就不会让雪燕姑娘逃脱。”
“你胡说!”雪燕身子一颤,就反应过来。“是我怕你们联合起来动手,答应隐瞒骗过了你们,结果你却把我逼到车上,多亏我看到老爷这才跳下来求救命的!”
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雪燕是料定顾文君没办法让车夫帮忙说话的,那车夫哪里敢牵扯进这种官司里,问了也只会说不知,所以她咬口不放了就能弄死顾文君。
顾文君不急,再道:“是吗?雪燕姑娘说是我胁迫她上车,那敢问各位大人,哪有我这样的傻瓜,明知今日是顾大人来访,还敢堂而皇之地载着人到县门口来呢?”
“何况雪燕姑娘又说我追着要对她下手,别说我这么一副文弱的身子毫无缚鸡之力,就是看雪燕姑娘自己也是毫发无损,全身上下比我都要体面得多呢。”
一长段话下来,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就连原本冷汗津津,生怕被牵连的庆禾县令都听得不由点头。
眼看气氛不对,雪燕忙哭喊:“那是我跑得快,不然早就被你下了狠手!”
“雪燕姑娘又是哭又是诉苦的,唯独就是不见怕我这个‘歹徒’呀,想必有顾家这样的主子撑腰,是完全不用怕我的。而且也巧得很,今天顾大人到了,雪燕姑娘也就受了顾夫人的吩咐过来了。”
这话诛心了。
顾文君分明暗示顾家是有意借机对付她,好大的胆子,但也不由得让人信服。
众人不由都随着顾文君的话去看雪燕。确实,那顾家的丫鬟面目清秀雅致,衣裳打扮都十分精致,就算刚才经过一阵折腾,也不见得过分凌乱,说明状况并不危急。
反而是顾文君经过前面忙上忙下的,灰旧的衣袍都有几处冒了线头,穷困潦倒,处境完全比不上顾家一个丫头。
但她却拿捏着一番别样的气魄,与周边的一切都有天壤之别。站在前排的常服男子打眼瞧了瞧顾文君,有几分惊异。
庆禾县本地的官吏们都糊涂了。
她真是那个顾文君?这个穷鬼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
雪燕更是被这一连番反问弄晕了,她想象中瞠目结舌的泥腿子少爷顾文君竟然变得巧舌如簧,反而是她说不出话来。
顾长礼看她变得支支吾吾,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最厌恶搬弄是非的蠢仆,那些事情牵扯到外面会辱没他的风评。
雪燕吓醒了。
老爷在怀疑了、不!
不能牵连到夫人身上。
“老爷,事情真相如何,只要去文君少爷家里一看便知,那人就算跑了也逃不了多久,一定会留下罪证的!”
雪燕咬牙,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弄成了不可,否则……
她道:“来的时候,奴婢以防万一可是打听过了,最近庆禾县正在追捕逃犯呢!”
这话一落,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顾长礼神色更是忽明忽暗,最终拍定:“就去看一看!”
顾文君却表现得比顾长礼还要期待,她俯下身子扬手一请,“顾大人愿意光临寒舍,是草民的荣幸,各位大人,也请。”
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顾长礼想要去看,其他随从和庆禾县的官吏也不敢不从。
被那么多官员衙役包围着,顾文君却丝毫不怵,反而淡定自若地到前面引路,这幅目中无人的把顾长礼看得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他一定——顾长礼甩袖坐回了轿子,任由顾文君在那里下面走路。
雪燕都为顾文君的反应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她算计里的顾文君被解押着搜查房屋的场景不仅没有发生,反而是顾文君领着江东郡守走。
庆禾县的村民看到了,纷纷议论:“那顾文君走了什么鸿运,被顾大人看重,好生气派!”跟在后面的雪燕远远听到了,气得窝心子都犯疼!
雪燕眼里滑过一丝毒光。就让顾文君风光一时好了,马上,那个野种马上就走霉运了,她不信顾文君还有命活着出狱!
她可不只是在屋里留了物证,还有牢里的李婶子做人证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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