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柄反着白光的小刀在林间迅速闪过,快得像是一道电闪雷鸣,与空气的摩擦发出一声轻微震鸣。
直直冲着顾文君的车马而来。
顾文君和阿武的耳朵几乎是同时动了动,一个是五感敏锐,一个是训练有素。但是顾文君这具身体娇柔,弱不禁风,即便脑子察觉到了不对,身体也没有反应过来。
“少爷小心!”
阿武先一步起跳,一把按住顾文君的肩膀将她压下,堪堪避开了破车窗而入的飞刀。那尖锐的刀刃离顾文君的脸颊只有一毫厘之差。
“噌!”的一声颤晃。
刀深深插进了车厢内壁里,甚至直没至刀柄。一缕青丝飘落下来,正是顾文君被划断的鬓发。
阿武骤然沉下脸,低咒了一声“该死,有埋伏!”,便想要蹿出门去找人算账,他将顾文君当成了终生效命的主子,任何胆敢伤害顾文君的,都会被阿武追究不论。
但他刚有动作,却被伏下去的顾文君拉住。
她轻喝一声:“等等。”
马车内另外七人也是在一瞬间肌肉绷紧,掏了兵器手中牢握,随时准备跳出马车与外面埋伏的人一战。
“你们都别动!”顾文君坐起身子。
在外面设埋伏的人,是谁。顾文君不用想也猜得出来,一定是敬王萧宁晟!
她自以为掌握了敬王的线索,谁知道还是棋差一招,被敬王算计了个彻底。顾文君暗暗咬牙,看来敬王一路以来都是故意留下线索,就是为了引陛下的人上钩。
越是忌惮敬王得到的资源财富,就越是容易心急。越是忧心陛下,就越是受制于人。
所以万大人中了招,顾文君更是如此。
那张芙蓉玉面微微凝沉,如玉的脸颊上浮上一丝疑虑。顾文君心里一沉:“既然外面已经提前埋伏了,那敬王一定早有准备,我带的人不会是对手。”
她和阿武,还有抽调过来的精兵,其中两个在马车前面。
“啊——!”
一道轻呼响起,随即而来便是两下重击声,听声辨事,应该是有两个人从车轴上倒了下去。
马车里的几人神色更是凝沉,快要焦灼。
顾文君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灰,越发凝重。除了她和阿武,剩下的精兵有七人,另外有一人去向柳柳传话,还没有折返。
“主子,附近已经搜查了,没有其他追兵。马车里面的人该怎么处置?”
有人在外面问话。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不可闻,但是顾文君还是听出,外面的人至少有十几余,远超顾文君带来的。
她随即听到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更加成熟,也更加清寒。
“抓出来,格杀勿论!”
真的是敬王萧宁晟!
他果然是特意停留在这里,瓮中捉鳖——顾文君倒抽一口冷气,若是适才阿武和其他人跳出去打,一定会被毫不留情地抹杀。
密集而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眼看这马车就要毁于一旦。
阿武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示意他们几人拼死抵抗,让顾文君逃出去。
但是她摇摇头,不等阿武有所反应,抢先一步打开了被飞刀射穿的马车门窗,顾文君探出头,露出那张容色清艳的面容,眼波盈盈。
她一抿唇,轻轻噙笑:“敬王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轻柔的声音如丝如纱如雾,话音一落,在风中卷起一点异样的波动。
马车外。
已经围了两圈人马,纷纷做了平民扮相,却都备了一身全套的武器,铁剑弓箭,飞刀暗囊,无一不精。这样一身,即便是上战场杀人,也是足够的。
顾文君眼眸微凝。
她深呼吸,平复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将目光从这些手下移到了被保护在中心的敬王萧宁晟。
敬王依然还是那个敬王。
他孤高他清俊,即便是不良于行坐在轮椅上,也好像不沾染尘世污浊一般出尘飘逸,浅色的瞳孔无悲无喜,恍若神祗。
即便是下令杀人之时,他也依然是不会任何动容。
可此时此刻,那双寂静无波的眼里却泛起了激剧的涟漪。
萧宁晟双眸微睁,握紧了按在轮椅扶柄上的手,甚至紧收成拳。他难以克制地喝问:“顾文君?”
怎么会是顾文君!
他那皇帝侄儿,竟然也会舍得派顾文君出来追赶?
从顾文君露脸之后,萧宁晟便一直盯着她,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眸一刻。自他知道徽州事发,朝廷派人,便做了被追查的预料。
徽州知府和他合谋的事情,瞒不下去。
所以萧宁晟干脆釜底抽薪带走徽州剥削的这些巨款,直接回京。找不到赃款,即便那小皇帝猜到是他,也无可奈何!
但萧宁晟从来没有想过,顾文君会亲自来追拦的可能性。他用了最阴狠残酷的手段,甚至不打算给那小皇帝的人马留下一个活口。
可——竟然是顾文君来追查他!
而差一点,他的手下就会杀死顾文君。到现在,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也依然可以随时要走顾文君的性命。
那他真的要杀了顾文君吗?
杀了这个聪慧过人,甚至智多近妖的少年对手?
萧宁晟的清冷面具微微碎裂,泄露了些许动荡的情绪。他紧盯着顾文君,眼神底部有一些几不可见的动摇。
四周的手下握刀而立,只待他的命令。
马车里,顾文君的额角凝出一滴汗,她却强自镇定,启唇轻声道:“敬王殿下,在知府大人背后谋划徽州的人果然是你。”
萧宁晟眼神微动,薄唇微勾,露了一丝冷笑。
“是本王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处于陷阱里的人是你,顾文君,你没有资格质问本王。”
也只有在顾文君面前,才能让寡言冷傲的敬王说出这么一段长句。
就连敬王的手下都有些惊异。
但因为久经训练过,都只是微微一怔,便凝神戒备,不敢回首观察主子的异样。
顾文君还没察觉。
她一边冲着马车内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伺机而动;一边硬着头皮,拖延时间。
“若是真是敬王殿下做的,那在下只能奉劝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切在陛下掌握之中,如果敬王殿下现在收手,还算为时不晚!”
“呵。”萧宁晟攥紧手。
无需眼神示意,自有手下推着他的轮椅移向顾文君,他们比敬王本人还要偏执激愤,愤而声张:“笑话!这天下王土,本该就属于主子。”
“要不是那小皇帝命好,从季太后的手里活下来,也轮不到他那个生母轻贱的皇子坐王位。唯有主子是先帝亲弟,萧室纯血后脉,天命皇权!”
这些话大逆不道,要是在京城,所有人都该被砍头。
可在这里,他们却猖狂阴冷,笃定无疑。若不是敬王授意的,这些下属心腹也不敢出声妄言。
他的野心已经越来越无法掩饰了。
所谓的孤冷避世,不好权谋——
那都只是敬王殿下对外人的伪装罢了,真正的萧宁晟,霸道强势,冷酷残忍,从骨子里到血肉,都充斥着利欲熏心的野望。他想要的太多,得不到的太多,所以只能忍!
但他忍够了!
就因为这条断腿,他一辈子都不能争。不能和皇兄争王位,不能和皇侄儿抢王座,凭什么!
萧宁晟逼近顾文君。
即便他是坐在轮椅上,顾文君在马车里,一个低一个高,但气势逼迫,众人危逼,顾文君反倒被压制了彻底,玉面凝汗。
敬王缓缓开口:“会试结束了,本王料想,你是第一会元吧。”
顾文君眼尾一扫,看向马车里的诸人,暗暗示意。她神情紧绷,僵硬的点了点头。
原本,萧宁晟是想干脆提前下手,废了顾文君,不让她去会试的。
但徽州事变,变故横生,他任由顾家那个废物嫡子来来去去算计,最后还是让顾文君夺得了榜首。
敬王的心思转了千百回,他看那少年美丽如画的脸,又看那双精致漂亮的眉眼,冷硬的心忽而一动。
最后,他仍是选择向她伸出一手,“顾文君,本王再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你……”
顾文君却在此时细眉一皱,断然道:“动手!”
马车里藏匿多时的阿武和其他七人瞬间身形爆发,从马车中蹿跳出来,全都紧握武器向轮椅上的敬王冲过去。
“胆敢非议陛下,罪当该死!”
“纳命来——噗!”
八支箭瞬发,齐射而出。
“噗呲”一声,便是一支箭射进咽喉,血管喷涌发出的声响。这个声音响了七下,第八下——
只有阿武凭借着高出一筹的武艺才堪堪闪过致命的喉管,但还是伤了肩臂。他翻滚落到地上,血流湿了一整个衣衫。
其余掉下来的,便是七具死尸了。
一切的异变,就发生在顷刻间,要不是嗅到血腥味,顾文君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地尸体,还有手下握刀走向受伤的阿武,顾文君才骇得惊叫:“住手!”她一按马车框边,便想要扑着过去查看,却被守在一旁的敬王一把拽过去。
那张俊美冷情的脸上浮起一丝震怒。
他是废了腿,可还没有变成废物。萧宁晟手臂惊人得有力,圈住顾文君就将她搂进了怀里,抱坐到了没有知觉的双腿上。
萧宁晟收手,愕然掐住那雪白脆弱的脖颈,嘶声低语:“顾文君,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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