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世家们都知道接下来还有一番争斗,纷纷提起一颗心。
而外界却不知道短短时间内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仍是一副国泰民安的景象,稳中有升。
在百姓们看来。
京中最大的新闻其实是皇帝先后亲临京城学坊,文山书院。有这作对比,允翊公主闹出来的动荡轻而易举就被压了下去。
对外只道是学坊有一个女学生得病了,宫里重视,这才摆出了一些大阵仗。
皇帝着重提到:幸亏有顾文君不畏病疴,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为两所顶尖学府搭出一条互通有无的桥梁,这让陛下都不禁深深感叹。
听说皇帝又下令改制,出了一些草案。陛下的意思是让两边互相学习优点。京城学坊不能只重视授课传道更要注重育德。
文山书院也应该学习京城学坊的包容,开设女学班,普及世人。
先不提这些改革策略引起了多么大的反响,又被多少老古董们抨击斥责。但至少陛下让世人记住了一点。
原来当今圣上萧允煜不只是一个会杀人诛九族的年轻暴君。陛下的心里是有天下读书人的,他在乎社稷栋梁,他在乎国朝民智。
这对所有志在朝堂的书生而言,简直是莫大的喜事!
他们管不到陛下以前做了什么恶事,只寄托于陛下未来会是一个重视人才,提拔青年的有为明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挤入那朝堂,一展抱负。
随着陛下在文山书院关心书生们起居的事迹传出去,反而还成为了一桩美谈,变成佳话。
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顾文君。
人们完全忘记前段时间是怎么揣测她和公主殿下的风.流韵事的。但凡亲眼看到陛下对顾文君丝毫不加掩饰的关切,都不会疑心这背后是不是另有原因。
这绝不可能是因为顾文君要和皇室勾结才有的热切。
更不可能是因为其他龌龊。
陛下的真挚、恳切毫不作假,更没有半点心虚,坦然相待。要知道,那可是曾经杀人不过点头地的萧允煜啊!
就算是文山书院的师长程鸿问见了都忍不住动容,连连感慨:“陛下当真器重于你,你一定不能让陛下失望。”
顾文君只能应答称是。
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她便十分乖巧,程鸿问问什么,顾文君便答什么,没有一丝隐瞒。
但是程鸿问作为她的师父,却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夸了一番年轻君王的所作所为,随即话锋一转,反问顾文君:“就是陛下如此器重,都有些奇怪了,倒不像是看待未来的重臣这么简单。
那日陛下来文山书院,说是为了今后的臣子,可依为师看,只是为了你吧。”
顾文君的心中一凛,俊丽生艳的容色都沉寂了几分,肃敛收正眉眼。
她向程鸿问解释:“师父,之前出了这么多的事,陛下也是担心我。”
程鸿问摸着胡子冷哼了一声。
“陛下担心你,怎么不担心其他人!你倒没出什么事,那些京城学坊的公子小姐们怕是吓得不轻,一连休了好几日没有上课授业。
陛下对你,当真是太好了!”
程鸿问虽然老但不傻,他一眼辨出陛下对顾文君十分不同,加上他毕竟岁数年长,吃过的盐比年轻后生吃过的饭都多,对中间的蹊跷起了疑心。
他看着自己的徒弟,一袭月白衣,一张雪玉皮,两只星辰眸,一抹朱红唇,端的是举世无双,美色绝伦。
要是再长下去,必将祸国殃民!
从前程鸿问根本不会去想这些东西,他满眼只看到顾文君的谋略,志向,惜才都来不及,哪里会考虑别的。
可现在顾文君的前途不愁,倒是另一桩人生大事让程鸿问这个师父操心起来。顾文君的家世不好。
那顾家只会添乱,毫不可靠。
也只有程鸿问能担负起为顾文君说媒相妻的职责了。他打心底里将顾文君当成了自己的儿子,自然十分上心。
可是顾文君接连拒绝了当朝首辅大人的独生嫡女,又果断解决了宫中公主殿下的婚事算计,简直油盐不进!
程鸿问都不信邪了。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难道还能找出更富贵,更好的吗?
偏偏顾文君说过,有心上人!
这下,程鸿问陡然一激灵,他仔细一想,惊觉顾文君从没有说过到底看上了哪一位女子。他甚至不知道,徒儿心仪的到底是不是男子。
再看顾文君这倾国倾城的过人美貌,程鸿问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些猜疑。他只能试探顾文君。
但顾文君要藏,就绝不会暴露任何破绽。
她平复情绪,冷静道:“陛下的器重浩瀚如山,正因为陛下如此护着我,所以我更要摘得第一状元,才能不负所望。”
这话是程鸿问爱听的。
他总觉得这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分争名夺利的锐气和野心。不想当将军,怎么做好兵?
不想当大官,那入什么朝堂!
心怀天下和发展自身并不是完全冲突的。程鸿问也是对顾文君给予厚望,才紧紧看着,生怕这好苗子毁了。
程鸿问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把心放在正事上就好,切莫耽于情爱。”
顾文君笑道:“师父之前还要为我说亲,现在却反过来劝,这叫什么事儿?”
听到这话,程鸿问也是老脸一红,咳嗽一声道。
“为师还不是为你操心!”
然后程鸿问又叹道:“之前怕你孤单一人,屋子里冷清,后来为师听着那些风言风语,发现你倒是不缺爱慕者,是为师多虑了!
为师还得反过来盯紧你,免得你被这滚滚红尘带歪了。”
顾文君神情自然,似乎没有异样,还笑了一下。
“师父想多了,文君心中只有一人。无论能不能和那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忘记本心,一定会督促勉励,更进一步。”
程鸿问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顾文君松一口气,程鸿问又杀了一个回马枪,猝不及防地开口:“那你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心上人,不能在一起吗?”
“我!”
程鸿问脸色沉下,喝问:“顾文君,你说实话,那人是不是,是不是……”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只能以手指往上点了点,以代天子。
“师父!”
顾文君打断程鸿问,她不可能再无动于衷,眉头紧蹙,直视程鸿问。“文君知道师父在想什么。我只能说,师父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程鸿问差点被这发非所问的话气死,“你不敢回答,那意思就是真的和陛下——?!”
顾文君却没有被师父的怒火压倒,她一鼓作气,反过来质问:“难道在师父眼中,我顾文君就是以色侍人才能让陛下另眼相看吗?”
“这……当然不是。”程鸿问最喜欢的就是顾文君的灵气,怎么会否认她的才情。
“那师父又在担心什么?”
顾文君道:“我钦慕陛下,是看到了陛下的治世才能,看到了陛下的隐忍不易,更想要为陛下效力。
而陛下器重我,也是想看重我的才华,为陛下所用。一切发乎情,止乎礼。
我与陛下分得清,难道师父还分不清公私,辨不明是非吗?”
程鸿问被她那张嘴巴堵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气得伸出手指都对不准顾文君。
他想了又想,还是憋不出驳斥的话。
最后程鸿问只能负气甩出一句:“好,你伶牙俐齿,你能言善辩,为师说不过你。
但是顾文君,摘得科考状元是你说的,为国效力不掺私情也是你说的,你要是做不到,那就别当为师的徒弟了!”
等程鸿问离开,顾文君才堪堪卸下伪装的面具。
她脸色苍白,额角沁出阵阵冷汗,柔弱得让人心疼。
允翊公主的疯话到底应验。
陛下对顾文君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昭然若揭,只差被有心人点明,他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尤其是顾文君,她能当少年才子,但能做一辈子的男儿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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