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顾家子,中金榜题名一甲,列第一,得状元!”
长长的一声通报传出。
顾长礼嚯得一下推开了大门,他嘴巴咧开,眉梢全是喜意。
此时。
顾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探花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了不起,谁能想到这次的状元竟然也落在了他们江东头上!
不得了啊!
报信的抬手作揖,拜了拜:“顾大人,恭喜了!”
顾长礼乐不可支地享受了这行礼,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受过这么尊敬了。他回道:“同喜同喜!”
徐家的儿子得了探花又怎么样!
他的儿子还是状元呢!
现在不是他顾长礼需要去徐家祝贺,反而是那徐家上下都要过来给他贺喜送礼。
顾长礼扬眉吐气,好不得意,连看周围那些嘴碎话多的刁民也顺眼了起来,想听他们多说几句好话。
然而顾长礼才刚向那些人张望呢,报信使却支着身子,伫在顾长礼身前挡着。
顾长礼有些疑惑。
“顾大人,恭、喜!”
报信的一字一句又强调一遍,还摊开手掂了掂,皱了皱眉。
若是出身寒门的也就罢了,报喜讨个彩头,不至于强要。可顾家宅院又高又大,这顾老爷还是江东的郡守,算得上是地方上的大官!
这样的家门,报信一队都到门口了,也没有下人出来迎接。
一点也不像个样子。
好不容易出来了一个人。结果报完喜讯之后,那顾老爷竟然还装傻充愣,连一点钱都不给,实在让人大开眼界,报信使哪里肯。
“你想要钱?”
顾长礼想不到报信的这么没有眼色,他气道:“我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你们的油水十足啊,如此贪污腐败,也不怕举报了!”
顾长礼拿不出钱,竟然还反过来倒打一耙,指责报信使。
毕竟他现在可是当今状元郎的爹!
自然有的是底气。
报信的当即变了脸色,神情难看。
说得这么好听,谁会相信堂堂一个江东郡守不贪污不受贿啊。
若是只靠俸禄,两袖清风,公私严明,顾家怎么住得起这么大的宅院。
这话说给平头百姓听,老百姓都不相信!
更何况是京城里来的信使!
见报信使都没讨到钱两,人群里想要贺喜说句好话的,也纷纷缩了脚步,不想吭声了。
即便有人想要帮顾长礼卖个好,都觉得下不来台,这给钱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帮忙给钱不还成了顾长礼嘴中的送贿吗!
这顾老爷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尤其蹬鼻子上脸,闹得场面尽是难堪。
把喜气也变得晦气了!
正当两边僵持,尴尬不已,却有另一个人出来了。
“爹,这就是你不懂事了。报信使这么辛苦,怎么能不打点一些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挂在腰间的玉佩,递过去。
这才让报信的神情回暖,“这位是?”
顾长礼看了顾瑾一眼,见他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也有些意外。
但看顾瑾打扮得仪表堂堂,还有几分当年的风采,倒不会出洋相。加上顾瑾出来,也算给他解围,顾长礼就没骂,介绍说。
“这是嫡子顾——”
谁想到,顾长礼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瑾挤开了。
他对报信使说:“我就是状元郎啊!殿试一甲头等,就是我,快把功名禄给我吧,我本人来领!”
顾长礼踉跄着往后跌,已然目瞪口呆,还回不过神:“你……”
“怎么可能?”
报信的再怎么对顾家陌生,也知道那顾状元刚完成殿试,他们八百里加急紧赶慢赶才到江东,又怎么可能比他们先一步到了!
他连忙把东西收起来,避过顾瑾,叫道。
“状元郎是顾文君,你是谁!”
那围了好几层的人也憋不住了,连忙道:“他是顾瑾,他不可能是状元,他连会试都没有考过呢!”
“是啊!顾瑾冒犯了徽州的知府大人,废去了科试资格,别说今年不可能,明年也不可能!”
“顾文君是顾家的弃子,没认祖归宗呢!”
“对!顾状元不是顾家的,顾废物才是顾家的,顾家只有一帮废物!”
没得到钱,众人自然不会帮着顾家说好话,反而迫不及待地踩上一脚。
这一声声的,把顾家的老底全都揭出来。
顾长礼气得脸红脖子粗,“顾文君考了状元,那也还是我儿子,不管他认不认,我都是他的爹!”
说着,顾长礼还连忙去扯顾瑾的袖子,要把这丢人的孽子拉回来。
然而顾瑾温和的神情缺陡然一变,倏地狰狞起来,像是阴藏地府里爬上来的鬼,他扑上来:“你胡说!”
“我才是状元,顾文君不是!”
他大叫着,好像疯了一样,把顾长礼都吓得不轻。
那报信的哪里敢待下去,连玉佩都不要了,生怕沾染上疯气,丢在地上,往后退。众人也跟着纷纷往后。
偏偏这还没完,顾瑾又叫嚷道:“爹,我才是你儿子,顾文君不是!”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人群里顿时小声嘀咕起来。
“顾文君真是野种么?”
“之前不就是说抓到顾文君娘亲不守妇道,这才休妻另娶的吗?”
“呸呸,那还不是顾长礼为了娶郡主夫人乱说的,谁知道那是不是编的。我才不信,顾状元的娘会是那种人。”
听他们这么说,报信也终于明白了。
不管顾文君是不是这家亲生的儿子,都已经闹得不相认了!
报信使啐一口:“晦气!”
他说:“既然顾文君独立门户,那这些奖赏就要另算了。我会上报知府,让他们给顾状元另起一个宅邸。”
顾长礼急了,追着报信使说:“不,不,顾文君是我家的,是我的儿子!”
可是顾瑾疯了似的拉扯着,顾长礼根本越不过去。
眼看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状元儿子,又马上要失去,顾长礼慌不择路,脱口而出:“楚婻没有对不起我,她是遭萧清乐陷害的!”
“!”
这话一出,如同扔了个鞭炮,在人群里炸开。
“什么?这话是认了?”
“等一下,他早知道顾文君的娘是被陷害的,还把人赶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发疯的顾瑾都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顾长礼。
顾长礼眼神避开,闪烁几下。
然后他叹道:“当年清乐郡主看上我,非要嫁给我当正妻,我势单力薄,根本抵抗不了。
要是我不赶走顾文君的娘,那她连顾文君都生不下来,更早没命啊!”
这话说的,把所有的错都推给萧清乐了,他倒是无辜可怜,隐忍求全极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一声尖利的叫骂响起来。
“放屁!”
萧清乐竟然扶着腰,挣扎着出来了,她怒喝:“当年分明是你垂涎我的身份地位,现在你敢说这种话要不要脸?你要是真的不愿娶,我能把你怎么样?
那赶走楚婻的事,要不是你默许,我能成功?”
她也快气疯了。
顾长礼完全不认:“你这毒妇,信口雌黄!”
萧清乐脑子里的弦都断了,她大叫:“你敢说我?分明是你骗了我!要不是先孕,我也不会嫁给你!”
“胡说八道!”顾长礼涨红脸,却无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骂。
“嘶!”
这一出又一出的好戏,真把人看得目不暇接。
尤其是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想到一件事!
对啊,萧清乐刚嫁过来不久,就生下顾瑾顾瑜这对龙凤双胎。
难道她是先孕后婚的?
那这不守妇道的,岂不是萧清乐自己?
顾瑾神情木然,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的,只是不断重复:“我得了状元哈哈哈!我考上状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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