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会厅大门，叶伦早已在那等着他了。
顾明熙沉默地走过去，叶伦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是很对劲，狐疑：“你怎么了？”
顾明熙顿了下，摇头，“没什么……走吧。”
叶伦挑了挑眉，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她想起之前无意间见到的一幕，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也看到了季蕊和陆轩，所以才会变得神色这么恍惚。
她“体贴”地没问下去，挽住他的手臂跟他一起下了楼梯。
两人往停车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顾明熙的目光触到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脸色顿时变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的纤丽人影，这一整个晚上，他居然都没有发现她也在这里……
虽然惊愕于她的出现，但他很快又了然了，她和左欣玫是朋友，被邀请参加这个晚宴也不奇怪。
叶伦见身边的人忽然定住不动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意外地也见到了季蕊。
她勾了丝意味深长的笑，红唇微启：“我听说她今晚的男伴叫陆轩，你认识这人吗？”
顾明熙只是失神地看向那边人，不作任何回应。
那厢，季蕊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过头来，无意间对上他的视线，显然也愣了一下。
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两人对望着，她的表情有些难解，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其他的什么。
她很快收回视线，调转了头，继续和身边的陆轩交谈起来。
顾明熙捏紧了拳头，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头顶的路灯照下来，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点淡淡的影子，眼底透着一点被伤到后的痛楚。
隔了好一会，叶伦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语气里带了一丝促狭，“要不要……我陪你过去和季小姐打个招呼呀？”
他没出声，只是默然地将她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移开了。
叶伦丝毫不介意，沉默的打量了他一眼，故意逗他问：“你不会是怕她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吧？”
顾明熙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走吧。”
说完，他木然地移动脚步继续往前走。
他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心里却阴郁地想着，她怎么可能会误会？就算真误会了，见到自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恐怕她反而会高兴，会释然，会庆幸总算能摆脱自己吧……
叶伦见他越发消沉了，敛了玩笑的心思，默默地跟他并肩走着。
虽然这两人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不过，见到顾明熙这副伤情的模样，她还是难得地动了早被丢到爪哇国的恻隐之心。
安静了片刻，她幽幽地开口劝他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我觉得她对你挺好的。”
顾明熙不出声，只抿着唇低着头走路。
叶伦笑了起来，直白地坦然道，“如果是我或者左总，面对你这样送上门来的极品小鲜肉，不管怎么样，我俩都会先把你吃干抹净过足瘾了再说。但季小姐没那么做，证明她对你还是有情义的。”
顾明熙屏住气，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开口，“她和你们又不一样。不过……我倒是很希望，她能像你们一样这么对我……”
叶伦怔住了，诧异地望向他，似乎不相信他这样孤傲的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最近，她在顾明熙的眼里只看见的唯一的东西，就是四个字。
爱而不得。
她不明白，就他这样的样貌，喜欢他的女孩应该多不胜数吧，勾勾手指，成群不要回报只争朝夕的女人愿意倒贴给他。
他完全有花心当祸水的本钱，可是除了季蕊，他的眼中似乎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
******
夜色深沉。
左尚黎按了按太阳穴，从黑色的皮椅上站起来，举目远眺。
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远处是万家灯火，依然不息地点缀着这个孤寂的夜晚。
有人在门外轻叩，他没理会，仍是不动如山立在窗前。
等了一会没等到里面人的回应，左欣玫兀自推开了门走进来。
果然，如她所料一般，他没有睡，像过去无数次一样，站在那个位置对着外边发呆。
高大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瑟索，孤独悲凄，令人心泛涟漪。
她轻轻地走到桌前，将手里的牛皮封袋搁在上面，
“本来想明天才拿给你的，不过，我想你今晚应该会失眠，与其这样，让你早点了解事情也好。”
那边的人仍是一动不动地，仿佛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左欣玫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知他现在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默默地转身朝外走。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忽然开口喊住了她，声音平静如水一般，听不出悲喜。
左欣玫停住了脚步，安静了片刻，半开玩笑地回道：“生日礼物嘛，不是要在当天拆才有意义吗？”
“……”
“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份礼物？”左欣玫歪了歪头，有些无辜地眨眨眼睛。
“……出去。”
左尚黎的声音听着有点像是动气了，又有点像是在克制什么。
走出门之前，左欣玫还是停下了脚步，回眸望着身后的男人。
自从顾静离开之后，伯父就再也没有开心过了，她总是像现在这样，看着这个亲如父亲的男人站在窗口发呆。
“伯父，”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脸上是难得的诚恳，“那段过去，在你的心里已经压得太久太久，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彻底放下来，过得稍微开心一点。”
如果说左家还有什么人值得她敬重的，那一定是这个伯父。他对她有再造之恩，当年如果没有他的支持和指点，她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虽然是阴差阳错查到顾明熙是他流落在外的儿子，但她对这个结果很惊喜。这么多年来总是他在帮自己，而今天，她总算也能回报一二了。
这个曾经撑起左家一片天的男人，不应该落得孤独度过晚年这个结局。
左欣玫出去之后，左尚黎缓缓地回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牛皮封袋上，眼底一片复杂痛苦。
那个袋子里，能解开他这么多年来的谜底。尽管他恨不得马上知道这对母子过去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可是当答案近在咫尺时，他反而怯缩了。
他既想知道，可是又怕了解，尤其是她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
这么多年来的日思夜想，最后换来的，却是斯人已逝。
****
马路上，一辆黑色的路虎稳稳前行。
夜色阑珊，五光十色的霓虹艳潋的掠向车后，路过几处路口，车停住了，红灯一秒一秒的跳。
季蕊支起下巴，出神地望着前方。这一路上，她和陆轩都静静地坐着，两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趁着等车的间隙，陆轩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她仍是看着窗外的街景，目光毫无焦距，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深思中。
这段时间里，她总是这样莫名地发呆，明明藏着心事，却不愿意和他分享半分。
陆轩不由感到些许挫败，这些年来，他经历过的女人不少，但从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这么的捉摸不清。
有时候觉得她心思单纯，可是她却偏偏让你看不透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有时候觉得她人离自己很近，可实则思维飘得很远，一颗心也不知道放去了哪里。
他已经明确地跟她坦白了心意，她一直迟迟不给自己正面回复，但也不拒绝自己的邀约。以为她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他将十足的耐心摆出来，可她似乎并怎么在意，仍是跟自己保持着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
回到南苑小区时，已快十二点了。春末夏初的夜晚，草丛里都是虫鸣声，路上看不见一两个路人，只有淡淡蒙蒙的路灯和一扇扇已然暗下来的窗户。
季蕊让陆轩将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和他道了晚安后，打开门下车。
陆轩也下了车，一把拽住她的手，“你没有话想和我谈吗？”
季蕊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笑容有点淡，“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她离着他有两步的距离，没看他，只是望着前方暗茫茫的一片。
陆轩停顿了下，然后耐心地问她：“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因为陈茵彤？她有对你做什么吗？”
季蕊摇了摇头，“没有。我真的没事。”
陆轩沉默许久，才开口，“不管她和你说了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她，早已经结束了。”
季蕊胡乱地点点头，“嗯。我先回去了。”
“季蕊。”陆轩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她停住了脚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从身后圈入了怀中。
季蕊身子顿时一僵，像跟木头似的呆在他怀中没动。
陆轩松松地环着她，他不敢太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把她给吓跑了。
这段时间，他隔三差五的就去接她上下班，公司里一下子便传开：季总恋爱了，对象疑似海归的成功企业老总。
听得多了，季蕊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让他以后别来了。陆轩却只是笑，一脸的满不在乎，悠悠回答她道：“我是光明正大地在追你，为什么要避嫌？”
他还是来，甚至来得更勤了。就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她有了一种两人已在一起的错觉。
对于这样的现状，季蕊觉得自己应该安之若素，然后自然而然地和他过度到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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