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尚黎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万分难堪的女人,直言不讳道:
“你把我的儿子领养回家,免去了他在福利院遭苦受罪,我很感激你。但是,我无法原谅你曾对他做出的事情。你是个当过老师的人,但你愧对人类灵魂工程师这个称号,因为你的不知廉耻和冲动,害得我的儿子流落街头,甚至差点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你的女儿也像明熙一样,被一个老男人时刻觊觎遭他意图不轨,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愤怒,会不会恨不得马上掐死对方。”
左尚黎每说一句话,常凝的面色就越苍白一分,最后终于受不住这份沉重的谴责,痛苦地抱着头,压抑地哭泣起来。
那边的画烧得差不多了,左尚黎从容不迫起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一抖一抖的肩膀,面色阴沉:
“收养的情就此抵过,以前的事情我不会追究,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儿子面前。还有,记得把你的女儿带回家,我不想让再他接触你们家任何一个人。”
*******
早晨。
季蕊一边喝着豆浆,一边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对面的人。
顾明熙低着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粥,对她的偷瞄一无所察。
她其实挺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斯文优雅,不徐不缓,极少发出响声。他喜欢细嚼慢咽,嘴巴抿着微微嘟起,双颊鼓起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地。
他不经意地抬起头,不小心对上了对面的视线,季蕊的心猛地一颤,赶紧挪开目光,心虚地端起杯子起身去了阳台,望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一颗心犹在呯呯直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变了,以前觉得他长得好看归好看,但也只是很单纯地认为他秀色可餐而已,现在是越看越觉得他顺眼,越看……就觉得心动不已。
季蕊忍不住敲敲自己的脑袋,早已不是小女生了,怎么还搞得自己像少女情怀总是诗似的。
“阿蕊……”
季蕊正为着自己那点心思纠结着,身后忽然传来他的唤声,把她吓了一跳,端着杯子强装镇定地看他,“……怎么了?”
顾明熙扑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惊慌,心里有些奇怪,不过他没细究,轻声询问道:“你今晚回来吃饭吗?我晚上约了人,也许赶不回来做晚饭。”
虽然她最近很少在家里吃晚饭,不过,他还是想确定一下。
季蕊有点心不在焉,“哦”了一声,回过神后,又警觉追问了一句,“你约了谁?”
先前是叶伦,然后到宁雪,难道还有第三个女孩子?
顾明熙犹豫了,想着该怎么回答才简单又明了。他曾经的养母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昨晚上忽然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说想和他谈谈,他答应了今天下班后去见她。
他想跟她明说,可是他又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常凝这个人,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那段被收养的过去,有种见不得人的羞于启齿。
季蕊见他一脸踌躇,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心里顿生一丝别扭古怪的情绪,但面上还是装作冷淡的样子,“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又管不了你。”
最后这句话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意思,顾明熙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连忙解释道:“就是一个长辈……”
“长辈就长辈,有这么难说口吗?”季蕊打断了他的话,纳闷地直拧眉,显然不相信这个措辞。
顾明熙一时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这明明就是事实,却硬生生地让他感到了心虚。
“阿蕊……”他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去拉住她的袖子。
季蕊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径直走进客厅将杯子搁在桌上,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出门上班。
顾明熙的脸蓦地苍白而毫无活力,身姿僵硬望着她消失自己的眼前。
他知道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却不知道她在气什么。这几天自己似乎老踩地雷,很容易就触怒了她。
这种无力感,令他想起去第一次去福利院的心情,无助失措得让人想发抖,却又无法逃离。
上完早上的课后,顾明熙如常去了公司,刚坐下来,袁成显就把他喊去了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他看袁成显脸上是难得的正经,原以为他想问工作的进度,却没想到他说的是私事,原来宁雪早上不知怎么的忽然提出了辞职,问她原因也不说,交接完工作就匆匆离开了。
顾明熙听完后也是一头雾水的,先前他没从宁雪那察觉到什么异常,所以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从昨晚那个电话联想到了常凝,这个养母一直都很希望,宁雪能步上自己的后路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也许,宁雪的辞职跟常凝有关吧。
从办公室出来后,外面的大厅静得异常,今天上班的只有行政部的两个女孩子。连着半个月的熬夜通宵加班,袁成显放了员工两天假休息,不然,以宁雪辞职这么大的事件,那群单身狗早就扑过来问东问西了。
顾明熙没有打电话跟宁雪求证,默默地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来,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桌面上压了张便签。
他拿过便笺展开,是宁雪的字迹,解释说她先暂时跟常凝回家呆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再来找他。
顾明熙将便签放下来,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私心里,他觉得宁雪回去了也好,本来她就不该为了自己来人生地不熟的X市。
下了班后,顾明熙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原本以为自己来早了,谁知常凝已经早在那喝了一杯咖啡。
一看到顾明熙,常凝难掩脸上的不自然,很勉强地笑笑,“你来了。”
顾明熙点点头,默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服务员拿了单子过来。
因为不打算长谈,他没看,只要了一杯水,只想着尽快结束话题就离开。
他跟这个养母没什么好说的,来之前,他已经打定好把这当成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
常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几年不见,他似乎变了不少,人长高了,脸型的轮廓出落得更加清俊分明,已经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青涩可口的少年,但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只要稍不留神,便能让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常凝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成年后的他,似乎比起以前更让人移不开眼了。她想起左尚黎那天离开之前对自己的警告,暗暗地苦笑,这个男人是不是一早就看透了什么。
她想,她也许真不该再见顾明熙吧,因为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会控制不住地生出想要独占的心思。,尽管他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他的确是一个从骨子里都能透出致命诱惑的人,而她偏偏无法抗拒这份诱惑。
等了很久不见常凝说话,顾明熙抬头看了她一眼,同七年前一样,她又习惯性地将眼睛锁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眉头皱了皱,微抿的薄唇无声地透着几分拒人于外的淡漠。他从她的眼中读出了某种狂热和躁动,这个眼神他很熟悉,在被领养的那几年里,她常常这么盯着自己看。
“是你让小雪辞职的吧。”他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份僵静。
常凝回过神来,默然地点点头。
顾明熙安静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移到她面前,常凝讶异地望着他,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你养了我几年,这是我应该还你的。”顾明熙解释,说得一板一眼,不带半点感情。
支票上的二十万,包含了他全部的积蓄还有近段时间投资炒股的盈利,他还跟袁成显预支了未来两年的工资,加上将手头上的那几支股票变现,很勉强地凑够了这个数。
常凝盯着上面的数字,怔愣了好一会,扶着额忍不住失笑出声。
这对父子可真有意思,大的昨天刚甩了几百万买自己的画,小的今天给自己支票了,这是约定好了赶着给自己送钱吗?
“不用了,这些年来,你往卡里打的钱已经足够还清了。”她把支票推了回来,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而且,我当初养你也没花几个钱。”
顾明熙神色不动,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如果你不接受,我就去买你的画。总之,我一定会把这笔钱交到你手上。”
常凝有些动容,目光微动地望着他,“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只是想求得自己心安,不想欠你的。”
常凝面色一变,抿紧了唇什么都没有说,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好吧,送上门的便宜,我为什么不占?”
目的已达,顾明熙起身想离开,常凝连忙喊住了他。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定了脚,沉默地等着她开口。
常凝抿着唇,克制着紧张的情绪,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明熙,如果我请求你的原谅,你会……”
“不会,”没等她说完,他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原谅你,但我也不恨你,只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那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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