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面前的人一脸倦容眼睛发红，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沙哑的，陆轩难得对她蹙起了眉，“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小病而已，就没跟你提了。”季蕊侧开身，让他进了屋，“抱歉，你随意坐吧，我要回房继续躺了。”
陆轩尾随她的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卧房，“你想吃点什么？清淡点的。煮粥好不好？”
季蕊扑到床上，拉高了被子盖住头，含糊地回答：“随便吧……”
她的脑子都快糊成一团了，只想马上睡个昏天黑地，哪还有闲心去思考吃什么。
陆轩替她掖了掖被子，又顺势探探她的额头，“你先睡。晚点我喊你起来吃药。”
季蕊低声咕哝了一句，很快昏睡了过去。
陆轩静静坐在床沿边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才起身出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已是万家灯火。
季蕊翻了个身，脸在枕头上蹭了蹭，然后慢慢地睁开眼睛。
房间里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月光，四下是一片熟悉的静寂无声。
她慢慢地起身下地，扶着还是晕乎乎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客厅灯是亮着的，从厨房里传出铁勺碰撞在锅沿的清脆声响，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季蕊恍惚地望着厨房大门，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大脑此刻正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又或者是病者的心理防线脆弱，眼前的这一幕，竟让她产生了某种错觉，时光仿佛回到了过去一般。
顾不上身体传来的不适，她几乎是冲着跑了过去，里面的人也听到脚步声，停止了手中搅拌的动作转头去看她。
望着陆轩那张斯文儒雅的俊脸，季蕊顿滞在门边，好一会都回不过神来。
“醒了？”陆轩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温淡地笑开：“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是你啊……”季蕊盯着他的脸喃喃，胸中一阵说不清的怅然若失。
她有些自嘲，自己真是病糊涂了，怎么会以为厨房里的人是明熙呢？
“嗯，就是我，你不会忘了下午帮我开过门吧？”陆轩调侃着，“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并不高兴见到我？”
季蕊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陆轩欣赏着她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先去客厅坐会，粥马上就好了。”
季蕊点点头，依言出去看电视。
没多久，陆轩端着粥出来了，将碗摆到茶几上后，他去柜子拿了药，又去倒了杯开水一起放到她面前，细心地叮嘱她道：“你先把粥喝了垫垫肚子，然后再把药片吃了。”
“谢谢。”季蕊低声道谢，然后将粥端起来舀了一口，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含进嘴里。
皮蛋瘦肉粥煮的很粘稠，闻起来也香，可是同样的食材，却独独少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季蕊恍惚地望着碗里的粥，如果是明熙做的话，他会洒一点点白胡椒粉在上面，还会放几根她喜欢的绿葱，看起来会更有食欲一些……
在他离开后，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患上了一种习惯，每次吃到顾明熙曾做过的菜时，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比较，想着如果是他做的话会如何如何，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她吃什么都感觉味道不对。
陆轩见她吃了一口后便不再动了，疑惑的问道：“怎么不吃了，不合你的口味吗？”
季蕊回过神，掩饰性地笑笑，“没有，粥很好吃。”
她一边收拾情绪专注喝粥，一边暗暗反省，他特意过来探望自己，还辛苦做了粥，不管怎么说，她要是还走神也太失礼了。
她埋着头专注喝粥，额前有一缕细碎长发垂下来，陆轩抬手想帮她拨到脑后，季蕊察觉到有东西接近自己，下意识地往旁边别过头，避开了他的碰触。
陆轩愣住了，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过了几秒，他神色自若地放下来，淡笑着提醒她，“你的嘴角沾了米粒。”
季蕊脸一热，连忙抽了纸巾拭擦。
陆轩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顿了顿，忽然正色问道：“季蕊，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季蕊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斟酌了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有……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中，陆轩的眼神掠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而后低声开口，“我觉得，我们倆早就应该好好谈一谈了。”
季蕊见他神色极为认真，也很快预感到了什么，默默地放下碗，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轩垂下了眼眸，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膝盖上，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地开口道：“我出差了一个星期，今天才下午才回来。”
季蕊回应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辛苦你了。”
陆轩重新抬起头，嘴角多了几分苦笑，“季蕊，我的意思是，我出差了这么久，你从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甚至一个信息都没有。”
季蕊怔愣住了，不知该回什么才好。
她这段时间很忙，一心只放在新项目上，加上身体病了，就更没心思想别的了。而且，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他站在主动的位置上，就算自己不找他，他也总会寻过来，她习惯了被动性地接受，所以，也就没想过去联系他了。
陆轩望着她，半真半假地问道，“你并不在乎我，是吗？”
季蕊张了张口，刹那间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
要怎么说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当他是朋友，怎么可能不在乎？只是她的在乎，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季蕊垂着眼，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不安。
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反驳，陆轩的俊脸上掠过一抹黯然，嘴角上挑的笑容渐渐淡掉。没想到，她诚实到连只言片语的敷衍都不愿意。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陆轩的声音重新响起：
“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们出去吃饭时，总是会有人过来打扰。”
“我知道，”季蕊有些不自在笑笑：“那是欣玫做的，她只是……在同你开玩笑而已。”
陆轩顿了顿，然后问她：“你是真不在意，还是觉得，不管我有什么样的过去都无所谓？”
季蕊有些茫然，这两句话的意思差别很大吗？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悠悠地开口:“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跟我闹一闹，发发脾气也好，无理取闹也可以，这样我也好知道，我在你的心里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的。”
季蕊除了干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陆轩似是犹豫了一下，忽然伸手覆上了她放在茶几上的手，牢牢地握在自己宽厚的掌心里。
季蕊顿时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来，可是理智又及时制止了她。
陆轩定定望着她，语气无比地诚恳：“季蕊，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是真心的想和你在一起。我过去的确有过不少女人，但是我对你，是认真的。”
季蕊没回话，只是一味的沉默着。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所言不假，陆轩再次开口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诚心，我们可以就现在就去挑选结婚戒指。”
季蕊抬起眼，朝他摇了摇头，“不用这样，我相信你。”
陆轩的眼睛一亮，眼里闪过几分惊喜。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季蕊沉默了一会，就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想回答时，门铃声忽然响了，打断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两人都愣住了，季蕊最先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
袁成显提着两袋水果和糕点站在门口，扬起笑容打招呼道：“季美女，我过来探病了。你好点了吗？”
季蕊礼貌地笑笑，“好多了。谢谢你，有心了。”
袁成显穿过她的肩膀看到了客厅里的陆轩，眼珠子转了一圈，嘿嘿笑着，“嗯，你看起来好像精神多了，早上在电梯碰见你时，你的脸色差得都吓了我一跳。”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进屋，陆轩脸色有些沉，静默片刻后，他忽然起身告辞，“我先回去了。”
闻言，季蕊有些意外地看向他，“不多坐一会吗？”
她有些愧疚，他为自己忙了一通，自己却都没有怎么好好招待人。
不过，虽然如此，季蕊不得不承认，听到他说回去时自己竟有种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陆轩扑捉到她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涩然，但随即恢复原状。
他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温柔地叮嘱：“待会吃完粥，你要记得吃药。”
季蕊感激笑笑，柔声回应：“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将陆轩送走后没一会，沙发都没坐热的袁成显也回去了。他下班回家时在停车场里看到了陆轩的车子，知道这人肯定在季蕊家里，是奔着监督的职责过来的，既然人已经回去了，他继续呆着也没什么意思。
人都走完后，家里顿时冷清了下来，季蕊窝在沙发里继续喝粥，刚吃了半碗，门铃声又响了。
以为是袁成显或者陆轩忘了拿东西，她放下碗走过去开门。
见到门外那张焦虑不安的脸时，季蕊怔愣住了，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延续了刚刚的错觉。
顾明熙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一脸的劳累疲惫，却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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