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书房。
左尚黎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面前的手机,眉头紧蹙,面容凝肃。
他维持这个姿态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左欣玫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已然半空的咖啡杯,幽幽地叹息,“伯父,不就是打个电话而已,您犯得着这样吗?”
左尚黎的眉目似有松动,磨磨蹭蹭了好半响,才很不确定地低声问道,
“会不会……被他嫌烦?”
左欣玫满头黑线地看着他,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抓狂,凌乱道:“他今天本来应该跟着你一起去巡查京城的分公司,临时一声不吭忽然跑掉就算了,还一个电话一个解释都没有,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应该狠狠教训一顿吗!?”
左尚黎目光仍落在手机上,沉默了一会,慢吞吞地解释:“其实……也不是这样,他早上有发过信息告诉我……”
“那又怎么样?”左欣玫打断了他的对话,气势汹汹地反问:“所以,他就可以枉顾正事不管了?”
“……”
左尚黎被堵得一口气顺不过来,他当然知道左欣玫说的没错,可实在是……不忍心苛责儿子啊!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有理由的!
他从下属的汇报中得知,明熙自从昨晚跟季蕊上了楼后,两人之后就再没有出门过,一直呆到下午快一点才下楼去吃饭。
有图有真,那两人是手牵手一起进了一家牛肉面馆,当时儿子脸上幸福笑容,真是差点没闪瞎他的眼睛。
左尚黎真是百味交杂,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有种心爱的东西被人夺走的了心酸。
活了差不多半个世纪,他当然知道孤男寡女在屋子里整整呆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早上意味着什么,而且出来时都那么亲密了,这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心酸归心酸,见到儿子终于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到底还是替他高兴的。
左尚黎完全地陷入了自己的心事中,一会感概,一会纠结叹气,一会失落忧郁,一会欣慰微笑点头,总之,各种表情包轮番上阵。
左欣玫默默旁观这个男人,她觉得自己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认识伯父这么多年,还从没在他脸上看过这么丰富的表情,而且还是一下见全了。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言打断那边的老男人继续放表情包:“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先打电话过去问下情况吧,老子找儿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明白您到底在犹豫什么。”
左尚黎缓过来神,威严的低咳:“你先给我打个前锋吧。”
左尚黎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甚是稳妥,儿子现在正跟未来儿媳妇甜里蜜油着,这会突然去打扰他,万一正好扰了他的好事惹他不高兴了怎么办?嗯,还是先让别人去探探口风,确定没什么问题他再打过去好了。
那边的左欣玫跟被雷劈了一样,嘴角微微抽搐着,满脸古怪地瞪着他。
她觉得自己刚平定下去的情绪又开始往上彪了,前锋?不就是让他打个电话给儿子,用得着搞得跟要去打仗一样吗?而且,为什么要派她去做这个炮灰!?她也不想当不识好歹煞风景的啊!
左欣玫简直压不住心里那股沸腾已久的气,连带着声音也拔高了不少,“伯父,你有点原则好不好?拜托你把当年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左家历代最负盛名的当家的架势摆出来行不行?您过去的铁面无私呢?当年三叔不过就是睡过头误了开会,您立即罢免了他经理的职位,连爷爷来求情都毫无转圜的余地!您现在这样算什么?包庇还是纵容?当年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左欣玫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突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神情倨傲的中年发福男人走进来。
管家追在后面着急地解释:“老爷!我……”
“你出去吧。”左尚黎头也不抬,淡淡地开口。
左思铭丝毫没有不请自入的惭愧之意,大大方方地在左欣玫的对面坐下,嘴角扯了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欣玫,你三叔年纪大了,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了。不过,我刚刚……怎么好像听到你在说我的事?”
左欣玫立刻恢复了镇定,皮笑肉不笑的:“三叔,您确实耳背了,我哪有说您的事情?”
“是吗?那就当我真的听错了吧。”左思铭做出疑惑的表情,神色自若地理了理袖口,似乎很不经意的说:“你们俩刚在讨论什么?隔着老远的地方,我都能听到你失控的嚎叫声。欣玫,你还年轻,又是个女人,凡事要学会淡定以对。不是三叔趁机教训你,这方面你还真的多跟你的大伯父学学。”
左思铭倚老卖老惯了,跟他二哥——左欣玫的父亲左敬一样,也是个重男轻女的极端例子。
左欣玫是最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拿腔拿调的,而且左敬也触到了她的谈话的底线,当下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不知道原来书房的隔音效果有这么差。三叔,趴在门口偷听人家讲话,没把您的老腰扭伤吧?”
左思铭面色微僵,目光闪动了一下。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空气中散发着一触即动的紧迫。
“算了,先不说这个。”左思铭大手一挥,像是大人有大量一般原谅了左欣玫的出言不逊,低头点了一支烟,抬起眼,目光移到左尚黎身上,“大哥,我从二哥那听说了,这次侄子跟你到京城巡查工作,中途不知怎么的突然跑回来了?”
左欣玫皱了皱眉,暗暗地骂了一句老东西,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过来找事,还非要拖上她那个不学无术每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父亲。
左尚黎不置可否,仍是悠然自在地喝茶,隔了一会,才徐徐地回道:“嗯,是有这么一回事。”
左思铭见他承认了,态度立即嚣张起来,说话的语速也快了,“果然是这样!我刚听二哥提起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明熙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不知道这次的出差有多重要吗!?那边的重组改革正迫在眉睫,他怎么这么不知分寸!现在他没有任职没关系,关键是他这个不负责任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忧心,以后能当得了什么大事!”
左尚黎忽然抬头,悠然发问:“与你何干?”
左思铭瞬间被噎住了,吃瘪地张大了嘴巴,脸色腾地涨红了。
左尚黎过去对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也足以将他杀于无形,话都不敢多说半句。
这件事,老实说还真跟他没关系,人家亲爹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叔叔七嘴八舌的?而且左尚黎就不插手家族事务良久,这次的巡检工作是他自己私人安排的行程,负责重组改革本就有专业的项目班底在操作。
左欣玫揉了揉额角,暗暗地叹气。她真的很怀疑奶奶在生这三兄弟时,是不是把所有的智商都交给了头胎的伯父,不然后面生的那两个儿子,怎么会一个缺根筋,一个短板路?没那个本事,却还老想着争权夺利。
也就是伯父当年对兄弟仁慈,还肯给他们机会在左家做事拥有一席之地,如果换成是她,早就在当年肃清内部时顺带将这两个只会败事的家伙赶回家养老了,哪还留着他们到现在在自己面前叽叽歪歪。
见左思铭不出声了,左尚黎低头机头喝茶,然后顺便给左欣玫投去淡淡的一瞥。
左欣玫暗暗地无奈,因为,伯父这个眼神很明显就是写着:我现在很烦,你把快人赶走。
左欣玫放下翘起的二郎脚,脸上挂上适度的微笑,“三叔,最近南城的度假村怎么样?”
一听到“度假村”这三个字,左思铭的脸色瞬间有点不自然了,“还好,有什么问题吗?”
“还好?”左欣玫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可我怎么听说亏得很要紧呢?”
左欣玫这个语气不缓不淡,却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其中,左思铭默默的打了个寒颤,气焰瞬间被灭了不少定了定神,
“你在哪里听说的?”左思铭强装镇定地地回道,“上季度的营业报告不是早交上去了吗?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利润增长了10%。”
见他还是一味否认掩饰,左欣玫面色蓦地冷下来,“那是因为你们私自接受了别人的投资,把新注入的资金偷换概念弄成了利润!”
“怎么可能?”左思铭的额上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明知事情已经败露了,但还是嘴硬地反驳,“我在左氏集团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左欣玫调整了坐姿,换了另外一条腿架上,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您是我的长辈,又是左家‘德高望重’的三叔,算算您之前因为一意孤行决策错误造成的损失,再加上这次的帐,我还真一时不知道该拿您怎么办呐。”
左思铭的面色变了好几变,仓白着脸,最后身形不稳地出去了。
左尚黎将手里的茶放下,淡然地说道:“我只是让你把他弄走,你倒是趁机收拾起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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