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欣玫等了一会没见她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自己的来电目的摊开明说，
“季蕊，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如果你真要带明熙回家，请务必一定必须稍上我伯父。”
季蕊顿时凌乱了，带左尚黎回家！？这玩笑也未免太冷了？不要说她没打算带明熙回家，就算有，哪有人第一次带男友回家还捎上男友父亲的？
左欣玫悠哉地转着围椅，不紧不慢地解释：“别看我伯父那样，其实……他挺寂寞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好好促进他们父子俩的感情。”
“我？”季蕊的大脑还在震撼当机中，哑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的太多了，而且，这也只有你才能做到，”左欣玫端正坐直，换上无比诚恳的语气请求，“明熙很听你的话，只要是你说的他都会放在心上。你们现在住的这么近，平常碰面的机会肯定很多，我不需要你刻意去做这件事，遇到合适的时机，多费点心敲打敲打明熙就行了。”
左欣玫这话说得极为认真，其实原本她并不想打这通电话，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季蕊做帮手的，因为，她是真不想再接到左尚黎的“倾诉”电话了。
伯父以前很少主动联系她，就算找过来，也是为了家族大事，而且每次打来也从不超过三分钟。自从认回了儿子，就开始三天两头就给她电话，有时候还半夜打来，问的说的无一例外全都是关于顾明熙的事情，一聊起来就舍不很挂断电话，俨然已当她是情感咨询专家了。
想她一个没有孩子的离异女人，被迫听他唠嗑儿子就算了，还要想办法抚慰他那颗孤独脆弱的心灵，最初她还觉得有几分趣味，久了她就开始觉得太特么累心了，比让她连续加一个星期班还要累。
季蕊沉默地握着手机，这还是左欣玫第一次这么认真拜托自己事情，就在她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时，左欣玫趁热打铁，郑重地说道：
“季蕊，关爱空巢老人，人人有责。你也不想看到我伯父、你未来的公公过着空虚寂寞冷的生活吧？”
“……”
挂了电话后，季蕊彻底陷入了深思，不是她不想帮这个忙，即使左欣玫不提，她自己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可一想到顾明熙每次面对左尚黎的样子，她就有种想叹气的冲动，她曾经有试着和顾明熙提到过，但后面发现自己似乎在勉强他，之后也就不再提了，想着顺其自然就好。
虽然她也乐于见到顾明熙和父亲相处和睦，但真要具体落实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从长计议好好琢磨才行，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会起反效果。
季蕊凝神思考了片刻，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直到林凡过来提醒开会时间到了，她只得暂且将事情放到一边，专心投入工作中。
因为临近节假日，季蕊想着中秋节多给自己放几天假，便将手头上的工作捋了捋，把重要的拣出来优先完成。
她一认真起来，就很容易忽视时间，不知不觉中，时间已到了傍晚，办公室空了大半，员工们几乎都已经下班回家了，诺大的厅子，只有林凡还呆在岗位上。
季蕊埋着头，全神贯注在文件上圈圈勾勾做批注，放在边上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将她吓了一跳。
她拿过来扫了一眼，上面赫然显示着顾明熙的名字。
“明熙。”她接通电话，轻唤了一声。
“阿蕊，”顾明熙的声音很轻快，明明净净地传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今晚想吃什么？烤鸡翅好不好？”
被他这么一提，季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都已经是这个时刻了。她不禁有些自责，一直忙着工作，都忘了跟他说晚上要加班了。
他那边有点吵杂，听声音像是在超市之类的地方，季蕊沉默好一会，那句“抱歉我要加班所以不回家吃饭了”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这么高兴地同自己商量晚饭的菜单，潜意识里，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失去笑意。
“阿蕊？”也许是她停顿的时间太久了，顾明熙发出疑惑的声音。
被他这么一催，季蕊心神一松，话就不经大脑出来了，“我想吃你上次做的炸春卷，还有罗宋汤。”
“嗯，好。”顾明熙软软地应着，脸上的笑涡更深了，注意到她那边异常的安静，他不由好奇，“你现在在哪里呀？……车上吗？”
“我……”季蕊刚想实话回答，话在喉间过了一轮，又变成了：“我在停车场，正准备回家。”
不是在办公室，顾明熙安下心，又笑了起来，细心地叮嘱道：“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他抿了抿唇，小声地加了一句：“早点回来，等你回来吃饭……”
季蕊的眼眶一热，柔声应了个“好”。
望着已然暗下来的屏幕，季蕊的嘴角不由浮起温柔的浅笑，整颗心都被一种柔软的情绪占满了。原本因工作紧崩的心神渐渐松缓下来，工作什么的都变成次要的，恨不得脚下生风，马上就回到家中。
林凡带着刚整理好的资料进来时，意外地看到季蕊正在收拾东西，他惊讶停住脚步，望着她，不是很确定地问道：“季总，您这是……要回去？”
季蕊“嗯”了声，一边将刚看到一半的文件塞进公文包，一边交待道：“你把文档发到我的邮箱吧，看完后我会给你回执信息。”
林凡顺从地回了个好的，没再说什么。
季蕊把他手里的资料接过来一起塞入了包里，然后对他笑道：“辛苦了。你也早点下班吧，别太晚了。”
林凡微微一笑，目送她离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
桌上的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收到了新短信。他拿起来打开一看，信箱里静静地躺了好几条信息，除开垃圾广告，只有两条是真正需要他读的。
这两条分别是由不同的人发来的，林凡先将欧晴的点开，简短地回复了几个字发出去后，他退回到信箱，正想点开另外一条，看清发信人姓名时，手指顿在屏幕上方，忽然就犹豫了。
盯着发信人的名称，林凡沉默了很久，最后选择了直接删除，点都没点开。
他不明白，为什么时至今日，秦华还要不停地联系他？明明已经无法回到过去，也不可能再继续下去，早点放弃不好吗？
他已经认清了现实，为什么他还不肯接受？
***
季蕊回到家时，顾明熙已经将饭做好了，食物的香气氤氲了整个空间，让本来不是很饿的她勾出了几分饥肠辘辘感。
顾明熙从厨房端着汤出来，见到玄关身影时，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季蕊应了声，换好鞋子后进了屋。巡视了一圈没见到左尚黎，她奇怪地问道：“叔叔呢？他没过来吗？”
“他今天有事，不回来吃饭了。”顾明熙低着头，语气也听不出个冷热，他将汤搁在餐桌上，然后拿起她的碗开始盛汤。
季蕊愣了愣，想起早上左欣玫的叮嘱，随口问道：“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顾明熙顿了顿，然后摇头：“没有。他没说。”
他想起下午的一幕，左尚黎是特意到他面前说自己不回家吃饭的，他听到时，也只是略略点点头，也没问其它什么。现在想想，当时父亲的面色看上去似乎有些失望，其实，他应该是很希望自己关心地多问一句吧……
季蕊见他忽然沉默下来，细微地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停下来。
“明熙，”她先是叫了他一声，然后笑了笑，温柔地劝着：“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问他有没有吃饭，或者……晚上要不要给他留夜宵？”
顾明熙愣了愣，抿住唇没说话，脸上的神色有些难以形容。
“他一定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季蕊拉住他的手，鼓励地冲他笑笑，“很简单的，就像你平常对我说的那样。”
顾明熙抬头望着她，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阿蕊……我和他…这些话，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季蕊起了好奇心，对他的犹豫不决感到不解：“他是你爸爸，你关心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明白的……”顾明熙为难地咬住下唇，声音更轻了：“但是……我……”
看他一脸难色，季蕊心里不忍，暗暗地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道：“那你心里想是怎么想的，你想这么做吗？”
顾明熙屏住气息，默默地，几不可察地轻点了点头。
“好吧，”季蕊无奈地看着他，“这次我帮你打这个电话，下次换你亲自给他打，好吗？”
顾明熙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慢慢地低下头，小小声地嗯了一声。
季蕊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拿起手机到一边给左尚黎打电话。诚然，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顾明熙也会顺着她的意打这个电话，但她并不想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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