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蕊没有直接去前台，而是很上道地先给左欣玫打了个电话。
堂堂左氏的总裁，当然不是想见就能随便见得着的，她不是客户，自然不能走预约那一套流程，只能直接找左欣玫给自己开后门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前台负责接待的小姐亲自到候客寻到她，很客气地告诉她左总目前正在开会，不方面见客，请她先到总裁办公室稍等片刻。
季蕊拖着行李箱，一路畅通无阻地跟着前台小姐上了顶楼。
把人领进办公室后，前台小姐出去做事了，季蕊站在门口的位置，略感意外地打量着这间视野极佳的房间。
成排的船木博古架上，一隔一隔地或贮书，或置放修剪整齐的盆栽，或放着古朴的陶瓷摆件。黑色的高脚大理石桌子，上面供着一瓶桃花，还有一组白玉似的茶盏，会客区的角上摆放着真皮沙发，墙壁上挂着一幅湘绣的绿柳春花锦鸡图。
季蕊不知道左欣玫原来还是古风爱好者，这里的一品一物，竟与自己想像中的大不同。
她看得有些出神，连左欣玫什么时候开门进来了也没注意到。
“愣在门口做什么？不相信这是我的办公室？”
左欣玫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季蕊回过头，唇角往上轻扬，“我是挺惊讶的，还以为你会更青睐华丽的欧式风。”
“这是我伯父以前用的办公室，”左欣玫踩着十寸高跟鞋走进来，简短解释道：“我搬进来后，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一直维持原来的样子。”
季蕊意会，这里边布置的格局大气而不失内敛，古典而雅致，确实像是左尚黎的品味。
她有些好奇，不由问道，“你怎么不装自己喜欢的风格？”
“没必要，就这样挺好的。”
左欣玫没解释，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她就脱掉西装外套，随意的卷起袖口，没什么形象地将自己埋入柔软的沙发中。片刻的功夫，平日里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又展露无疑了。
季蕊无奈地望着她，“我说，你还在上班当中呢，能不能有点大老板的形象？”
左欣玫无所谓地挥挥手，“放心吧，我叮嘱过了，这时候没人敢进来。”
季蕊在她的身边坐下，眼带疑惑地望向左欣玫，“你不是在开会吗？已经结束了？”
“还没，中场休息。”左欣玫支起下巴，挑着眉盯着她的脸直瞧，“你总算回来了。我看看，气色不错，看来你回家这几天过得还挺滋润。”
“我只是回家过节，又不是去出差忙工作。”季蕊不置可否地笑笑。
左欣玫故作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道：“就是可怜了我的堂弟，被你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天天吃不好睡不暖的，人都瘦了好几斤。”
听她提到顾明熙，季蕊想起自己此番来的目睹，问道：“对了，明熙呢？他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他还在忙，估计你得等上一会。”
接到季蕊的电话时，左欣玫刚结束上半场的会议，听她说现在就在公司楼下，还挺意外的，原本想直接通知顾明熙下去接人，但他那边正好在参加部门会议，不方便离开，便让前台领季蕊上来了。
听完她的话后，季蕊了然地点点头，没在说什么。
左欣玫静了几秒，突然来了一句，“季蕊，你想不想过去看看他？”
季蕊愣了下，“方便吗？”
虽然她很想马上见到顾明熙，但她毕竟不是左氏集团的人，去旁观别人公司开会，怎么看都不算妥当。
“有什么不方便的？”左欣玫翻身坐起来，将刚挽起的袖口放下，重新将扣子扣齐：“我跟你一快去吧，正好我也想看看那边的情况。”
既然人家老板都不介意了，季蕊放下心里的包袱，起身跟着她一起走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在二十八层，左氏大厦二十五层以上是公司高管出入的地方，一般的小职员除非上面亲自召集，否则十五楼以上的楼层就是他们的禁地。
项目部门的会议室在大厦的十五楼，两人从电梯出来，径直朝着会议厅走过去。
季蕊和左欣玫并肩往前行，目不斜视，刻意忽略走廊边上投过来的一双双好奇的眼睛。
她想起刚刚上来时，前台小姐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自己，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公司的员工真有意思，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外星人似的。”
“那是因为他们真的很好奇。”左欣玫耸了耸肩，“我很少到二十五以下的楼层，你又是这里的新面孔，他们大概以为你是我新招进来的人吧。”
季蕊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说道：“那他们真是看走眼了。其实，我早就在你手下卖命多时了。”
左欣玫似乎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她面上的微笑平和安静，并没有任何不快或者其他的意思。
她沉默下来，抿着唇，微敛的杏眸里意兴深沉。
到了会议厅，季蕊和左欣玫停在窗外，透过明净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一切。
季蕊略略扫了一轮，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顾明熙的身影。他总是人群中最引人注意的那个，有他在地方，旁边的仿佛都成了他的衬托。
她暗暗地自嘲一笑，心想着自己这大概算是情人眼里出潘安，不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季蕊出神凝望着顾明熙，他正专注地盯着讲台上展示的PPT，表情十分淡漠，丝毫掩不住眉目里散发出的清冷，何曾是自己脑海里那对清澈见底的眼睛和轮廓温柔的脸？
窗口是半开的，说话声很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季蕊仔细聆听了一会，探究的问道：“你们郊区的那个度假村要改造？”
“是的，”左欣玫抱着手，唇边扯出一缕极淡的弧度，“我从二叔手上拿回管理权后，就交给专门的项目组负责了。”
季蕊轻点了下头，转过脸继续看顾明熙。她今天来这里，主要就是想看看顾明熙工作的环境，对其他的倒不是很在意，刚刚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而已。
改造方案的演讲完毕后，接下来是发表意见的时间。众人纷纷各抒己见，坐在会议桌上最上面的左思铭很快掌控了整个局面，他先是重点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将跟自己意见一致的人都做了充分肯定，在把对自己有异议的人一一做了彻底的否决。
顾明熙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讨论，只是安静地听着众人的争执辩论，偶尔在自己的笔记本键盘上敲打几下，但即使这样，还是很快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他。
“明熙，既然都来这里开会了，怎么都不发表你的想法？”左思铭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端着架子，当着会议厅里所有人训斥顾明熙：“你这么沉默寡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哥特意安排你参与改造工程，就是想让你多看看，多增长点见识。”
顾明熙不为所动，目光沉静地看向他，得体而冷淡，“关于我个人的意见，稍后我会以书面的形式汇报。”
“那怎么行？”左思铭敲了敲烟斗，一副老生常谈的口吻，“开会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让大家及时了解彼此的想法，最后达到意见一致，不然我们费这个劲做什么？”
左思铭说话的声音虽然不紧不慢的，却处处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原本热闹的会议室安静下来，气氛顿时僵了起来。
会议室里的都是公司里的中层，不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冷眼旁观，这些人自持工作经验丰富，学历高深，私底下其实很是有些看不起这个横空出来的“太子爷”。
他们早就把顾明熙的背景以及个人资料摸透了，没读过什么书，高中都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认祖归宗前，似乎在不少餐馆之类的地方辗转谋生。就这么一个没文凭没实际工作经验的人，因为是老总裁流落在外的儿子，所以就轻易拥有了凌驾于他们头上的位置。
季蕊察觉到了里面气氛的微妙，紧张地望着顾明熙，暗暗地替他捏了一把汗。
顾明熙很平静的听完左思铭的话，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需要了解我想法的人，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位，我没有必要跟谁交代。”
左思铭的脸色难看了，仗着长辈的身份，皱眉怒喝：“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还说不得你了？”
“我不觉得您现在说话的内容，跟现在这个会议有任何关系。”顾明熙不急不躁，淡定地回应：“希望您回归主题，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上。”
他的声音十分自制，态度不吭不卑，左思铭虽然被气得不轻，却也被堵得无话可说。众人心头皆为一凛，再也没有人敢用轻视的眼神看他。
“这人是我二叔。”左欣玫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之前我把度假村的管理权拿回来时，他很不服气，一直在想着法子跟我要回来。本来这个会没他什么事情的，他自己硬要参加。”
“他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明熙？明熙得罪他了？”季蕊目光凝在顾明熙脸上，语气里不乏对他的担忧。
“我二叔以为，我收回度假村是为了让明熙接管。”左欣玫的唇间掠过一丝讥讽的微笑，悠悠地开口道：“说起来，明熙也算是挺无辜的，其实很多事情都跟他没关系，只不过某些人妄想症太严重，老以为他回来就是为了跟他们争权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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