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落针可闻，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喧闹。
沈柒柒环视了圈众人，咬住嘴唇。
那些刚通过试炼考核的新弟子们震惊不敢相信，她还可以理解。
毕竟这些新弟子，不管他们是出身名门世家，还是来自山野散修，除魔卫道一直都是他们心中唯一的信念。
现在她突然跳出来打破了他们一直坚守的信念，告诉他们还有另一条路可走，而这条路又与世间大道相悖，他们会震惊甚至是愤怒，都在可理解范畴内。
可无极宗呢？
无极宗怎么回事？
如果无极宗也觉得她这言论荒谬，那又为何往秘境里塞那么多阴灵？
全部都用纸人代替岂不是更省事？
还是说无极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沈柒柒正狐疑着，忽听安静的大殿内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
“小丫头，你当真想做一名给鬼看病的鬼医？”
乌穹苍脸上的慵懒早不见踪影，目光沉沉地盯着沈柒柒问道，后者直视他双眸，用力点头。
“是！”
沈柒柒回答得毫不犹豫，且无比坚定。
她也不管这个“是”字又掀起了怎样的巨浪，面对着乌穹苍，双膝一弯，哐当跪了下去。
“世人不容鬼，是因为有个别的鬼行凶作恶，而这个别行凶作恶的鬼，就跟我们人类中的坏人一样，难道说因为我们人类中有个别坏人的存在，就要把我们整个人类全部诛杀掉吗？
弟子觉得，不能因为鬼群里有个别坏鬼，就一杆子打翻一船的鬼，如果我们能在不伤害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它们送走，那我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呢？修士的性命也是性命，能活着为什么要拿命去拼？”
修真界上下，每年因为除魔卫道而搭上的修士性命数不胜数。
而大家也都默默接受了这种死亡方式。
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既然享受了修者的殊荣，本就该为之付出一切乃至性命。
还从来没人告诉他们说，他们的命也是命，他们也不是非死不可。
一众弟子们沉默了，忽然觉得沈柒柒似乎也没那么大逆不道。
无极宗的一众长老则神情凝重。
最后还是乌穹苍率先打破沉默。
他目光冷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弟子。
“你是火灵根，像你这样的灵根，只要日后不出大的差错，仙途必定一片光明，可若拜在我的座下，那就未必。
本座修的是符道术法，方才在秘境中你也看到了，跟我打交道的都是些魑魅魍魉，稍有不慎，轻者被它们反噬丢弃性命，重则走火入魔成为和它们一样的存在
如果是丢弃性命也就罢了，倘若你走火入魔，沦为和它们一样的存在，哪怕你是本座唯一的徒弟，本座也必定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并将元魂焚烧殆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所以，你现在还想拜本座为师吗？”
乌穹苍说完，目光愈发冷沉地看着沈柒柒。
与此同时，属于大乘期大能的气息朝沈柒柒压去，后者顿觉呼吸不畅，五脏六腑也都受惊地痉挛成一团。
只是瞬间，沈柒柒的小脸就变得煞白，顿时煞白，额头上也爬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气得不行，忍不住在心里将乌穹苍摁在地上狠狠捶了一顿。
要不是让前世所学过个名录，师出有承，她才不会拜这个自恋的家伙为师。
走火入魔？
还要将元魂焚烧殆尽？
哼，当她沈柒柒前世是白活的吗！
不过这家伙的气息也太强大了……得赶紧让自己这具身体强大起来，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实在太憋屈了！
沈柒柒难受的不得，硬扛着那股几乎要把她碾碎的威压，朗声道：“是！弟子想拜仙尊为师！求仙尊收下弟子！”
乌穹苍：……
乌穹苍还没说什么呢，无极宗其他几位长老看不下去了。
紫灵仙尊最先不满道：“乌穹苍，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收徒的吗？既然都已经决定要收人家小姑娘为徒了，干嘛还要这样为难人家小姑娘？你不觉得自己虚伪吗！”
被骂了一脸的穹苍仙尊：“……”
乌穹苍想说你懂个屁，老子这是在检验她的心志，你当老子这符道术法是那么好修的，倘若心志不够坚定，将来就极有可能会被邪魔反噬……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被邪魔吞食了，你不心疼老子还肉疼呢。
可看看一脸“不服来单挑”的紫灵仙尊，再看看她那几个“你小子敢欺负我师妹试试看”的师兄们，乌穹苍到底没敢喷回去，哼了声，撤回威压。
压在沈柒柒身上的巨山一撤，她痉挛成一团的五脏六腑也跟着伸展开，舒服地喷出一口血……血？！
沈柒柒睁大眼睛，愕然地瞪着地上那团殷红。
乌穹苍也下意识地将身子前倾，眼中的自责还没成型，紫灵仙尊就已经一拍椅子扶手猛地坐起，瞪着他愤怒道：“乌穹苍！瞧你干的好事！”
因为不能将沈柒柒收在座下本就心中郁郁的太清仙尊更是跳起来，恶狠狠地叫道：“乌穹苍，你以后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半颗凝神丹！”
其他几位长老虽然不像他们兄妹二人这样反应激烈，但是看向乌穹苍的目光里也全是谴责和不赞同。
那可是他们求而不得的徒弟！
乌穹苍这臭小子也太不知道珍惜了！
玉渊仙尊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沈柒柒，语气温和地对她说道：“小姑娘，符道术法，其实本座也略懂一二，而且本座主修音律，若是能把音律和符篆同时修起，相辅相成，强强联合，岂不是更好？所以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拜本座为师？本座待弟子还算亲善。”
他说完，余光似有若无地斜了眼乌穹苍。
意思不言而喻：我可比这粗暴的家伙温柔多了。
乌穹苍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粗暴了，正自责呢，见玉渊仙尊跳出来趁火打劫，其他几位老家伙也在蠢蠢欲动，登时急了，冷笑道：“头也磕了，跪也跪了，怎么，诸位这是要行强抢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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