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人间,有一个可以完整诠释生命的地方,这里交织着喜,又充斥着悲,经年日久的演绎悲剧,又时刻馈赠着奇迹,这就是医院。
今天天气不错,晴,很晴,风和日丽。
当跟着容爵到了这个地方之后,还没有进门,叶安袭就望而却步,手触小腹,这个心咯噔一下,沉了三分,蹙眉,凝视,只因为牌匾上的四个大字。
肿瘤医院。
霎时间叶安袭感觉头顶一团乌云,再一抬头,却是晴空万里。
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想要相信宗政贤还在国外忙的焦头烂额的谎言,就算是宗研面临破产,也好过现在所见。
她突然有些却步,想让所有的事情倒退到明天,一种无端的绝望萦绕心间。
“叶安袭,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表情平静依旧,手却下意识的颤抖,容爵有点后悔带她过来了。
“什么病?”
风中传递的声音泄露了一丝凝噎,心一阵紧抽,手紧紧贴着小腹,祈祷着感染这生命的奇迹。
“貌似是鼻癌。”
想起那张恐怖的脸,容爵也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脚步一个踉跄,忽地站不稳,容爵紧忙上步接住了叶安袭要倒下的身子。
癌……
这个字好象形,众口纷纭的绝望如山一般压倒了所有罹患的病人和他们身边的人。
叶安袭无法把一个月之前好好的人跟这个可怕的字眼串联起来,他是那么健康,认识这么久就算生病都是少有的,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就得上这种病?
喉咙咽着吐沫,瞳眸紧皱,叶安袭极力维持着淡定,可声音早已有些沙哑。
“他……现在怎么样?”
她几乎不想问下去,似乎脑子已经浮现了那个男人濒临死亡的样子,那样的绝望只有想象才能赋予。
“还死不了,是早期,已经切了肿瘤,这段时间在放疗。”
放疗……
放疗和化疗就像是两种现代科技发展带来的人间极刑,那种痛楚和对身体的消耗,叶安袭就是没见过,也听过无数次了。
容爵死皱着好看的眉头,轻敲了一记叶安袭的脑袋。
“叶安袭,你有点出息行不行?人还没死呢,你倒先翘了。”
不过就是暂时丑了一点,好像貌似死不了。
死……
叶安袭表情极其冷漠的瞪了容爵一眼,这样的诅咒她听不进去,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又没死,她的崩溃意义何在?
“哎,重色轻友……”
看着那个进了住院部的女人,容爵烦躁的摸了一把头发,抬腿跟了上去。
高干病房的门口,卓逸叼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火,被挑起的余怒似乎还未消气,刚刚送安安回去,看见连璇颖在家粘着水晶脚趾甲,也不管孩子那个样子,他脾气原本就暴躁,一股火没压住,就跟连璇颖吵了起来。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她一天不管卫青琴,也不管孩子,整天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就算卫姨养了条狗还知道舔一舔,逗一逗主人开心,真是个白眼儿狼。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的,卓逸真想一拳把她那个涂的鲜红的嘴打歪了。
他懒得跟她吵,也没时间跟她吵,一天两头倒,自己的公司几乎都甩手了,卓逸这几天基本上都泡在宗研集团。
宗研跟双子建筑不同,双子建筑不过是地方企业,大部分的事只要上了轨道,不存在什么大方向的决策问题,而宗研不同,宗研决策层的一举一动都影响旗下所有分公司的股价,所以宗研出不了问题,也不能出问题。
好好个人摊上这么个事儿,真他妈的没天理了,卓逸烦躁的踢了一脚椅子,等一抬头,就看见来人。
“……”
一眼瞥向叶安袭身后的容爵,卓逸知道这事儿还是没瞒住。
“人呢?”
态度平静,目光深沉,叶安袭就这么盯着卓逸。
他这个兄弟做的真到位,瞒的真好,这是她一天之内第二次见到卓逸,他们两兄弟兄弟情义她懂,卓逸之所以瞒他,是里面那个人的意思。
宗政贤还真是该死的伟大!
“……”
卓逸面色尴尬,不知道怎么说,宗政现在的情绪根本不想见人,更不想见她,可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能拦住的了。
可他还是试着站在了病房门口,他不想宗政的情绪再度崩溃。
“弟妹,你回去吧,我跟你保证宗政没事。”
她老公生病了,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却要瞒着她,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他一个人扛住所有的痛苦和心酸,这样叫伟大么?
宗政贤,你当我叶安袭是什么,我们之间就那么肤浅么?
突然理解她消失的那几年,宗政贤的心情,是不是就像她现在这般,不能参与彼此的痛苦又算什么伴侣?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句,宗政贤,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们的感情。
这样很残忍,也很自私,就像三年前的她的不告而别,一模一样。
冷眼如刃,锋芒在被,看都没有看卓逸一样,叶安袭平静的说着。
“让开……”
这两口子都是倔牛,卓逸也知道根本拦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斜身到了一侧。
“所有的情况,都是暂时的。”
“我和他的关系,你不应该瞒我。”
撂下了这话,绕过卓逸,叶安袭就进了房间。
只剩下走廊的两个人。
卓逸埋怨的扫了一眼容爵,这人嘴怎么这么不牢靠,他本来就没指望他能为宗政的心情考虑,可……
“叶安袭怀孕了,你这么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靠着墙面,双腿交叠,容爵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鼻端轻哼一声。
“她的承受能力,比咱们都来的可怕。”
他们都不了解叶安袭,那个女人的韧性从来就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对她来说,不让她知道,才是更痛苦的事儿。
至于宗政贤找他说的那番话,如果让她知道了,难保不会气死,可现在这边太乱,他容爵虽然不喜欢这些一本正经的商人,但也没到落井下石的份上。
吱……
推开门,那个穿着蓝白条病服的高大人影就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方向的窗子极为吝啬的挤进来了几缕,照拂着他瘦的明显的身子,也刺痛了叶安袭的眼。
他瘦了,瘦了好多,那宽厚的脊背变得单薄瘦削,看上去加长的身子孤单极了。
才不见短短20几天,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宗政贤……
眼眶倏地湿润,双脚像是灌了水泥,又想是被施了定身咒,就算是冷静的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却还是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幕。
只是一个背影,便让她所有预备好的坚强望而却步,叶安袭竟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妈,我今天很好,你回去休息吧。”
沙哑的声音轻轻软软的,淡的没有一丝力气。
这个无数次叫着她的名字的声音,有咬牙切齿的,有怒不可遏的,有深情如棉的,有恣情戏谑的,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一般,听起来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叶安袭以为她能宣泄所有准备好的情绪,或嗔怒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或是扑过去抱住他,可却都没有。
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发怔。
似是察觉到久未答话,空气中的凝滞让宗政贤察觉到来人并不是卫青琴。
“谁?”
为什么他有种错觉,像是那个女人来了,心里一震颤,宗政贤下意识的去在空气中辨别着那个女人的味道。
嘶……
可鼻端的创面却让他疼痛不已,呵呵,真狼狈不是么?
“宗政,是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卓逸已经进了房间,挡在叶安袭的身前,看着她摇着头,有些事情,他忘记告诉她了。
算他自私,他不想宗政就这么一蹶不振,就差这最后的一搏了,他不真的不想他情绪失控。
“安安送回去了?”
宗政贤没有转身,似是看着窗外的某一点静止不动。
她下午在附近的公园捡到的连安安,安安嘴里一直叫着大大,想来她是从这里走的,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她是最后一个。
宗政贤,你当我叶安袭是什么?
逼退眼眶的酸涩,她不想等他转过身时看见的是这样的她,他生病了,无论怎么样,她的情绪不重要。
只不过,宗政贤却一直没有转身。
“恩,她没事儿,你别担心。”
“呵呵,我真成废物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似弹琴般的抚触冰凉的窗台,指尖的微凉渗到心里,嘴角撩起,口气里尽是自嘲。
他太想她了,却不敢见她,只能让卫青琴带安安过来,也许只有思维单纯的安安才不会怕现在的他。
下午带她去公园,却因为一句陌生人高呼的怪物,让他无地自容,等再一回身,安安却不见了,他想找,可却是无力,他现在是废物不是么?他要回医院还要靠别人,妈带他回了医院,安安却无所踪,要不是卓逸给他打了电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宗政,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再说安安也没事。”
“难为你了,要是忙不过来,扩张建厂的事儿就暂时搁在一边吧。”
“再这么说,兄弟还要不要做?”
别说只是累一点,如果没有家庭,就是这条命给他又怎么样!
一场病,打击最大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人的精神,而经历这样的事,还没有倒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如果这事换做他卓逸,根本做不到宗政这样的不言不语式的崩溃。
叶安袭就这么静静的听着这番对白,她不愿意去相信这样的自嘲是从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好么?”
声音变得紧绷,卓说是她送回去了安安,她好么……
20多天没见,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可……
背对背的两个人,却在空气中传递着彼此的讯息,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拖着?”
夹在两个人的中间,卓逸代言了最后一个疑问,他不明白叶安袭为什么不说话,但他想让她明白,其实她不说话,对宗政来说,最好不过。
因为……
“呵呵,不然怎么样,我这副鬼样子怎么见?”
他的自嘲却再次自残般的插进叶安袭的心尖,看着缓缓转身的宗政贤,牙齿紧咬住了下唇,所有的惊骇都宣泄在这一片薄薄的唇上。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精致的五官底子基本上找不到影子,惨白的脸中间那骇人的紫红斑就像一只鲜艳的蝴蝶一般狰狞停在脸上,无数的小水泡聚集在周围,整个瘦削的脸看上去面目全非。
眼周贴着两块白色的纱布,白的刺眼。
怎么会这样?
那个精致如瓷的男人,简直就像一个地狱的罗刹。
听过无数次的放疗,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原来是这样的残忍。
一定很疼吧……
那样的红紫……
叶安袭的眼圈一下就红了,笨蛋,白痴,她怎么会嫌弃他什么样子!
那纱布是怎么回事?
他看不见了?
为什么他会看不见?不是鼻癌么?眼睛怎么了?
她站在他的身前,他却绕过了她走向病床。
慢慢的向前探着步,却还是没有记忆住轨道,一个踉跄,绊倒了柜子,差点摔倒,头顶上的假发也掉了下来。
“宗政……”
卓逸紧紧攥住拳头,宗政拒接拐杖,他更理解,如果是他,也绝不会接受这样脆弱的象征。
“哈哈……卓,我真成了废物。”
大手抓着那顶假发,宗政贤自暴自弃的使劲儿锤着那柜子,金属质地的柜子被敲的铛铛作响。
那暴躁宣泄了他的无力,他的绝望,他的自卑。
而欲要伸手的叶安袭,却在这个时候把手僵在半空中,无声的眼泪流了一脸。
这个男人的骄傲,他最在乎的骄傲,被这一场病消弭殆尽。
她应该伸手去扶他,却不能伸手去扶他……
她好想告诉他她在,却不能告诉他她在……
她很想告诉他她不在乎,却也知道更在乎的是他……
狰狞的脸,剔的干净的光头,骨瘦如柴的身子,短短20天,才短短20余天,宗政贤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在放化疗面前,再强势的人都一样,不过是肉体凡胎。
“卓逸,今天的探病时间过了,要准备今天的放疗了。”
护士长秦羽站在门口咚咚的敲着门,这是baby的世交家的姐姐,跟卓逸很熟,看到那个泪流满面的叶安袭,眉头皱了起来。
“宗政,你准备准备,这周最后一周了,再挺挺。”
“恩。”
不挺又能怎样,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不是么?
待几个护士搀着宗政贤去放疗室后,整个病房就剩下了几个人。
秦羽年长她们10几岁,扫了一眼眼眶红红的叶安袭,口不留情的数落着卓逸。
“他现在是治疗关键期,原本就情绪低落,不能让他激动,不知道么?”
这个病人是她们科室最怪的病人了,放疗之后无论多疼也一声不吭,就像是不痛不痒似的,可每当照镜子的时候,就大发脾气,再脱发之后更是严重,就连病房的专用护士也一个不准留。
而且身份又尊贵,谁都得罪不起,没办法,卓逸去找的秦羽,秦羽不是一般的护士,不是因为专业技能多好,而是善于调节病人情绪。
最重要的是,世家的关系,她不怕得罪人,最后还是她有办法,欺骗了宗政,说他鼻窦肿瘤像眼底倾斜,压迫了眼底的视神经,暂时不适合见阳光,等过了这个疗程之后,再摘纱布。
“秦姐,我们没……”
她不知道宗政对叶安袭的感情,这是他不知道,只是想想就这样了,如果知道她就站在他眼睛跟前儿,看着他的狼狈,那才是他真正的崩溃。
“秦姐,我兄弟眼睛这纱布什么时候拆啊?”
卓逸总觉得,骗着宗政不是那么个事儿,不过宗政前一段的脾气真的大的吓人。
“你要把他那pad抢走,让他不发邮件,马上就拆。”
“不是说怕他照镜子情绪不好么,关pad什么事儿?”
看着秦羽那样儿,他怎么觉得这事儿这么不靠谱呢?
“他一摆弄完那东西,就跟我科室的护士发脾气,我这做大家姐的也不能看着是吧。”
刚脱发那几天,拿着那个pad发一会那什么邮件之后,就像疯了似地,砸东西,骂人,像是个野兽似地,每天静注的阶段,都是她们护士的噩梦。
虽说身份很高,但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秦姐……”
卓逸左额头三道黑线,不知道秦羽的做法对自家兄弟是好还是不好,但他也知道秦羽这个人,说是这么说,但对病人她向来负责。
玩pad,是每天给她发邮件么?
他每天都说,老婆,我想你。
是在什么情绪之下呢?
一个人住在这空荡的病房里对抗病魔,让叶安袭的精神回到了她戒毒的那阵子,对抗不是最无力的,最最痛苦的是那种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好像天地间都没有人分享你的孤单和绝望。
宗政贤,你每天也是这样么?
“他还要这样的治疗多久?”
有病也不怕,能治就好,她要的不多,她只要宗政贤活着。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看向叶安袭这边,除了眼眶红红之外,平静如常。
秦羽摆明了不知道她是谁,卓逸在一旁提醒。
“宗政的老婆。”
老婆?怪不得,起先她还以为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女人是,看那女的一副不敢看他的样子,她心里就厌恶,结果弄了半天,是她弄错了。
“这周还有三次,这个疗程就结束了,结束之后,要缓一段时间,然后再检查,如果情况好的话,就暂时停止治疗,如果不好的话还要继续放化疗。”
看着叶安袭听的仔细,秦羽看这女的不吵不闹的也不烦人,又补了一句。
“如果没有意外,他的治愈率在80,以上。”
有希望就有一切,微微点头,叶安袭淡淡的道。
“恩,我知道了。”
对于这女的突如其来的冷静,卓逸真是刮目相看,如果不是她刚刚的情绪泄露,他几乎觉得她完全不在乎宗政。
如果是他家的老婆知道了,会哭死,闹死的。
可秦羽是护士,医生和护士见过的家属太多了,这样冷静的太少了,反而让她想多跟她说几句。
“你别太担心,他现在的症状不过都是放疗的副作用,等停下来养一养会好的。”
这些她不在乎,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只要活着就好。
“卓逸,我先走了,我待会要查房。”
秦羽走之前,叶安袭又补了一句。
“谢谢你的眼罩。”
看了一眼叶安袭,秦羽莞尔一笑,还是女人懂她这份心思,他们这群人上人的少爷们活的太骄傲了,以至于这样异于正常人的打击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而宗政贤那样骄傲的人,更甚。
“宝贝儿!”
秦羽脚前刚走,baby惊讶的声音就响起来。
安袭知道了?
叶安袭当然也看见那个一身黑裙的钟席宝了,更看见了baby搀着的卫青琴。卫青琴跟上次见到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原本就瘦的她腮都塌了下去,
看上去一点泼辣的味儿都没有了,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妈妈。
就连看见了厌恶无比的叶安袭都没有力气再骂了,看着那空荡荡的病床,就知道儿子又去放疗了,每天这个时候都是他的疼痛,她的煎熬。
“卫妈,你别这样,再过几天,宗政这个疗程就结束了。”
卓逸从小没妈,就受不了卫青琴每天的必哭戏,要么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可哪有人知道卫青琴的难过是另有原因,想着自己撞死的那个小孩,她就觉得儿子的病是报应,是她的报应!
就连叶安袭都被卫青琴这个样子弄的心里不舒服了,别管宗政贤这个妈是个什么样的过去,她很疼宗政贤,这是真的。
看卫妈又哭了,baby也没顾得上叶安袭,把全身瘫软的她扶到沙发上去坐。
“卫妈,别这样,宗政又没真出事儿,你这样再把自己折腾个好歹的,可怎么办呢?”
baby说的眼眶都红了,你说卫妈这么大岁数了,还笨蛋的学人家去上香拜佛,一路的五体投地大拜,她这身子骨哪儿受的了?
要不是她昏过去之前手机里有卓逸的电话,这日头还不一定出什么事儿呢。
卫青琴拿出来求来的一个佛珠,嘴上喃喃自语着。
“大苦大难观世音菩萨,求你保佑我儿子……咳咳!”
一阵猛咳,接过面前这杯水就喝了,再一抬头,却看见,倒水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叶安袭。
卫青琴没说谢谢,也没再给她白眼。
当然,叶安袭也不想听她说谢谢,作为她来说,她替宗政贤感动,母亲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么,倏地,叶安袭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金玲的那张脸。
同样的出身,对待自己的孩子确实天差地别。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记尖锐的嗓音,当这个病房出现第5个人的时候,就热闹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见叶安袭的一刻,连璇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是不知道么?妈怎么让她在这待着?
宗政贤她不抱希望,可卫青琴还是疼她,怎么她不骂叶安袭不说,还看上去相处那么和谐?
看着这像甩不掉的苍蝇似的女人,叶安袭连吵都不想吵,直接无视她。
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是废话么?
她跟宗政贤是法定夫妻,需要她来置喙么?
“现在才来,是知道我哥快好了吧,他没手术不知是死是活的时候,你哪去了?”
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她,像是看着疯狗撒欢般的蔑视,连璇颖现在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颗老鼠屎。
因为卫妈现在的状态这样,卓逸和钟席宝夫妻没说什么,要是没有卫妈在,baby真想派她老公去打这女的。
这里是医院,她只想宗政贤从这里好起来,而不是她在这里吵起来。
可叶安袭不说,有人说。
“够了!璇颖!回家!你非的作死我个老太太么?”
厉声厉色,卫青琴不愧是一带泼妇,简单的骂人字儿也能让她骂出力度。
气的连璇颖一下就脸色煞白,这辈子,卫青琴还是第一次说她,还是当着叶安袭的面,脸儿已挂不住,直接甩脑袋走了。
“这里也不欢迎你。”
暖和劲儿一会还没过,为卫青琴就跟叶安袭下了逐客令,她知道,儿子见不得她。
叶安袭也是跟baby点了下头就出来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小腹有点痛。
她得坚持住,宗政贤会好的,孩子也一定平安会生下来的。
孩子,你要坚持住,连带着爸爸的份,坚持住。
手触着小腹,像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奇迹,当初就是这样的力量支撑着她走下去,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宝贝儿,咱们出去坐坐。”
10分钟后,肿瘤医院附近的猫屎书屋,这里顾名思义,以猫屎咖啡著称,混合着国内外时尚的各种小书,看小书,喝咖啡,轻松,休闲,惬意。
可现在的三个人除了容爵一个人情绪高涨的翻着漫画,其他两个女人,都低沉的可以。
“宝贝儿,你不怨我吧。”
拿着小勺搅着咖啡,baby一脸的歉意,作为姐妹,隐瞒真相就是不对。
“你有你的考虑。”
叶安袭知道她是出于对她的考虑,可对她来说,如果错过这样的一段,她才会后悔一辈子。
看着叶安袭表情的凝滞,baby的鼻子一下就算了,这么多天的心酸就开了闸,泄了洪……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人说病了就病了,明明你这怀孕就是个天大的好事,可现在这是得罪谁了……”
baby是个性情中人,眼泪说来就来,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这一下前后左右的书友们都开始看他们这一桌了,容爵就别扭了,眉毛一皱,就开始数落baby。
“我说这位大姐,不是死不了么,哭什么呐~”
叶安袭递给baby一张纸巾,又回头死死的瞪了容爵一眼,可他这回算是撞枪口上了,baby情绪再低落,她也是那个嘴皮子犀利的人。
“我盼着你死,替你哭丧行么?”
嘿!我说!
钟席宝的话气的容爵吹胡子瞪眼睛的,这女的可比他老公难对付多了,因为叶安袭一直在旁边瞪着,他就吃了这记闷亏,一口气干了那杯猫屎研磨的咖啡。
一看baby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叶安袭反倒是笑了。
她该多笑笑的不是么?
她记得那个男人说过,父母的个性会影响孩子不是么?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伤心又有什么用呢?
难过会减少宗政贤的痛苦么?
答案当然是不会。
“宝贝儿,你哭出来吧。”
看见叶安袭笑了,钟席宝反倒是懵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她怎么还笑的出来?是不是心里太难受了,又强忍着?
“baby,我没事,你别担心,还没有结果,就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眼瞳的清透,神色的松弛,钟席宝以前就觉得这个妹子镇定,可现在真遇到了大事儿,她真是彻彻底底的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镇定。
“宝贝儿,你真不一般。”
如果这事儿摊到她身上,她早哭死了,哪还能考虑到别人,刚才出来的时候,老公就跟她说,安袭说秦姐那蒙眼睛的事儿做的好了。
那意思不就是说……
“你真不打算让宗政知道你知道了?”
明明知道了却要装不知道,心里多难受,baby想想就心酸。
“既然这样对他的治疗更好,那我尊重他。”
拿着手中的热牛奶喝了一口,像是说着一件今天天气不错般的轻松话题,就连容爵都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打了一个奶嗝儿,叶安袭又道。
“别让他知道我怀孕了。”
今天看宗政贤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她怀孕了,她的邮件他看不见,而看卓逸护他的样子,也一定不会说。
否则她才宗政贤会比现在的情绪激动好多倍,不能参与自己的孩子的成长,那种感觉多无力……
“对不起……”
baby对这件事很歉意,总是觉得这样子委屈了安袭,但是宗政的情况确实不好,左右都是朋友,骑虎难下……
看着钟席宝那一脸愧疚,叶安袭伸出手抓住她,轻声的像哄她似的。
“别这样,我要谢谢你和卓,替我做了太多的事儿。”
其实宗政贤出事大家都在保护她不是么?
宗政贤是她的老公,她孩子的爸爸,她却置身事外,有些事情,本来就是她该做的,不是么?
“女人,罗嗦的动物。”
容爵真受不了这两个女人的谢来谢去,有意思么?
“服务员,买单!”
“山炮。”
哪有书屋有服务员买单的,这个世界,有钱也不是到处都能当大爷的。
钟席宝心情也好了,侮辱人,自然不遗余力。
看着轻松的姐妹,叶安袭也莞尔一笑。
有些事情,横看成岭侧成峰,她应该看向希望的一面,不是么?
一个小时后,叶安袭没有回家,而是又回了医院。
她十分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必须做什么。
医院的长廊的凳子上,卫青琴靠在那僵直的盯着屋顶,就好像上面有神仙一样,能保佑她儿子平安……
“妈。”
一声陌生的称呼出口,确实有些别扭,叶安袭已经10几年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
不过这个称呼,卫青琴配得上,她是一个好妈妈。
“我不是你妈,攀不起。”
靠墙,闭眼,卫青琴累了,她没力气去管这些事儿了,只要她儿子好,什么都行。
“你可以不承认,但这是事实,你是我婆婆,我是你儿媳妇。”
她是宗政贤的妈,就是她婆婆,不管她成不承认,关系都在。
“你要干什么?”
这个女人卫青琴就是看不出来哪里好,就连称呼人都是这么的冷漠,而且她始终无法忘了她给别人生过儿子这件事。
“现在宗政贤身体这个样子,你别再倒下了,他一定想看着你健健康康的。”
卫青琴的样子比宗政贤还要憔悴,如果真的因为照顾他而倒下,宗政贤这辈子都不会安生,又何来的好情绪抵抗病魔。
……
虽然她说的一板一眼,但这是事实,卫青琴半眯的眼睛睁开,她没有力气盘算她这样的接近是怀着什么目的。
不过她说的有道理,儿子每次摸到她又瘦了的手的时候,都心情低落,小贤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知道……
看看她这没用的,帮不上什么,还竟让孩子心难受……
想着想着,卫青琴又哽咽了,却不曾想叶安袭径直走过来,拉住她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要哭,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再哭也不迟。”平静,淡漠,一板一眼,这话说的绝对没有语言艺术,确是那么实在。
卫青琴眼眶通红的看着叶安袭,卸下了犀利的她,眼底尽是混乱的找不到方向。
看着叶安袭那双镇定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没生病时候的儿子,都是那么的镇定人心,似是让迷失的她有了方向。
“你放心,交给我,我来照顾他。”
一字一顿,却是承诺……
------题外话------
太晚了,抱歉,节日是家庭主妇的杀手,结婚的亲们,你们懂的……
那个这事儿沉重了点,我明天就换轻松的写法了~
不会苦哈哈的,各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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