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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慈安宫中的太后自从得知陈老夫人被关入宗令府大牢之后,便寝食难安。这季陈氏和其他那些给她送银子的夫人们不一样,她知道的太多了。若是她扛不住把一切都招出来,那太后这些年来的心血可就彻底白费了。
“素青。”太后沉沉唤了一声。
李嬷嬷服侍太后服侍了一辈子,她熟知太后任何一种语气所代表的意思。如今太后声音低沉冷冽,只怕是动了杀心,难道太后想派人到宗令府去把那季陈氏杀了?李嬷嬷暗自揣测。
“奴婢在,请太后娘娘吩咐。”李嬷嬷赶紧上前低声说道。
“近日宗令府那边闹腾的太不象话了,赶紧派人将事了了。”太后冷冷说道。对于太后来说,除了她心中的那个人是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娘娘,这事不好办,自从淳亲王爷接管宗令府后,咱们的人就再也安插不进去了。”李嬷嬷为难的说道。
太后冷哼一声,低声怒道:“总能找出几个心念旧主之人,难道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
李嬷嬷犹豫再三方才说道:“娘娘,淳亲王爷接手宗令府后,已经彻底清洗了宗令府,如今的宗令府中,再没有一个当年的旧人,全都是淳亲王爷的亲信。奴婢只怕会打草惊蛇,反坏了娘娘的大事。”
太后心中越发烦躁,只愤愤道:“哀家知道了,你且退下。”
李嬷嬷退到一旁,也在暗暗的思量,收买宗令府的人显然是行不通的,那便只有派人去暗杀,只是派人暗杀季陈氏和邓李氏,会不会反而会露出马脚,到目前为止那季陈氏的罪名不过就是暗害儿媳妇谋夺财产之类的,还与慈安宫扯不上任何关系。
慈安宫中太后和李嬷嬷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除掉知道太多内情的季陈氏。而身陷宗令府大牢中的季陈氏也在眼巴巴的盼着太后将她救出去。
季陈氏不知道什么自那日过堂之后,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硬是没有人再提她过堂,除了每天有牢子送一碗又霉又馊的稀粥和一个比石还粗硬的窝头之外,季陈氏见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动静,得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这让季陈氏都快急疯了。
倘若不能传递消息,季陈氏就没有办法让太后来救自己,她相信只要太后得到消息,就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此时季陈氏已经不去再想继续当诰命夫人了,她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此时的她只想活命,只要能活下去,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就在季陈氏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终于有人来提她过堂了。钻出牢门,走过狭长幽深的过道,季陈氏终于再次见到了太阳,这天刚巧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去年此时季陈氏还是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现在却只是个狼狈至极的糟老婆子。
季陈氏被带到公堂之上,见坐在上面的仍旧是刑部尚书马志明,季陈氏心中便慌乱起来,若然主审是淳亲王爷,季陈氏还觉得自己只要能熬的住刑就能蒙混过去,可是马大人不一样,他断狱多年,什么样的罪犯没有见过,季陈氏那点子小伎俩完全瞒不过马大人的一双利眼。
“犯妇季陈氏,因何谋害先靖国公,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也免得皮肉受苦。”马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声厉喝,惊的季陈氏如闻睛天霹雳一般,只拼命摇头疯了一般的大叫道:“没有,犯妇没有毒死老国公爷。”
马大人闻言冷笑道:“季陈氏,本官并不曾说老国公是如何被害的,你又如何会一口咬定没有‘毒’死老国公爷呢。由此看来,你知道老国公爷是中毒而亡的,可当年连太医都未曾验出老国公爷中毒身亡,你却如此清楚,看来这下毒之人就是你这毒妇。”
季陈氏立时呆住了,她被单独关押了近两个月,脑子被关的有些呆滞反应不过来,而马大人的语速又偏快了些,季陈氏愣愣的看了马大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叫道:“犯妇不知道,犯妇什么都不知道!”
马大人冷冷一笑,他最享受这种猫捉老鼠之后尽情戏弄的感觉,因此他并不急着给季陈氏定罪,横竖季陈氏身上的罪名多了去了,他要慢慢的一条一条全都审清楚。
“季陈氏,你藏于慈萱堂内小佛堂下密室之中的噬魂从何处得来?”马大人语气渐缓,象是要和季陈氏聊天一般的问了起来。只是他说出的这个消息足以让季陈氏彻底崩溃,她所有的秘密可都藏在那间密室之中。
“犯妇不知道什么密室什么噬魂!”季陈氏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一个劲儿的否认抵赖,她反正什么都不承认,也不在供状上画押,难道马大人还能就这么判她死罪不成。
“哦,你不知道,那本官只有审问邓李氏了,想必她是什么都知道的。”马大人淡淡一笑,狗咬狗什么的,是他百看不不厌的戏码。
邓嬷嬷立刻被押上公堂,马大人看着同样狼狈不堪的邓嬷嬷,摇头叹道:“做奴仆的,一定得跟个好主子,邓李氏,若你跟了个好主子,又何至于落到今天的田地,可怜你也是有儿有女有孙子的人。”
邓嬷嬷脸色大变,她一辈子当奴才,最擅长的就是听话听音儿,马大人的言外之意邓嬷嬷立刻听明白了,若是她不老实招供,她的儿孙可就要摊上大事儿。邓嬷嬷的孙子邓华一落生就被除了奴籍,从小当公子哥儿一般的养着,如今已经考中了秀才,正准备参加今年科举考试,邓华在读书上头很有天份,中举对他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倘若因为自己而让邓华失去科考的资格,让他从云端上跌入烂泥塘之中,邓嬷嬷越想越怕,不由向马大人拼命磕头道:“大人,奴婢什么都招,求大人高抬贵手啊。”
马大人淡笑道:“那就招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算你带罪立功了。”
邓嬷嬷一听到“带罪立功”这四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赶紧又重重磕了好几个头,急切的说道:“请大人问话,但凡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全部从实招供。”
“先老国公爷是怎么过世的?”马大人淡淡问道。
季陈氏疯狂大叫道:“李菊花,你敢诬陷主子,我要杀了你!”李菊花是邓嬷嬷的闺名,季陈氏若不是气急了,断不会叫出这个名字。其中有警告之意便是不相干的外人都能听的出来。
马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犯妇,竟敢咆哮公堂,来人,上拶子。”
两个府兵拿着拶子上前夹住季陈氏的十指,向两旁用力一扯,拶子便将季陈氏的十指夹的变了形,季陈氏“啊……”的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两名府兵停下来向马大人躬身道:“大人,人犯晕刑,可否泼醒再夹?”
马大人摆摆手道:“不必,尔等一旁站下。”他的目的就是要季陈氏晕刑,免得影响邓李氏招供。
“邓李氏,还不从实招来。”马大人沉沉说了一句,被拶子吓的脸色惨白的邓嬷嬷便赶紧说了起来。
“回禀大人,十二年前老夫人在老国公的茶水中下了噬魂,老国公被毒害而亡。”邓嬷嬷赶紧如实招供。
“季陈氏因何要毒死老国公爷?”马大人沉声问道。
邓嬷嬷略略犹豫了一下,眼光飘向昏倒在地上的季陈氏,看到她那被除去拶子之后肿的吓人的十指,邓嬷嬷立刻什么心思都不敢再有了,赶紧说道:“回大人,老国公爷发现了老夫人的秘密,老夫人才对老国公爷下了毒手。”
马大人知道戏肉来了,挥手命两班府兵退下,事涉过世之人的阴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国公爷发现了季陈氏什么秘密?”马大人假装不经心的问了起来。
此时,与公堂只有一墙之隔的穿堂之中,淳亲王爷和庄煜还有无忧姐弟都坐着听审,听到邓嬷嬷马上就要说出季陈氏的秘密,无忧姐弟紧张的紧紧攥起拳头,手心里尽是冷汗。
庄煜坐在无忧的身边,他轻轻覆上无忧的拳头,无忧转头看看庄煜,因紧张而显的苍白的脸上飞起两抹红晕,这庄煜如今越来越大胆了,旁边还有人呢,他都这么不管不顾的。
庄煜向无忧笑笑,轻声道:“别这么紧张。”
无忧脸儿更红,赶紧甩开庄煜的手,淳亲王爷的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庄煜和无忧都是淳亲王爷很喜欢的晚辈,他们两人又有婚约,便是牵个小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淳亲王爷可不是那些酸文假醋的道学之人。
无忌也看到了,立刻不客气的冲着庄煜哼了一声,搬起自己的椅子硬是塞到庄煜和无忧的座椅之间,然后还示威性的瞪了庄煜一眼。虽然无忧已经承认了庄煜是自己未来的姐夫,可是看到他对自己姐姐动手动脚,无忌心里还是很恼火。至于为什么恼火,无忌自己也说不清楚。
无忧脸上发烫,低声轻斥道:“别闹了,仔细听审。”庄煜无忌都乖乖儿的应了一声,惹的淳亲王爷又呵呵笑了起来。
公堂之上的马大人只听到身后传来淳亲王爷的笑声,还以为是淳亲王爷对他如此审案很是满意,马大人心中难免有些小小的得意,能得淳亲王爷的青眼可是很不容易呢。
邓嬷嬷可不知道无忧姐弟就坐在后面的穿堂之中,还在打她的小算盘。只的邓嬷嬷说道:“大人,奴婢将说之事会涉及萱华郡主和忠勇郡王,求大人请郡主和小王爷前来旁听。”
马大人如何能看不透嬷嬷的小心思,只冷声厉喝道:“大胆贱婢,事到如今还想投机取巧,你既不肯如实招供,便与你的主子一起受刑吧。”
邓嬷嬷吓的魂飞天外,从她被带进公堂到现在,马大人对她一直都挺和气的,要不然邓嬷嬷也不敢要求让无忧无忌姐弟听审,如今马大人陡然变脸,邓嬷嬷赶紧拼命磕头,连声叫道:“大人饶命啊,奴婢什么都招。”
马大人冷哼一声,沉沉道:“讲!”
“是,回禀大人,那个人并不是真正的老国公夫人,老国公夫人早在三十五年前生下国公爷之后,就被她害死了。”邓嬷嬷牙一咬心一横,这季陈氏最大的秘密抖了出来。
马大人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惊讶,事实上昨日整理证据之时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如今邓嬷嬷说了出来,便是有了确凿的人证,至于物证,应该也快拿到手了。慈萱堂的院子现在已经被全部深挖了三尺有余,还在继续往下挖之中。
“此人到底是何身份,难道当初就没有人发现她是假冒的不成?”马大人问出了坐在穿堂里的四个人共同的疑问。这四年来,无忧暗中查探了许多,可是关于季陈氏的身份,她却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出来。
“她……她是老国公夫人的庶妹。”邓嬷嬷丢出一个足以炸翻所有人的劲暴大消息。
这回连马大人都有些个坐不住了,这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因为先老国公夫人是庆阳伯府的嫡出大小姐,也是唯一的一位小姐,庆阳伯府中根本就没有庶出的小姐。
“邓李氏,你可有证据,休得信口开河!”马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问起来。
邓嬷嬷赶紧磕头道:“大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她是先老伯爷的外室所生的女儿,只比老国公夫人小两个月。庆阳伯府中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消息。还有,老伯爷的外室就是老伯爷夫人的庶妹,所以她与老国公夫人的容貌有八成相似。”
马大人双眉紧锁,邓嬷嬷的话那叫一个乱啊,他都没能立刻理清楚这里头的人物关系。
穿堂之中的淳亲王爷还有庄煜和无忌都傻了眼,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人物关系,他们怎么想不明白呢。三人齐齐看向无忧,指望无忧给为他们解释解释。
无忧想了想,轻声对无忌说道:“曾外祖父娶了身为嫡女的曾外祖母,生下的嫡女便是我们的亲祖母,可是曾外祖父又在外头偷偷娶了曾外祖母的庶出妹妹,也就是曾外祖母父亲的妾室生出来的女儿,这个外室也生了一个女儿,就是假冒我们亲祖母的那个女人。”
无忧说的很慢,淳亲王爷和庄煜无忌还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公堂之上,马大人想了一会儿也理清楚了,只沉声喝道:“继续说。”邓嬷嬷便赶紧说了起来。
三十五年之前,身怀有孕的靖国公夫人陈玉荷到天宁寺为出征在外的丈夫老靖国公祈福,在路上遇到一个被地痞流氓调戏的女子,陈玉荷是个善心之人,便命家丁救下那个女子,那女子到陈玉荷的轿前谢恩,并说自己到京城投亲不遇,身上的盘缠又用尽了,她求陈玉荷收留她,情愿做奴婢服侍陈玉荷,只求陈玉荷赏她一日三餐。
陈玉荷见这女子形容憔悴衣裳单薄破旧,而当时又是寒冬腊月大冷天,她若不答应那女子,那女子必会受冻饿而死。陈玉荷便收留了那个女子。待那女子梳洗后换过衣裳,陈玉荷才发现这女子同自己竟七八分相似。
陈玉荷是家中独女,忽然见了一个与自己很相似的姑娘,家,心中自是高兴,便将这女子带回靖国公府,也没让她做奴婢,只是让她每日陪着说话解闷儿。这女子能说会道又会来事,不过十余日便哄的陈玉荷把她当做知己一般,还说要收她做义妹,给她找一门好亲事。
那女子就是现在的季陈氏,她的名字叫陈玉蓉,是陈玉荷父亲在在外头偷娶了庶出的小姨子生下的女儿。陈玉蓉是外室所出,亲事上自然艰难,她又是心大的,当初老靖国公迎娶陈玉荷之时,陈玉蓉对打马经过自家门前的靖国公一见钟情,当她知道那人就是陈玉荷的夫婿之后,陈玉蓉便铁了心要成为靖国公夫人,她的祖母成功的抢走了她祖母,她的娘亲成功的抢走了她的父亲,所以陈玉蓉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抢走嫡姐的丈夫。
陈玉蓉和她的祖母母亲不同,她不甘心做妾,要做就做正房夫人,于是陈玉蓉精心设计安排,终于成功的接近身怀六甲的陈玉荷。在完全了解陈玉荷在靖国公府中的生活之后,陈玉蓉悄悄在陈玉荷的安胎药中下了噬魂,看着陈玉荷服下之后便回乡为由向陈玉荷告辞,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靖国公府。
事实上陈玉蓉根本就没有走远,她在靖国公府附近住了下来,先是伪造书信将老太爷和老太夫人调出靖国公府,然后趁陈玉荷发动之时混入靖国公府,并在陈玉荷生下孩子之后将其害死,从此便取代陈玉荷成为靖国公夫人。
靖国公府老太爷和老太夫人发觉被骗之后立刻赶回靖国公府,却听说儿媳妇刚刚生下孩子,便将近身服侍的丫鬟嬷嬷全都杖毙,老太夫人大怒,立刻命人将刚出生的季之慎抱到自己的房中抚养,老太夫人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来竟是歪打正着,才护得季之慎周全。
听完邓嬷嬷讲了这么多,断案多年的马大人都惊住了,这陈玉蓉的心肠都有多么阴险歹毒才会设下这样的连环计,可怜那真正的靖国公夫人生下孩子后连看都没能看一眼,就被自己的妹妹害的香消玉殒。
坐在穿堂中的四人默默无语,他们震惊的不知说什么才好。淳亲王爷还好些,他和王妃夫妻关系极好,当日王妃生孩子,他也是在旁边看着的,淳亲王爷十分确定自己的王妃没有被调包。
庄煜和无忌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青白来形容了,无忌紧紧抓住无忧的手,心有余悸的说道:“姐姐,女人好可怕,我不要娶媳妇。”
无忧还没有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便被庄煜抓住了,庄煜急急道:“无忧,我只要你一个,绝对不要什么通房小妾,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的。”
无忌也是吓着了,竟然没有反驳庄煜,还连连点头道:“还好我们王府没有什么庶出的姑娘!”
无忧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庄煜和无忌一人握住一只,好象这两人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刚才她正处于震惊之中,竟什么都没有听到。
赶紧把右手从庄煜的手中抽出来,无忧覆上无忌抓着自己的手,柔声问道:“无忌,你刚才和姐姐说了什么?”
无忌怕怕的说道:“姐姐,女人好可怕,我不要娶媳妇了。”
无忧脸色一沉,想要训无忌几句,可是想想刚才邓嬷嬷讲述的那些事,无忧还真说不出什么女人不可怕之类的话。她只能轻叹一声,无力的说道:“无忌,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坏的。”
庄煜赶紧用力点头道:“对对,无忌,你看你姐姐不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么,无忧,你别怕,等我们成亲了,我保证一步不离的守着你,绝对不会让那种可怕的事情再重演的。”
无忧羞恼的瞪了庄煜一眼,无忌也气鼓鼓的冲着庄煜低声叫道:“你走开,我才姐姐不嫁给你。”
庄煜急道:“父皇都赐了婚,无忌你不能这样。”
无忌气道:“我说不嫁就不嫁,姐姐,你不嫁人,无忌守着你,我们姐弟两个一起过活。”
庄煜又急又气,英俊帅气的脸上急的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淳亲王爷听到庄煜无忧无忌三人的对话,真真是哭笑不得,只能瞪着佯怒道:“都不许说话了,认真听审。”
庄煜只得压下心中的不安,再仔细听了起来。
只听马大人问道:“陈玉蓉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她从何处得到噬魂这种剧毒之物?”
邓嬷嬷忙回道:“回大人,是吴仙姑给的。”
“吴仙姑又是什么人?”马大人立刻沉声追问。
“回大人,吴仙姑是一位得道的仙姑,法术极为精妙,深受老夫人的信任重视,噬魂就是她给老夫人的。老夫人每每有事便会命奴婢请吴仙姑入府,吴仙姑为老夫人做了不少法事……”邓嬷嬷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每次吴道婆进府,陈玉蓉都和她在小佛堂中单独会面,是以邓嬷嬷对吴道婆到底为陈玉蓉做过些什么事情,邓嬷嬷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她所说的都只是连猜带蒙的。
“五哥,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无忌见喜之时病情突变之事?”无忧听到邓嬷嬷说起吴仙姑,便立刻轻声问道。
庄煜点点头道:“我记得,当时我请大姐夫去查访,大姐夫查到一个姓吴的道姑,只是此人狡滑非常,一早便逃了,大姐夫至今都没有抓到她。”
淳亲王爷闻言沉入沉思,吴仙姑,他恍忽记得曾经听什么人提起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一时想不起来。
邓嬷嬷一气说了大半个时辰,此时晕刑昏死在一旁的陈玉蓉也渐渐醒了过来。
马大人见她动了动,便狠狠一拍惊堂木喝道:“犯妇陈玉蓉,还不速速将你与吴道婆之事从实招来。”
季陈氏听到“陈玉蓉”三字之人彻底呆住了,这三个字,自从三十五年前她害死嫡姐陈玉荷之后,就再没有提起过,她甚至都有些忘记这就是她本来的真名。
片刻之后,季陈氏做出茫然的样子问道:“大人,陈玉蓉是什么人?”
马大人见季陈氏惺惺做态,不由冷声怒道:“陈玉蓉,你少装糊涂,方才邓李氏已经全都招了,你就是陈玉蓉。”
季陈氏赶紧大叫道:“冤枉啊大人,犯妇闺名陈玉荷,您一定是听错了。”
马大人冷道:“先靖国公夫人闺名玉荷,而你,不过是个外室所生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庶女陈玉蓉,你嫉妒嫡姐有好姻缘,便设计加害于她,诸般种种,邓李氏已经全都招了。”
季陈氏厉声尖叫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陈玉蓉,我是陈玉荷!”
马大人冷声道:“陈玉蓉,你也不必抵赖,花枝巷的人可没有死绝了!”
季陈氏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变的灰白,花枝巷便是她的父亲安置她们母女的外宅所在,这是连邓嬷嬷都不知道的事情,这马大人如何会知道。
三十多年之前,花枝巷里发生过一桩灭门惨案,那是一桩悬案,马大人执掌刑部之后曾翻阅了所有的悬案卷宗,对花枝巷灭门案印象很深,他隐约记起当时被灭门之人的名册中有陈玉蓉这个名字。刚才马大人命人去刑部取来卷宗又查阅了一遍,确定上面有陈玉蓉这个名字,所以马大人才决定这样诈一诈季陈氏,想不到歪打正着,三十多年前的花枝巷灭门悬案怕是也要着落在这季陈氏的身上。
马大人知道不论问陈玉蓉什么她都会抵死不承认,便直接问邓李氏道:“邓李氏,先老国公夫人的尸骨何在?”
邓嬷嬷忙道:“回大人,先老国公夫人的尸骨被埋于小佛堂下的密室底下。”
马大人点点头,难怪已经陆总管带人在慈萱堂挖了一整天都没有发现尸骨,原来是被深埋于密室之上。他正欲打算派人去送消息,打从后头穿堂中走出来一个小厮,小厮在马大人耳边低语一句,马大人点点头,便没有再派人。
这小厮正无忌身边的含光,他奉命过来告诉马大人,他们家小王爷已经赶入慈萱堂去起先老国公夫人的遗骨了。
陈玉蓉知道邓嬷嬷必是把什么都招了,她再怎么叫囔抵赖都没用了,此时陈玉蓉只在心中暗暗庆幸,好在邓嬷嬷并不知道太后的秘密,只要不把太后牵连进来,那她就还有一线生机,太后在宫外的眼线不少,这会子她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被抓进宗令府的消息了吧。
有了确切的地点,无忌很快将祖母的尸骨起了出来。在小佛堂下密室的青石地板之下,果然有一具血红的几近透明的女子骨殖。仵作上前勘验,确定是这一具年约二十的女性骨骸,从盆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刚刚分娩完便死去了。
无忌紧紧绷着小脸,将祖母的尸骨捡入白瓷瓮中,将之带回宗令府,待此案审结,他便可以将祖父祖母的尸骨合葬在一处。
先老国公夫妻的遗骨被呈到堂上,陈玉蓉立刻变的疯狂起来,她癫狂的冲上前想将先老国公夫人的遗骨打散,却被府兵用水火棍叉住,完全靠近不了那两瓮遗骨。
“那不是陈玉荷的尸骨,我才是真正的陈玉荷,是老国公爷的结发妻子。”季陈氏无法接近尸骨,只能这般疯狂的冲着马大人吼叫。
邓嬷嬷知道若不把季陈氏彻底扳倒,自己就再没有一点点活路,她立刻大叫道:“大人,她说谎,真正的老国公夫人左脚脚趾是六根,这是奉恩侯府之人的特征,老国公夫人的母亲就奉恩侯府的三小姐,大人一查便知。”
穿堂后的淳亲王爷点了点头,奉恩侯府的人有六根脚趾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也是听说过的。
马大人立刻请已经降为奉恩伯陆华涛前来做证,果然陆氏族人都是六指,便出嫁的女儿生出的孩子也有六根脚趾,而且男子的六指在右脚,女子的六指在左脚。到了外嫁女儿的孙辈,这个特征便消失了。
有了奉恩伯的做证,马大人又看了仵作交上来的尸格,果然那具女子骨骸的左脚有六根趾骨。马大人立刻命人除去季陈氏的左脚鞋袜,却只有五指脚趾。季陈氏再也无话可说,如一滩烂泥般的瘫倒在公堂之上。
审至此时,已经可是结案了,马大人命喝令将季陈氏和邓李氏都拖下去,然后快步走入穿堂,向淳亲王爷躬身说道:“王爷,下官已经审完案子了,您看该如何发落?”
淳亲王爷黑着脸道:“你自己上折子吧。”
马大人赶紧将腰躬的更深一些,小心称是。庄煜与马大人的关系不错,倒有些不忍心看他这般惶恐,便低声道:“王叔祖平生最恨奸恶之徒,与马大人并不相干。”
马大人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淳亲王爷挥手道:“快去写折子,写好随本王入宫见驾。”
马大人赶紧应了下来小跑着去写折子。
淳亲王爷站起来长叹一起,摇了摇头,便走出了穿堂。
此时穿堂之中便只剩下庄煜无忧还有春竹春兰两个丫鬟,庄煜立刻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春竹春兰两人赶紧看向无忧,庄煜虽然是五皇子睿郡王,可郡主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退不退下的,还得听郡主的意思。
庄煜见两个丫鬟不听吩咐,脸色便沉了下来。无忧见状只好轻轻颌首,示意春竹春兰先出去。
春竹春兰一走出穿堂,庄煜便一把抓住无忧的双手,急切说道:“无忧,你别害怕,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无忧轻叹道:“五哥,我相信你,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事实竟会是这样的,难怪她百般置我和无忌于死地。五哥,人心怎么会这样险恶?”
庄煜听到无忧说相信自己,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忙说道:“无忧,世间恶人的想法我们怎么能明白呢,这案子已经审结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父皇一定会从重惩治陈玉蓉,你已经为先老国公夫妻还有岳母大人报仇雪恨,他们在天之灵必能安息。”
无忧轻轻点头,神情却还是很沮丧,庄煜见无忧没精打彩,只觉得又着急又心疼,他一把将无忧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喃喃道:“无忧你别这样难过,你还有我和无忌,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
“庄煜,放开我姐姐!”庄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极愤怒的大叫,紧接着便是一道拳风直击庄煜的抱住无忧的手臂。
庄煜立刻将身子一侧护住无忧,用后背去承受无忌的这一拳,免得无忧被无忌的拳风所伤。
无忧惊呼一声:“无忌……”这才让盛怒的无忌有了些理智,硬生生收了六分劲道,只余四分打在庄煜的背上,饶是如此,庄煜还是疼的闷哼一声,无忌天生神力,故而尽管只有四分力气,却也够他受的。
无忧分明听到“嘭”的一声,她赶紧推开庄煜急切问道:“五哥,你有没有受伤?”
庄煜见无忧这么紧张自己,高兴的嘿嘿傻笑道:“没事没事,无忌和我闹着玩呢,我们平时也常这样,无忌手上有数,伤不着我的。”
无忌臭着一张脸哼了一声,把无忧拖到自己的身边,闷闷的说道:“姐姐你不要理他,我们回家吧。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人看上他,跑来加害姐姐呢。”
庄煜真是无话可说了,世间女人哪能个个都是陈玉蓉呢,无忌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
无忧见庄煜脸色有些发白,心中到底是惦记的,可是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弟弟的感受,在无忧的心中,无忌绝对是占第一位的。她轻声对无忌说道:“无忌,等我们去见过姨丈就回家。无忌,姐姐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害的,别担心。”
无忌撅着嘴点了点头,无忧这才看向庄煜,眼中尽是担心,她低声问道:“五哥,你真的不要紧么?无忌力气大的很,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无忧,我真的没事儿,五哥我皮粗肉厚,无忌也没用太大的力气,你放心吧。”庄煜故做轻松的笑着说了起来。
庄煜背上确实很疼,不过在无忧面前庄煜无论如何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无忧担心,再者,庄煜知道无忧虽然极疼弟弟,可是规矩却严,别看无忧这会儿没对无忌怎么样,可回王府之后她一定会重重处罚无忌的,所以庄煜越发不能告诉无忧实情了。事实上这会儿整个后背都疼的不行,无忌这臭小子的拳头可是越来越硬了。
无忧与庄煜与算是朝夕相对了,庄煜又是个不会隐藏心思的人,无忧只消看一眼庄煜的眼神,便知道庄煜有没有说实话。庄煜若想隐瞒无忧什么,那他绝对做不到坦然的看着无忧那清澄似水的双眸。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庄煜的心思,就是因为明白庄煜的心思,无忧心里才越发不是个滋味。
无忌看看庄煜,又看看姐姐,忽然向庄煜走过去,深深行了个礼,闷闷的说道:“五哥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打你。”
庄煜疼爱无忌的心并不比无忧差多少,他立刻拉起无忌笑道:“无忌,五哥没事儿,你刚才也是担心你姐姐,五哥明白的。再说咱们哪天不切磋武功的,快别往心里去。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你可是不把五哥当自己人了。”
无忌闷闷的说道:“我只要你当五哥,不要你做姐夫。”
庄煜立时急了,抓着无忌叫道:“无忌,你可不能这么说,难道你要你姐姐一辈子不嫁人么?”
无忌昂头道:“姐姐就不嫁人,嫁人太危险了,还是在家里安全,有我保护姐姐,谁都害不了她!”无忌听审之后立刻有姐姐被害妄想症,已经下定决心不让无忧嫁出忠勇郡王府,免得被什么看上庄煜的女人给暗害了。
庄煜真是欲哭无泪,他若早知道无忌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阻止无忌前来听审,只是世上哪儿有后悔药啊,无忌什么都听到了,只怕此时在无忌的眼中,除了她的姐姐之外,其他女人都是包藏险恶用心的坏女人。面对无忌的执拗,庄煜一时真不知应该怎么劝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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