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行声音极轻。
紧接着，尚有些热的桂花糕包裹，就落在了苏昭月手心里。
苏昭月忍不住转头看他：“今天一早没见厨房里说做桂花糕，你怎么……”
“知道你爱吃，如今我们离京城，一段日子里吃不到府里的味道，我特意吩咐他们准备了，又不准他们给你说，担心路上不热，又让他们赶着咱们饭点了，才去做。
这会儿走时正好是刚出锅的。”
祁景行眉眼之间笑意不减。
“你为这种事儿费心做什么？少吃一口又不会怎么样。”
苏昭月笑盈盈的打开了包裹，眼底也都是笑意。
“下次再也别做这种事儿了，回头给人知道了，传出去，都不会说你对我好，只会说你没出息。
堂堂王爷，将心思都用在我的身上……
“他们喜欢说什么那是他们的自由。我的欢喜都是阿月给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此刻愿意和我一起去江南的，不也是你？难不成会变成其他的什么人？”
祁景行声音依旧温柔。
只是每个字都带着属于他的坚决。
在对苏昭月好这件事上，他不曾有过半点儿食言的。
苏昭月看着手中桂花糕，糕点精致，也正热。
一如她这会儿的心思。
上辈子她近乎是吃尽了这世上女子能吃的所有苦头。
被家人利用，被夫君设计，连唯一的孩儿都被贼人所害。她在那破柴房里，苟延残喘。
那些人偏偏又不准她死了。
三王府里，每个女人似乎都恨她。
好像她当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
连呼吸都是错的。
就连府外的那些女人，甚至也有对她打骂的。
就连那张脸……也在被苏昭雪意外发现之后，划花了。
之后，她便死在了那群人的手中。
如今她能重新活一辈子，看着苏昭雪一步步的走进了自己的陷阱里，身边已经有了祁景行这样的人护着，可心底那份儿不甘心，依旧难以消散。
她想问问那群人，为什么？
她不曾对不起谁。
为了祁景宁，她不藏拙，努力的学习医术，这一身医术，都是当时她想要同他过好日子的决心。
她也想问问苏昭雪，为什么？
她当时当苏昭雪如亲妹妹，所以才会被那么一顿算计。
更想问问苏家人，凭什么！
他们占了南宫家的好处，接受了施舍，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个南宫家的外孙女，如此刻薄。
她不是苏家女？
她……不是他亲生？
至亲，至信之人的背叛，才是最让人痛不欲生的。
“阿月在想什么？怎的又发呆？这桂花糕做的不好？”祁景行一直都在看着她，瞧见她望着桂花糕就出了神，心下有些不安。他与阿月在一起这么久，她甚至都有他的孩子了。
可是……他的阿月，总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阿月吃厌了桂花糕，那改明天我让人再准备其他的，现在咱们先出发吧。”祁景行说着，一把便要夺过桂花糕。
苏昭月握住了桂花糕，也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沙哑：“谁说我不喜欢吃了？我就是在想，咱们去了江南的事情呢，王爷别担心，还是赶紧着赶路吧。”
她眼中含笑。
可祁景行总觉得少了什么。
抿着唇，对外面人做了吩咐。
等着马车启程，祁景行看着身边乖顺的吃着糕点的人，声音很轻：“我初见阿月时，你好像是有一股子的劲儿，想要为了什么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我就在想，阿月定是个聪明的姑娘。
一开始我在想，阿月心底所念的，是我们的孩子。
你孤身一人有了子嗣，不敢声张，又愿意留下他，所以才谨慎小心。
可是……如今你在我身边了，我们又解开了那些误会。
我想，阿月该是散了心中阴云的。只是阿月却依旧还是这样。
总会偶尔的时候，会这般不开心。
阿月，你若是有恨的人，与我说就是，任何人。我这双手，可以为父皇的命令染血，也可以为我的阿月染血。为你，哪怕是刀山火海，修罗地狱，我都可以。”
祁景行的话说的明白。
苏昭月听着，却是忍不住呆滞。
她望着他，还以为他不知道，结果他什么都知道。
“阿行，我心中有恨，我解释不通，也不想解释。我想让对方死，但是又不想对方死的轻易。可是他们活着的每一日，对我来说，都是煎熬。我该如何？”
苏昭月反问他。
若是要直接杀了那群人，她甚至现在就可以想办法动手。
可是她不能。
她想要让那些人死的更惨一些。
让他们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让他们狗咬狗，让他们……没一点儿尊严，然后再死。
“阿月说的，是我三皇兄还有苏家的那些人？”
祁景行对苏昭月一直十分关注，自然也知道她大概是恨着这些人的，不然的话，她不会做那么多事。
她也多次说过，恨着他们。
“阿行愿意为我动手？”苏昭月反问。
“阿月想让他们现在便没了命？若是的话，我自然愿意。”祁景行眉目温和。
苏昭月差一点儿就答应了。
可是很快也冷静下来，摇摇头：“等你赢了这皇位争夺，对我来说，自然有无数的办法对付他们。阿行，我不在意眼下的。”
“真的不在意？”
祁景行反问。
苏昭月便又不说话了。
她当然在意，可比起祁景行，他们又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是个贪心的人，上辈子落得最后一无所有，所以这辈子，她一定要什么都护得住才行。
想着，就握住了身边祁景行的手，不肯松开，贴着他道：“我在意，不过，我等的下去。我会等着他们经历了这世上最绝望的一切后，再处置了他们。
我想，那个时候，我便不会再心中有恨了吧。”
“好，我都听阿月的。”
祁景行声音好听，眼底压住了杀意与这冷漠。
抱着怀中的人，方才觉得，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不管我是输赢，阿月的恨，我都会为你消散的。毕竟，那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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