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2011年1月相关部门发通知，将购买不足5年（含5年）的普通住宅对外销售由按差额征收营业税改为按全额征收。
同日，上海、重庆开始实施房产税改革试点，进一步打击炒房行为，各大城市紧随其后，在“调结构、稳物价”的大背景下紧锣密鼓出台了“限购”、“限价”、“限贷”的政策，并不断的迭代升级。
央行紧随其后进行了3次加息，6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偏紧的货币政策短时期内导致市场资金流动性趋于紧张。
随着房地产调控政策的不断加码升级，直至银行全面的信贷紧缩，各售楼部一个月前还人声鼎沸，一个月后毫无征兆地门前冷落鞍马稀。
住宅成交量明显地迅速陷入低迷，不但投资性需求被严重抑制，而且部分改善型甚至首次置业需求也被波及。
从成交量上来看，2011年1-11月，全国30个重点城市商品住宅成交量较2010年和2009年同期分别下降16.4%和45.2%。
屋漏偏逢连夜雨。
金至宝项目工地一片静悄悄，除了偶尔零星的施工人员在悠闲的走动，机械设备则全面停滞怠工。
受桩基工程影响，阿荣的土建部分已经连续停工二个月了，塔吊上的条幅：800多户业主的偏爱，“精工品质，5载深耕巨筑”的被风吹掉“精和筑”两个字，凸显着一片萧条景象。
元旦过后，紧接着就是小寒，09年农民工讨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阿荣大量机械、材料、堆积在现场，大量的人工怠工，眼见现金流日渐枯竭，压力很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正如房价一样起起伏伏。
小白喂完小龙牛奶后，就在阳台上让他晒晒太阳，补补钙，她铺上一张大大的瑜伽垫，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各种绘本图画书。
小龙咿呀学语。
小白耐心引导着他，嘴巴张的最大，薄薄嫩嫩的唇齿间发出了最甜蜜的两个单词“妈。。妈。”
冬日的阳光温暖而惬意，而危机却步步逼近。
金融大厦11楼的阿荣，正和财务对着几笔账，出纳告诉他公司账上现金流严重不足，如果三个月内没有新的进账，就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听到这些问题，阿荣几天里都顾不上休息，东腾西挪，以最大的努力去度过眼前的危机。
即使这样，他依然得表现得信心十足，语气坚定地告诉财务说：“困难都是暂时的，再者金至宝地产也会很快复工，进度款进来后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他心里明白，复工和政策调控一样，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阿荣从公司出来后，已经是精疲力竭，强忍着不舒适的身体再次去了一趟金至宝二期工地找靳老板协商。
财务老靳倒也热情，但他告诉阿荣说：“老板五分钟前刚刚出门。”
阿荣凑近老靳旁，低声问道：“老靳，我知道您是实在人，今天您就告诉我一句实话，靳老板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阿荣特意用“您”来称呼老靳，显得尊敬和真诚。
老靳没有直接回答，他摇了摇头，起身给阿荣倒了一杯水，说：“阿荣，看你气色不怎么好，要注意身体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老靳对老板的底细真的知道不多，平常靳老板是不会告诉他们实际情况的，他也只是公司里道听途说，才略微知晓，仅限一些皮毛而已。
不过老靳对于现有项目上的账上财务是一清二楚，他宽慰阿荣说：“先喝口水吧，这是我早上刚煮的普洱，能降降火。”
然后他附在阿荣耳旁讳莫如深地透露道：“寅吃卯粮了，账上还在吃4号楼销售的放款，这些款一到账要不去了柬埔寨要不去堵那个金至宝财富的窟窿，我看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可腾挪的余地不多了。”
老靳的一席话，阿荣心里凉了半截，脸色刹那间显得更加惨白。
略微欣慰的是老靳最后的补充，他说：“老板供的那尊已经有消息出来，应该复工在即了。项目只要一开工，开发贷款的部分银行就会按进度拨付，这个倒也是个希望。”
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非常规下也仅能寄希望于靳老板这些年供的那尊活佛吧，大家都知道在S市的建设领域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回到家后，怏怏不乐的阿荣疲惫得靠在沙发上，体虚乏力，不想动弹，最近公司业务上一系列的问题让他焦头烂额，睡眠不足，干咳现象则越发严重了。
小白轻轻拍着阿荣的背，又揉揉他的胸口，阿荣感觉舒服一些了，他挣扎起来去看看阳台上玩耍的小龙。
到了晚上，吃过一小碗饭后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而后吐出一口带有些血丝的黏液。
小白看在眼里，阿荣食欲乏力，浑身的不自在，眼看着消瘦了下来。
她不再征求阿荣意见，网上就直接挂了第二天一早人民医院的内科门诊。
第二天，经过一个上午的全面检查，CT 、核磁共振、抽血化验等标配检查流程，检查结果在第三天一上班就知道了。
门诊医生打发阿荣去药房先拿药，看到阿荣走出后，提醒小白要有所心理准备。
小白立即明白了阿荣病情的严重性，她脸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医生说阿荣得的是初期肺癌，还好及时来检查，建议要立即住院，不能延误，医生还说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存活率5年以上是可以实现的。
小白抱着小龙的手颤抖了起来，一时慌了，六神无主，呆呆地坐着，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心里像是被吊了起来，没有了主心骨的那种短暂的恐惧感袭来。
人生怎么如此艰难，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白短暂的思想混乱后，告诉自己不能迟疑不决，他知道阿荣很快就会上楼，这事容不得她过多思考，于是她眼里噙着泪花，语气坚定地告诉医生：“您帮我尽快办理入院手续吧。”
医院的走廊里，小白反而冷静下来，她得坚强起来，现在她才是家里的主心骨，她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把小龙稳稳地换个手抱着，掏出手机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需要你帮忙个几天了。”
电话那头小白的爸爸拿着老花镜在看今日财经，凑了过来问道：“孩子怎么了？”
小白听到爸爸的声音有点控制不住，强作镇定哽噎地说：“阿荣需要住院个几天，你们能来帮我带小宝吗？”
白妈妈马上答应说：“孩子，不要着急啊，没事，妈去帮你。”
爸爸放下眼花镜，对着话筒也说：“小白，不要哭，坚强点，住几天院没事的，爸爸也过来帮你带小龙。”
小白忙说：“不用啦，爸爸，你身体也不是很好，妈过来就好啦。”
妈妈在旁接话道：“你爸爸去也好，我带小龙，你爸爸还能帮忙着送送饭。”
阿荣上楼知道要住院后，火急火燎地跑去跟医生理论说“医生，我就是最近有些累了，没事的，吃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眉形整齐却十分消瘦的阿荣，虽然见多了这种场景也无不心疼劝慰起来：“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爱人已经办理住院了，你就安心在医院调理一阵子吧。”
“一阵子？医生，公司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呢。”
医者仁心，医生不紧不慢地开导说：“快的话，就几天吧，听你爱人的话，你身体恢复了，公司才有精力去经营，不是？”
令阿荣没有想到的是，住进医院后，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他了，也无能为力了。
当然，不可避免的是公司很多业务也因此耽搁。他现在每天吊着药水，眼睁睁的看着公司的现金流一天天滑向崩溃的边缘，想死的心都有。
起初，面对突如其来的住院，让他越发的消沉，不配合治疗态度，不断的要拔掉插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和管子。
小白只能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说：“阿荣，如果你不坚强，不配合把身体养好，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小龙该怎么办？”
说着，她轻轻抚摸着阿荣微微凸起的额头，这个眉唇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为他遮风避雨的男人，已被生活和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脆弱的惹人可怜。
几经沉浮沧桑，不禁悲从中来。
小白父母来了以后，腾挪出来更多的时间照顾阿荣，她收取了阿荣的手机，不再让他再多关注公司任何的事情，她告诉阿荣，相信她，她会在他养好病之前处理好公司事务，绝不放弃。
她说：“你就安心养病吧，有我在，绝不会让我们的事业付之一炬。”
小白本来就是荣益建筑公司的财务，深知现金流的重要性，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对公司的现金流进行轻重缓急的安排，然后开始密集接触不同的银行，国有的，私人的，外资的，甚至是财务公司的，一遍遍的捋，她要确保有足够的资金来度过目前的困难。
小白爸爸心疼她，想尽一切想帮帮他，他说：“我和你妈在县城的房子偏大，平常就我和你妈，打扫起来也不方便，我和你妈商量着要不把房子卖了，在S市租个小房子也好照顾你们。”
小白立即反对说：“那不行，那是我成长的地方，有我美好的记忆，爸妈，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再难也不能卖房，还没难到那一步的。”
爸爸毫无其它办法，看着宝贝女儿心痛不已说：“那好，小白，咱们说好暂时不卖房，但底线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去借高利贷，那是无底洞的，公司真的运营不下去，咱就不要硬撑了。”
小白也明白，除非万不得已，谁还会走高利贷这条路啊。
但在地产宏观调控步入深水期的节骨眼上，没有一家银行会冒着风险贷款给房地产上下游的公司。
大家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以前常追着贷款的银行经理们这个时候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取而代之的是，短信内容出现了各种莫名其妙打着包治百病的各类神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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