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破局
阿荣和小白当天晚上回去后反复看了这个视频。
易敷小人心，董美和老靳这个正在付诸实施的阴谋让人细思极恐。
“必须尽快通知高山”，阿荣建议道。
“不行啊，如果我们告诉高山，以他直来直去的性格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弄不好受贿不就坐实了吗？他可以不承认，但别人可以一口咬定说是他默许的。”
“你意思说，真是视频说的那样，高山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啊，到那个时候，面对百口莫辩的高山，为非作歹的那些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小白说：“是啊，这事我觉必须和丽丽商量，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不是分开几个月了吧？“阿荣说。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不过据我所知道的是他们并没有办理离婚。”
此事宜早不宜迟，小白和阿荣三思后，决定由小白出面做林丽的思想工作，共同寻找解决办法。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视频流出的时间窗口，高山接到了靳老板寻求长远地产并购的电话。
高山一口回绝说：“可以和靳老板一起吃个饭，但合作的事就免谈了。”
靳老板话里话外威胁道：“高总，话先别说那么绝对，见了面我想你自然会改变主意的，咱们还是见个面聊吧。”
第二天中午，刚晋升为贷款部经理的林丽忙了一上午后，神情略显疲惫地选择在银行门口的牛排馆和小白见面。
小白没有刻意掩饰，开门见山说：“丽丽，高山遇到麻烦事了。”
一听到高山，林丽还是心头微颤，脸上不经意抽搐了一下，十几年的感情哪可能说断就能断的，虽然这几个月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内心深处可是时不时隐隐作祟。
她故作风轻云淡地说：“他的事与我无关了，他要升官要发财都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然后脸转向隔壁，掩饰自己的神情。
隔壁座的一对情侣用防水纸巾遮挡着牛排“滋滋”溅出的油汁，争论着牛排到底吃几分熟的好。
男的说6分太生，女的说8分太老。
争执不下，女的便说生不生老不老其实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吃的就是在铁板上发出的“滋滋”声的感觉。
男的反驳说“感觉”又不能填饱肚子吗？
这一幕争执不休的场景，林丽恍惚回到了高山刚来S市时第一次在路边客家豆腐坊一起吃饭的情景。
菜单上写着：普通豆腐15元，私家豆腐20元。林丽不解的问高山私家豆腐和普通豆腐有多大区别吗？高山说普通豆腐嘛就是在公众场合就可以吃的豆腐。
林丽又问那私家豆腐呢？高山压低声音凑近她说私家豆腐就是关起门，一个人偷偷地吃的豆腐。
林丽被高山的瞎掰逗乐了，羞涩着小声坏笑道：“那我们两个就偷偷吃个私家豆腐呗。”
往事不堪回首，曾经的甜言蜜语成了现实的笑话。
不经意间，林丽眼眶湿润。相遇、恋爱、结婚那些回忆里的每一分每一秒，还分明记得清清楚楚，恍如昨日，此时却化成了一把利刃一刀一刀残忍地想把它从脑海里挖下来，从记忆中抹去。
林丽鼻子一酸，眼角泛泪。
人间依旧烟火，却不见了昔日温情。
小白何尝不是替他们俩惋惜，但事不容缓，她言辞恳切地说：“丽丽，我知道你恨高山，或许高山也是有苦难言，但现在有件棘手的事，需要你们暂时放下恩怨，携手才能共度难关。”
说着小白把手机的视频打开，放到了林丽面前。
起初林丽眼神呆滞，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出奇，好像在看一段与之无关的剧情一样，但慢慢地心里翻滚了起来，不安的情绪也开始笼罩着她。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为了钱，为了利，丑陋的如此彻底，毫无底线，其心可诛。
小白关注到林丽的表情变化，就顺势劝说道：“丽丽，高山是对不住你，我们也看不起他，但这事现在来看，有可能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如果这些居心叵测的得逞，高山在国企的职业生涯就完了，后果不堪设想。”
林丽虽不动声色，但语调掩盖不了她此时的揪心和紧张。
她神情黯然地盯着小白长叹了一口气说：“小白，我真的不想管，我也管不来这事啊。”
小白也沉默起来，她其实也和丽丽一样，只知道要去帮高山，但如何帮还真没有头绪。
她说：“丽丽，这事宜早不宜迟，他们已经盯上了高山，要用这龌龊之极的手段逼迫高山，利用他在长远集团手中的权利去收购快要破产的金至宝地产，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助他，不能让这些人得逞。”
丽丽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桌上的牛排香气扑鼻，虽然肚子空辘辘，却没有一点胃口。
此刻却伤感起来，揪心于和自己生活了十年的那个男人。
“百年成之不足，一旦败之有余”，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一步步推下悬崖，坠入深渊。
此时，北山区屿南路上最让人仰望的豪宅帝景苑，1501室里。
房间的窗帘全部敞开，阳光洒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姗姗走到超宽大阳台，傲视着展现在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她闭着眼睛，清风拂面，身心感触着这个她仰望多年的地标豪宅。
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无数次地在她梦境中出现过，印在心里，融在血里。如今，真实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来的如此突然和没有准备。
梦幻泡影，飘渺虚无？
她走进那个装饰现代，线条感极强的浴室，转角景观窗旁西班牙进口的欧式浴缸，浑圆、大气、奢华。她放满了整个浴缸的水，撒了玫瑰露的芳香，身体慵懒斜靠在浴缸旁，扬起泡沫，轻轻揉在已隆起的肚皮上，轻轻地抚摸着，渗透到每一寸的肌肤，从容而舒缓。
斜阳透过紫兰色的窗帘，将这个浴室粉饰的如梦幻般童话世界。
林丽从牛排馆回到银行后，整个下午脑子里满是视频里的那些对话声音，根本没有心思上班。她决定采纳小白的建议，去会会抢走高山的这个女人，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却也别无选择。
她希望这个女人，为了高山，也为了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聪明一点主动退还房子。虽然她也知道，要想说服与她不共戴天的人将吞进肚子的肥肉再吐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这或许是她能不计前嫌，为高山做一点最后的努力吧。
即是无畏的努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丽不再迟疑，下班前提前离岗直奔一黄星帮她落实的那个女人的地址。
半个小时左右，她就来到了帝景苑，贵为城市地标豪宅，安保却有些欠缺，林丽没费多少周折找到了1501室。
开门的是珊珊的弟弟，坐着轮椅，眼里透露着不安，怯生生地抬头问：“你是谁？”
带着一股怒气的林丽，看到坐着轮椅的珊珊弟弟后，竟然有了一丝的恻隐之心，她语气轻缓没有咄咄逼人姿态回答：“我找珊珊，她在吗？”
“哦。。她去。。医院产检了”，珊珊弟弟回答：“找我姐。。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我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好。。那要不你进来屋里等吧。”
珊珊怀着敌意环视着这个女人的家，也不免被屋内的陈设和布局震惊了。
豪华的布艺，精致的家具，以浓重而不失活泼的色调，客厅的地板是用橡木铺的，一直延伸到客厅外大大阳台，阳台长而宽，站在那里窗外小西湖美景尽收眼底。
从客厅的阳台可以直接步入主卧，布置精巧而不乏舒适，侧边大凸窗更将室内延伸至室外，情景交融，让人心神荡漾。
高山的照片就放在那张摆满了各类精致化妆品的梳妆台上，一个熟悉的玉镯盒子也在显眼的位置摆放着，林丽打开一看，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那是一年前在高山办公室看过的那对一模一样的玉镯。
“你亲着我亲过的脸，睡着我睡过的男人。”
林丽脑补着在这个屋里他们之间暗通款曲的的画面，心如刀割，波涛汹涌。
她不忍直视，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她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想把实情向坐在轮椅上的姗姗弟弟和盘托出。
望着轮椅上因病而变形的那张脸，姗姗话到嘴边的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她仰头轻微叹息，而后掷地有声、不容置喙地向姗姗弟弟说道：“我给你姐留下了一个视频和一封信，她看完后也就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另外，帮我转达给你姐一句话，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选择，既然选择了最难走的路，那就好好走吧。”
姗姗弟弟脸露疑惑，不明白林丽说的什么个意思。
出门前，林丽补充道：“告诉你姐姐，如果她这次选择对了，我同意离婚，成全他们。”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做完这一切，林丽脚底生风，眸子里却已了然，浮世万千，人生如戏，终是自古多情空余恨。
帝景苑小区绿树成荫，郁郁葱葱，百廊回转，曲径千折；白木珊阑、亲水戏台、鹅卵石步道、青绿草坪，每一处都精打细磨，每一个细节精致的无可挑剔。
入口大门高高的拱门，镶嵌着两对起飞的翅膀，像是要展翅高飞。
门头的大屏幕滚动着：“岁月不可回首，让她的芳华在这座城里停留”，底下小字是：祝母亲节快乐！
刚从医院回来的珊珊挺着肚子准备下车，门口穿戴得像武警一般的门卫快步上前，动作娴熟地打开出租车门。
珊珊通过独立梯直达1501室，对着门口的摄像头一抬头，门就“啪”的一声自动开了。
弟弟已在客厅等候多时，泪痕满面。
“姐姐，我要和你商量点事”，她弟弟迎了上来。
珊珊看着弟弟神情不大自然，眼角挂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倒是先喝杯水吧，渴死了。”
弟弟双手板着轮椅往想着给姐姐倒水去，珊珊看到他吃力的样子，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啊。”
弟弟哀求的眼神看着姐姐，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要急死我啊，什么事情说啊”
沉默良久之后，他才说：“我都知道了，姐姐，我们把房子退还给别人吧。”
珊珊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她不解地问道：“知道什么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视频录音我都看了，姐姐，房子不是你买的是吧，我们还是退还了吧，苦一点我们不也可以过吗？”
珊珊弟弟接着走进书房，打开电脑里U盘的视频。
姗姗看完后，脸色由红转绿，眼里闪烁出隐晦诡谲的暗芒，她上去“啪”地关了电脑，然后坐在沙发上生气的问道：“这是谁给你的，给你这个想干什么的啊？”
珊珊弟弟走到姐姐坐的沙发边，把头抵在她的手里，哽咽着说：“姐姐，我给你跪下了，我央求你把不属于我们的房子还了吧，这样我们也住的不安啊，爸爸妈妈也不希望我们走这条路吧。”
姗姗望着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残疾弟弟，不禁悲从心起。
她甩开弟弟的手，眸里流淌着泪花，抱怨道：“别说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带给了我什么？给我过希望吗？给我过幸福吗？”
说着，委屈随之而来，眼泪汪汪地哭诉道：“为了生活，我连初中都没没读完就出来打工，苦过，挣扎过他们知道吗？再者，我如果不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
珊珊弟弟挪了过去，抱住姐姐，姐弟俩伤心无助般抱着哭了起来。
夜幕来临前，挺着大肚子的姗姗开始犯困，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落日余晖，像生命的最后一道金光，染红了整个小西湖，珊珊弟弟在宽阔的阳台上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山村。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他想念爸爸妈妈了，想着那个已经远离太久的家了。
兜兜转转，生命的意义到底在哪？飘无根，落无处。
很快，晚霞退去，夜幕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一团雾气从大地升起弥漫开来。
起风了，透心凉的晚风在五月份的s市甚至罕见，弱不经风的他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卧室柔和的灯光下。
珊珊竟然梦到了自己置身于一片开满紫云英和杜鹃的山野里，一簇簇鲜艳得像燃起的熊熊火焰的花朵，两只体型大小不一漂亮的微微张开翅膀的蝴蝶，迎风起舞，突然停在空中，凝然不动。
她远远的看到爸爸妈妈颤巍巍，飘飘然从远处弥漫的雾里走来，向她讨要肚子里的孩子，她惊恐万分，窒息的恐惧渐渐将她笼罩，她双手紧紧护住肚子。
“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楼下传来急促的喊声。
不久，救护车刺耳的“呜而。。呜而”的声音呼啸而来，由远及近。
姗姗伸了一个懒腰，回味着刚才的那个不可思议的梦，起身到客厅习惯性地喊着“小弟，小弟”。
没有声音回答，只看到茶几上留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姐姐，我爱你，我想爸妈了，你要好好活着，过好日子，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你要幸福的。谢谢你，姐姐。如果有来生，我当哥哥你当妹换我来保护你。”
“最后弟弟劝你一句话，姐姐，我们虽穷，但我们过得安心就好。为了肚子里的我的外甥，还是把房子退还了吧，如果真能这样选择，那个姐姐说她同意离婚，成全你们。”
纸条旁边的信封已经打开，那张林丽已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也摆在一起。
珊珊一惊，玻璃水杯掉在地板上摔碎了一地，她冲到阳台往下看，救护车正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身体上车。
大夜弥天，月明星稀。
远处白晃晃的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似乎将要漆黑的天空撕裂开来，她一阵头晕目眩，费劲扶着栏杆让身子缓缓地蹲了下来，继而掩面恸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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