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里下起了蒙蒙细雨,整座大山中雾气迷蒙,本就已经冰凉的天气温度又一下子就降下来不少,虽然点起了小火炉,穿着兽皮的高瑨依旧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阵阵寒气。
“冬天还不到啊?怎么这么冷呢?”
一只造工粗糙的砂锅在小火炉上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浓浓的肉汤和草药味,高瑨缩着身子蹲在火炉前,一边搓着手,长长的涎水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道痴和尚虚弱的躺在床上,两腿已经绑上了竹板,鼾声阵阵。
“真香!虎骨加山参熬的高汤,大补啊,用这汤炖肉会是啥味呢?我先尝尝吧。”
高瑨心情大好,因为今天下午还真让他走了狗屎运,采到了一支野参。本来想着留下卖点钱,但又不忍心见死不救,所以高瑨咬咬牙,把野参给老和尚炖了。
老和尚伤得太重,虽然下午醒了过来,但这会儿又昏睡过去了。
高瑨品味着浓浓的香味,一边打着盹神游起来。
他原本和父亲住在二十多里外的山下,那里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子,那里风景如画,民风淳朴,村民们都是同姓族人。
他的父亲高冉,曾经是个石匠,后来参加了帝国西征的军队,差点在战场上丢了性命,据说是邻村的一个乡亲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回来的。他没有战死沙场,之后又没有再回军队,和他一起上战场的二十多个族人只有他逃了回来。因为这样,他背上了逃兵的罪名,为村里人所不齿。在大秦帝国,逃兵就代表着耻辱,没有人会原谅和容纳他们。
至于高冉的老婆,据说是高冉在外面捡回了高瑨之后,就随着村里一个年轻后生跑了,不过老爹从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这都是高瑨听村头那些大婶儿们讲的。
高冉因为当兵时留下的伤病,身子骨很弱,他没有留下什么钱财,却把自己的一身本领传给了高瑨。年幼的高瑨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又因为拥有一身惊人的力气时常替父亲打造些石料和石器以补贴家用。
高瑨相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的这辈子也许会在村子里当一辈子的石匠,情况好点还可能在由村子的资助下,参加乡试,引动真气,成为一名武者。可是六岁那年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和一切。
那一年,父亲被闯入村子的一股山贼杀害,愤怒中的高瑨用手里的大锤击杀了所有的山贼,却也因此被赶出了村子——族人们害怕他的行为会招来其他山贼的疯狂报复,没人敢收留他。这也就使得他失去了在村子里修炼的机会。
心灰意冷的高瑨忍着悲痛,将父亲草草下葬后,扛着那柄百斤重的大锤逃到了这座荒无人烟的大山里,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在山里他自己开荒种田,以渔猎为生。在与猛兽的搏斗中他渐渐了解到了力量的重要,疯狂锻炼的同时,他还不时下山抢劫过往客商行人手里的武功秘籍,这成了他练武、打猎之外的最大乐趣。
不过因为起初他识字有限,抢到的书大都是些没用的账本、野史什么的,真正有用的也就桌子上那几本已经被他翻烂的、泛黄的旧书,上面都是讲的一些基本的入门常识,对真正的修炼没什么用。但高瑨在父亲生前的影响之下,本就对成为武者心生向往,书中的内容不但大大扩展了他的视野,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认识,更是坚定了高瑨立志成为一名武者的决心。
高瑨所在的地方名唤作卧虎岭,位于中土大陆腹地以北数千里之外的漠北地区。这里土地贫瘠,民风彪悍尚武。卧虎岭北面的平原上,就是号称漠北第一重镇的卧虎镇,高瑨要参加乡试的地点就在那里。
中土大陆上原本分布着很多国家,但这些国家现在只有在发黄的故纸堆里才能看到,五千年前突然崛起的大秦帝国把它们彻底扫进了历史的长河里。
五千年来,任凭风云变幻,大秦帝国虽经历无数次的战火纷飞和内忧外患,始终屹立中土,巍然不倒。它见证了时间和历史的变迁,看过了无数的国家和文明诞生和消亡,并在一次次的对外战争中开疆扩土,渐渐统一了除西方以外的整个大陆。
常年的征战使得中土大陆的人们对武学和修炼推崇备至。
能成为一个武者,对于中土大陆的居民来说,是人生中最光荣、最自豪的事情。
高瑨也是因为怀揣着这个梦想,辛辛苦苦的攒着钱,期待着通过乡试成为武者。
这样一晃,时间已经整整过去六年了,山里的野果和门前的庄稼已经熟了六回,他也从当年那个流着鼻涕的傻小子,变成了今天的壮小伙。但他当初立下的誓言却没有变,他还是通向武者的道路上努力的奔跑着。两次乡试的失败没有打倒他,反而让他养成了愈挫愈勇的斗志。
他可是被老族长称为天才的人物!
至于钱的问题,高瑨不屑的骂了一句,钱算什么东西,老子大不了下山干上一票,我就不信弄不到钱!
“小施主~”一声低沉虚弱的呼唤拉回了高瑨的思绪。
醒了?高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的好梦还没做完呢!这家伙鼻子还挺灵的,昏迷成这样还能闻到饭香,我这边肉煮好了,他那边也醒了。
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到炕边,高瑨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吐了很多血,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呢,感觉好点了吗?”
道痴和尚惨然一笑,他的腿已经被高瑨绑上了竹板,虽然暂时还动弹不得,依旧扎挣这坐了起来,双手合十,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多谢小施主的救命之恩,贫僧感激不尽。”
“打住打住!用不着说这些虚话,你要是真想谢我还不如收我为徒呢!”高瑨摆摆手,起身掀开了锅盖,一股浓浓的肉香霎时间弥漫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香啊!”高瑨狠狠地吸了一口,拿过一只大碗盛起汤来,“我可不想当什么好人,好人总是不长命的,就像我老爹,村里哪个不说他是好人?结果好人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当成逃兵懦夫?”
随手将小石桌上的书本推到一边,高瑨将碗放下,小心地扶住了道痴,把枕头夹在他背后,“依着枕头吧,这样好受点。”
“多谢小施主了,”道痴感激道。
高瑨小心翼翼的端起冒着热气的大碗,问道:“这是虎骨汤,里面还有几块肉和两只老山参,对你的骨伤可是大大有益,不过你是出家人,能不能喝?你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啊!”
道痴倒没有生气,昏暗的双眸中露出一道不易觉察的精光,他轻咳一声,唱了个佛号,郑重的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心中有佛没有肉,吃了也无妨!再说我深受重伤,大补一下也是应该的!”
高瑨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好家伙,我差点就被你唬住了!看你这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宝相庄严的得道高僧,没想到你这家伙竟是个酒肉和尚!”
道貌岸然的老家伙!
“嘿嘿,话不能这么说!”既然被高瑨说破了,道痴索性放开了手脚,直接拿起筷子端起大碗,美美的喝了一口,仔细的品尝起来,半天才回味无穷的赞道:“香啊!好久没尝过这么香的味道了。”
哪里还有一丝得道高僧的模样?
“废话!”高瑨白了一眼,“老虎骨头熬得高汤,我一共就熬了这么一碗,一锅的精华全在碗里,能不香吗?”
“小施主你自己不来点吗?”道痴喝着汤吃着肉,嘴里还不忘说着客套话。
高瑨没理会他,端下空空的砂锅,又将一口小铁锅架在灶上,他该给自己做饭了,不过他只煮了一锅野菜,又撕了两张烧饼下锅,这就是他的晚餐了。
现在过冬的粮食没有了,还得想办法凑齐乡试的钱。他不能再想以前那样挥霍食物了。这里可是北方的苦寒之地,冬天寒冷而漫长,到时大雪封山,猎物们纷纷藏起来,茫茫的大山中根本找不到吃的,管靠打猎食物根本就不够吃的。看今年这天气,冬天一下子提前了不少,估计以后很难在达到猎物了。
想到这,高瑨不满的高声问道:“老和尚,你的腿要多久能好?我这里本来就食物紧缺,要是再加上你,我这个冬天可就过不去了,过几天我就要下山,可没功夫照顾你啊。”
“这个,”道痴抹了抹嘴上的油水,想也不想的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伤成这模样怎么着也得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吧!”
“一年半载?”高瑨一愣,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你这老家伙是不是准备赖着不走了?你连帮我引动真气这种简单的小事都不答应,还想在这白吃白住?”
道痴和尚拿筷子夹起一跟肥肠状的肉块咬在嘴里,“这个嘛,你伺候好了我自然会考虑考虑,唔···对了,这肥肠是虎身上哪部分的肉做的?嚼劲十足,怎么这么香啊?”
高瑨不理他,气呼呼地背过身去。过了一会儿,才不耐烦的说道:“虎鞭!”
“噗!”老和尚刚喝完最后一口汤,差点全喷出来。
高瑨冷哼一声,“今年天气冷的早,眼下马上就要入冬了,你要是不想在山上冻死就赶快走吧!镇上有客栈也有郎中,我可以把你送到那里去!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你去不去?”
道痴会意的点点头,喃喃道:“唉,看来贫僧真是讨人厌啊。可怜我老和尚一心向佛,现在身受重伤还要被人驱赶遗弃、露宿街头,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了。”
高瑨被他说得直头疼,这时又听道痴说道:“我知道小施主心怀慈悲,绝不是那种冷酷无情之人,要不然你也不会救我了。”
高瑨不由抹了抹鼻子,“你倒是说了句良心话!我还给你煮了根山参和虎鞭呢!”
道痴轻叹了一声,片刻,他再次双手合十,沉思片刻道:“也罢,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和尚身上没什么之前的东西,我就帮你一次吧。”
“帮我?”高瑨的眼前顿时一亮,老和尚这么说显然是准备帮他了,莫非是要帮他引动真气?
想到这,高瑨竟不由的呼吸急促起来。
道痴莞尔一笑,毫无形象的伸出小指剔着牙,打着饱嗝问道:“有纸笔没?快点拿来。”
略微一愣,高瑨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要给我引动真气吗?要纸笔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没那个实力帮你引动真气,你不是没钱参加乡试吗?我帮你!”
高瑨有些不大相信他:“就凭你?你怎么帮我?你可是个穷光蛋啊!”
道痴神秘一笑:“老和尚我虽然身受重伤,功力尽失,但人脉和面子还是有的。你参加乡试的地点在卧虎镇是吧,说来正巧,那里有个老朋友,贫僧只需休书一封,呵呵,到时你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你拿着这封信去找他,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道痴也是个武者,那他认识的大人物一定不在少数!
深吸一口气,大喜过望的高瑨马上屁颠屁颠的找来了纸笔。
道痴提笔疾书,笔走龙蛇,几个呼吸间信已经写好了。
“这么快?”高瑨激动的接过信看了看,潦草的行书,一共寥寥几十字。道痴在信中没写什么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只是拜托他帮高瑨参加乡试。
“斛律慕光?”高瑨皱了皱眉,好奇的问道:“你这朋友也是武者吗?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道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笑道:“没错,他在卧虎镇也颇有些名声,那里应该很多人都认识他,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可以了。只要有他出面,绝不会有人难为你的。”
这么说来这斛律慕光还挺有名的,应该是很有权势的人物,一个强大的武者,在大秦帝国的地位是非常崇高的。
“那就多谢了,”高瑨不再多问,将书信收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有了转机。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整整奋斗了八年了,心中激动惊喜之余,他的心情渐渐变的坦然起来。
这时,道痴又把手伸进僧袍里,仔细的摸索了几下,“找到了,这个也送给你吧。”
道痴淡淡的说道,一个做工精致的白玉瓶被他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高瑨接过瓶子,这玉瓶有巴掌大小,通体洁白无瑕,瓶口还塞着一只不知什么材料做的塞子,除了好看点,高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道痴解释道:“这是不久前我从一个对手那里得到的战利品,里面是一种不知名的灵液,我带在身上也没什么用,送给你好了。”
高瑨好奇的拔开瓶塞,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瓶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并没有什么异常,将里面的液体倒到手上,血红色的液体立刻滚成了一颗水珠状的球体,在高瑨的手掌中滚来滚去,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更没有一丝逸散。
“这灵液好奇怪啊,灵也都是这样子吗?”高瑨疑惑的望向道痴,灵液和丹药一样,都是辅助武者修炼的药物,能够快速提升实力,高瑨虽听说过这东西,但实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道痴道:“这灵液具体是什么、有什么作用我也不知道,我曾经试着把它吸收,想实验一下对人体有什么作用,不过我自己试了很多次,我发现这灵液根本就不能被人体吸收,也不和其他任何材料物体相融。”
“就是说这东西没什么用喽?”高瑨不由一阵好笑,“既然不能用你给我做什么。”
道痴摇摇头,“这瓶子可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市面上有价无市的东西,你去镇子里把这卖了,也能值个几百两,你今后一辈子的粮食就有了!至于这里面的灵液嘛,呵呵,我留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就一并送给你吧,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哦~”高瑨本来还有些失望的双眼中立刻射出两道金光,如获至宝似的捧起了小小巧玲珑的白玉瓶,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来:“这么值钱!?你,你没骗我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道痴一脸认真的说道。
高瑨盯着道痴看了半晌,看道痴不是在说谎的样子,这才相信了七八分,顿时心情大好,“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他转身向他转身向火炉旁走去,却没有发现道痴瞬间露出一个阴谋得逞般的狡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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