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并非柳下惠, 美人在怀,又有求子的心思,只是面上怔了怔, 最后还是将人揽近了些取笑:“朕早便说过,阿滢若是想要求子, 何必去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偏方,多求求朕也就够了。”
“怎么还提那些, 我早就不信她们说的偏方了。”云滢被他的气息弄得颈后发痒, 自己往外避开了一些:“官家又不是送子的观音……”
他虽不是送子观音, 但是如果只求观音而没有圣上在,她也生不出来的。
圣上不再打趣她, 只是扫了几眼那些书籍的名字, “朕回去吩咐内侍省先送些经典过来,再替你寻一位尚无子嗣的外命妇, 朕先教几日, 以后你再有什么不会的就去问她。”
宫中有的是教导嫔妃的嬷嬷,但是这些嬷嬷所能教会云滢的是如何服侍皇帝、宫中的人情世故,要是说起如何把这些文绉绉的文章说的通俗易懂, 那就不是她们能胜任的活计了。
民间读书多的女子本来就是凤毛麟角, 能够得上格教导皇帝嫔妃的娘子身份更是不能太低, 京中有许多夫君放了外任只带小妾出去的人家,那些有诰命在身却又无须在中馈上花太多心思的命妇才是皇帝中意的人选。
这些命妇终日寂寞, 能进宫与云滢做伴说话打发些时间, 让云滢从中获得一些乐趣,也算是两全其美。
云滢应了一声,皇帝要入内内侍省做事,他们也不敢不用心, 两人偎在榻上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是谁先意动,天子穿在外面的襕衣就被解开了。
女子半仰在枕上,含羞做了半盏茶时间的手工匠人,这罗汉床本来就不大,更何况加上了桌案在中间阻断,把她逼到了角落里半蜷了身子,弱小而无助。
圣上也觉得此地稍有些不妥,他正想俯身同云滢说些话,但是岫玉已经出现在屏风后面。
“启禀圣上、娘子,坤宁殿的乐寿郡君来请安了,不知道官家与娘子是否愿意一见。”
春日里换了灼灼桃花的刺绣纱屏,有了些暖春的明媚,隔着如云似雾的一层,岫玉只能看见娘子正大不敬地坐在榻里推拒着圣上,而官家倒也没怎么恼,倚在外头和她说笑两句逗人开心。
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岫玉是御前内侍选给云滢的,但是要紧的时候也不太会看眼色,竟叫一个无关紧要的嫔妃碍事。
但没等皇帝说什么,云滢却瞥了一眼他衣袍之下笑出声音,不厚道地吩咐道:“官家难得往内廷来,她能赶上也是福气,叫人点三盏雨前茶来,让她到正殿去候着,别在外面晒着了,我还没认真见过这位新晋的娘子呢!”
岫玉知道依自家娘子的脾气是最讨厌人来截胡的,上次王昭容还是借了公主的病来找官家的,但就是这样,娘子照旧不许圣上走,后来也不知道是圣上自己的心意还是娘子枕头风的功劳,连延寿公主都送给杨婉容养着了。
但她不明所以,见圣上没有什么驳斥的意思,也就应承下来交给宫人们料理。
云滢其实并不清楚高处的人是谁,不过她现在大概猜到一二了。
但或许是因为圣上这样的宠爱,即便是那个人看见,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开始变得有恃无恐。
“雨前茶一共才得了多少,你倒是大方。”
圣上略责了一句,但也不会连一杯茶都舍不得,今年各地进上的茶叶除了清宁殿之外,大概也就属会宁殿得的最好了。
“我何止是在茶水上大方,”云滢凑近来些啄了啄圣上的面颊,颇有些过河拆桥的坏心眼:“官家的雷霆雨露我不是也省下来了么?”
她手下略用了些巧劲,即便圣上一般不会发出些不雅的声音,也被云滢激出了一声轻哼,面上的那些缱绻之意悉数消散了。
“官家三日前不是已经来过了么?”还没等皇帝生她损伤圣体的气,云滢就已经勾住了他的颈项,像是撒娇,也像是取笑:“我看医书上说官家这样的年纪正该是八日一泄,省得伤了身子。”
皇帝也知道这时候行事有些不妥当的,只是这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激荡热切已经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了,这种少年时期的意气是难以克制的,他们之间既有了第一次,后面再想收住便不大容易了。
云滢捉弄过了人,心里面得意得很,她一边去亲圣上的面颊,一边又将皇帝略有些松散的衣物整理好了。
皇帝几乎没怎么让云滢服侍过他穿衣,见她认真地将系带系好,这样的贤惠认真有异于平常,反而教人生出一种错觉,做这种事情着实教她辛苦了。
“不许她看这些。”
云滢抚平天子常服上每一处可疑的褶皱,见圣上的一切并无不妥才放人站起,面上漾出带着醋意的认真,怕圣上不解其意,环住他腰身强调道:“在会宁殿里您就是我的!”
皇帝不以为忤,见新进来服侍云滢的宫人听了她这话吓到跪在地上,用眼神责备过了一脸不解的云滢,随后才吩咐了宫人拿了脂粉过来,亲手给云滢理妆。
她的气色甚好,正所谓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根本不需要他多遮盖些什么瑕疵。
皇帝只是在宫人和内侍刻意排序呈递东西的明示下简单为她薄匀了些粉,晕染口脂外加画眉,就已经不必再多添些什么累赘的珠粉了。
到底是见一个皇帝后宫里新册封的娘子,云滢倒希望再用鱼胶粘贴花钿和珍珠,作三白妆,稍微吓唬吓唬人。
然而皇帝并不喜欢这些女子间流行的妆容,恐怕也不愿意为她描摹,因此就作罢了。
乐寿郡君在正殿里等了一会儿,方见圣上与云娘子携手从侧殿转到外面来,她稍显惊慌地低头福身,微露了半痕雪脯,“妾身钱氏,请官家、云娘子安。”
她是个知礼的人,先向圣上福身,而后又朝向云滢低下了身子,圣上尚且没有发话,但却惹了上首的云娘子轻笑出声。
钱氏久在坤宁殿,不要说看见皇帝,就是到外面走一走的时辰也是有限的,她听人说起云充仪如今得了陛下专房之宠,除了对太后太妃恭顺,竟渐渐将其余嫔妃们都不放在眼中了。
她原本是不信这些话的,但是今日在御苑里见到官家拥人入怀,待女子如此细致缱绻,那一颗心几乎都要惊得跳出来了。
圣上虽然越级擢升了云充仪的位份,然而却没有驳回皇后娘娘要充仪夜里去守着太后的安排,如今自己赶着皇帝在的时候过来请安,恐怕正打扰了她与圣上独处。
她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处,但是云充仪有心想要挑她的规矩也没办法,遂不敢起身,一直半蹲着身子,等人叫起。
圣上也不解其意,眼神瞥向她,略有问询之意。
云滢只是看乐寿郡君动作之间微微带动了身前山峦,竟有些看得挪不开眼,遂明白皇后为什么选这样一个女子作养女了。
“很大。”
这才暮春,云滢就已经拿了团扇细摇,借着团扇摇动之间同皇帝悄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忍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
左右都是内廷的娘子,她又是高位,瞧一眼是没什么妨碍的,只是有些遗憾不能攀上去感受一下内里的柔软。
“乐寿郡君果然是我见犹怜,”云滢又有几分想笑,又带了几分真心夸赞道:“怪不得圣人将你藏在坤宁殿里不给咱们看,官家偶尔去探望一回都会夸赞。”
其实身前腰后盈盈姣好丰满的女子在内廷里虽然算不上多,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只是钱氏的姿色倒还平常,素来端正古板的皇后选人,竟也是瞧中了她这点好处,莫名叫她想笑。
云滢这话其实就是想调侃人,但是叫旁人听来,就有几分吃醋的意味了,虽然圣上偶尔的夸赞比起会宁殿如今的专房之宠并不算什么,但是她独独提出来,就是有些不满了。
乐寿郡君福身这个角度确实很适合人窥见冰山一角后浮想联翩,圣上微微一瞥方知其意,不动声色地将搁在桌案上的手向云滢那侧挪动了几分,又准又稳地钳住了她摇晃的手腕,淡淡吩咐了一句起身赐座。
“怎么这个时辰想起探望充仪娘子了?”圣上为了借着袍袖遮掩钳制身旁女子的胡闹,坐姿稍微松懈了一些,向左倾斜,“你们娘娘没下恩赏安排你住在哪里么?”
宫妃册封之后要在安顿下来之后拜谒宫里面的主位娘娘,然而她来得未免也太早了一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合时宜。
皇帝对于皇后要将宫妃安置在哪里一般是不怎么关心的,这是皇后应管的内廷事,君王一般是不插手的。
乐寿郡君骤然听见皇帝正经同她说话,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原先同服侍皇后的婢女也没有什么差别,更不要说敢直视天颜,她只知道圣上龙章凤姿,人又温和从容,但还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那样爱怜过,仿佛是掌中珠玉。
天子如今正不苟言笑地坐在上首同她说话,一如往常的清朗舒越,不容易叫人亲近,但她却清楚地知道在不久前,官家将那些素日的规矩和体统都抛在了一边,俯身去与坐在秋千上的云娘子亲热旖旎。
哪怕是在皇后身侧侍奉,也不免多贪看了几眼。
她听了圣上询问便重新起身答道:“回官家的话,娘娘原想着要赐下宫殿的,但又想着您过几日又该驾幸坤宁殿,怕您还有其他吩咐,就不叫奴奴先搬出去了。”
皇帝不管会不会临幸皇后,初一十五都是要过坤宁殿去宿一夜的,只是帝后之间关系微妙,皇帝每逢初一十五常常宿在福宁殿,虽然不去坤宁殿,但也不会到别的宫殿临幸嫔妃给皇后难堪。
可是云滢也并不傻,能听得出她暗示邀请的意思,下次初一皇后是想着叫新人服侍皇帝的,盼着圣上过去。
云滢微微撇了一下嘴,想从圣上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但是皇帝却一点也不许,虽然怕弄痛了她,可也不叫她离开。
“内廷一向是皇后在打理,她既然已经有了安排,朕难道还会不依吗?”
钱氏听着圣上略显威严的声音,脑中几乎全是御苑秋千旁的那幅男女情热的画面,若是有一日她能成为那个被官家揽在怀中的女子,那大约也一样会有人这样艳羡她罢?
“你现下有了名份,就不该住在坤宁殿里。”圣上的声音淡淡:“坤宁殿是皇后一人的居所,你一个郡君住在那里不合身份。”
乐寿郡君慌忙跪到了地上,皇后的安排她其实也没什么办法,而且郡君也不是皇帝正经有品阶的嫔妃,就当个女官一样留在皇后身边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但皇帝计较起来,她却是要遭殃的——毕竟如今的她也没有到令天子为她破例的程度。
云滢被皇帝攥得紧,人却有些不高兴,她自作主张地叫了乐寿郡君起身,让她尝尝茶汤的滋味,“官家这是在同你说笑呢,你快起身尝尝。”
她不乐意被圣上在旁人面前管控着,借着端起茶盏细啜品尝的机会摆脱了皇帝的掌控,悠闲地同乐寿郡君说话:“我这里才整治了一番,一切从简,侍女们手脚笨,恐怕煮出来的茶汤也不合钱娘子的口味。”
皇帝闻言只是抿了一口茶汤,并不看向云滢,但是江宜则的太阳穴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
群玉阁里的雨前茶都是圣上的份例,就算云娘子要谦虚也不必谦虚到这种程度。
“娘子太过谦了,妾自从离了祖父家,从不曾喝过这样好的茶。”
乐寿郡君勉强也算得上是名门之后,对于茶道也知道一二,她知道这些高位嫔妃的客气也不可能当真,顺着藤蔓就能奉承一些的:“说来娘娘头上的牡丹簪饰亦与祖父当年培植的牡丹花型,奴奴瞧了也觉得十分亲切。”
圣上原本瞧身边的女子这样装模作样,既有些无奈但又思忖着人前需得给她留两分颜面,索性便由着她胡说去了,但是钱氏忽然提起培植牡丹,倒教他有了几分兴致。
“你祖父是长乐公?”圣上头一回瞧清了她的模样,容貌特征确实与从前供奉宫廷花卉的世族十分相似,“老娘娘极喜欢钱氏送进宫的牡丹,也难为皇后竟从洛阳将你寻过来了。”
云滢头上的冠饰制作的时候正是钱氏所献牡丹在宫中最受追捧的时候,牡丹价贵,大量从洛阳运到汴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后来宫中就渐渐停了这项奢靡的开支,毕竟今上对女子不算十分热衷,这供给君主赏玩、后妃簪戴的名品也就不怎么讨人欢心了,只是会送到清宁殿一些去,使得清宁殿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乐寿郡君欢喜地应承了一声是,“承蒙官家惦记,奴奴的祖父确实是长乐公,他被高皇帝赐居在洛阳后一直闭门养花,不过奴奴的父亲已经携了妻子定居汴京,后来娘娘才将奴选进来的。”
长乐公原先也是一方诸侯,后来被高皇帝降位之后行事低调谨慎,以莳弄花草为爱好,嫡系子孙也定居在洛阳生活,钱氏的父亲想来也不是嫡出正统,根据律法,一家之主去世后庶子是不大能分到家产的,所以另分了出来到京城也属正常。
她将这些说出来,皇帝自然一听也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钱氏不是嫡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培养花卉的秘方技艺。
但是云滢不太清楚钱氏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并不喜欢皇帝这样突然注意到她,她只是觉得有些不高兴,低头又饮了一口茶,悄悄拿鞋尖的翘头碾过皇帝的皂靴。
“既然已经拜见过云充仪了,那便回去罢。”
圣上不愿意在人前失态,轻轻避开了一些,云滢这些小脾气他可以包容,但是不能折损了天子的颜面,“河间郡王到底已经满了七岁,无事便不必过来扰他,也省得坠坏了你与他的声名。”
梧桐苑燃的香是特供之物,钱氏进来的时候他便嗅到了,从前她是侍奉皇后的人,在坤宁殿瞧见河间郡王也没什么,但做了嫔妃就另有一套拘束和规矩。
当然,钱氏如果不是洛阳那一支的正统宗女,她与河间郡王相会其实无需想得太深。
乐寿郡君本来是听见圣上对自己的出身十分感兴趣,心中欢喜非常,忽然被皇帝点破她方才同河间郡王在一处,以为是圣上心思想到了别处去,竟有些慌了手脚。
“回官家的话,方才圣人携郡王出去游玩,奴奴随侍的时候才遇上的,其余时候从不曾往梧桐苑去叨扰郡王用功。”
宫中都知道河间郡王这个养子并不太受皇帝的喜爱,但是圣上渐渐歇了要嫡出皇子的意思,对河间郡王的管控更上心,也更严厉了一些。
十余岁的郎君并不算小,前朝有的异族君主十二岁便有皇长子了,她一个嫔妃同郡王相会,岂不是叫皇帝觉得难堪?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上首一声茶盏磕到木质桌案的清脆声音,几乎惊得要被吓死。
但是这声音并不是圣上那边传来的。
云滢的面色稍微有些不自在,她只是想到了乐寿郡君或许是陪着皇后一同去的,但并没有想过圣上的那位养子也会跟着凤驾。
这种男女亲热的事情叫后妃们瞧见并不丢人,可是叫一个比自己只小了四岁的孩子瞧见,反倒叫她就像元夕夜那样脸红。
他还不该是知道这些的年龄,自己好歹是他的庶母,却屡次三番地把人教坏了。
云滢瞧见皇帝一直在看她,心底的那些事也不好讲出来,只是有些撒娇地将手伸给圣上去瞧,“妾不小心烫到手了,不干郡君的事情。”
哪怕云滢这样解释过了,可是钱氏也有些被这位喜怒无常的云充仪吓到了,云滢吩咐岫玉按照旧例拿给了这位新郡君应有的份额赏赐后,她也没了再贪恋同皇帝说话的小心思,匆匆告辞。
圣上只当她是在耍小性子,倒也没有向旁的地方想,执了她的手细瞧,指尖莹润,并无半分不妥,“哪里烫到了?”
云滢心中固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她也不等人走远,就将衣袖里藏着的藕腕拿出来给皇帝看:“您瞧美人就瞧美人,干嘛还要拽着我,手腕都酸了,拿不稳东西也不稀奇。”
皇帝知道她素来颠倒黑白的性子,她想戏弄自己,也好奇着想出来见新人,半分女郎的矜持也没有,借着团扇遮掩馋人家的身子,但是又容不得他稍稍问上几句,简直是讨打得紧。
“阿滢方才不是还恋恋不舍吗?”圣上方才也曾覆到一片柔软上去,但是中途却被打断了,如今看她眼馋别人,心里亦有淡淡的不悦,“教你投身作男儿,莫说是四日八日一泄,恐怕内宫的女子都要被你祸害干净了。”
欣赏别的美人优点长处和同吃味那美人暗里有意勾引人并不冲突,云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附耳过去调戏:“官家说得很是,妾要是男子,万一遇上官家这样的美人儿,肯定是不能遵从养生之道的。”
她嫌桌案有些碍事,就径直走到了皇帝的那一边坐下抱怨:“我同官家不是说好了吗,会宁殿里您不能瞧别的人。”
乐寿郡君行到一半的时候其实还是偷偷回头瞧了一眼的,圣上同她在时的神情是完全不一样的,云娘子一点也不怕君王之怒,同皇帝说笑畅意,甚至主动伸出玉臂,勾着要圣上去抱她亲她。
而官家只是柔声斥责了一句“胡闹”,也就真的这样遂她心愿了……她只敢回头稍看了一点,顾着嫔妃的仪容姿态又连忙回过身去,不敢再看了。
原来陛下竟是喜欢这样胡闹任性的女子。
……
云滢以为皇帝这里是撒一个娇就能消气的,而且同为女子,她赞赏别的嫔妃优点也不会叫皇帝不悦,但是等芙蓉帐被掩下去的时候,圣上却只握了她的手,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叫她去抚摸自己身前的山峦,等她哭着抱怨不想求子以后才稍稍疼惜了一些,叫她又气又恼,在他肩头处留下了数枚几日都消不下去的红痕。
天子一言九鼎,并不会因为她那轻微到几乎没有的报复而不给她已经承诺了的东西,哪怕忙起来的时候三四日也不能往会宁殿来一趟,但是内侍省的人却是不敢忘记皇帝的吩咐,真的给她寻来了一位教书的女先生。
只是与圣上原先的想法略有不同,这位命妇乃是韩国夫人,她丈夫原先是朝中的宰辅,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被外放到了蜀地任职,她年纪略有些大,但中馈却都已经交给了媳妇处置,自己来教宫中的娘子也无大碍。
圣上如此厚爱,这不得不叫宫中的娘子暗生嫉恨,特别是坤宁殿也是到了韩国夫人入宫当天递牌子的时候才得了消息,这比什么都叫人生气。
坤宁殿里的珠玉这回当真碎了一地,乐寿郡君与旁的人一同跪在地上,完全不敢言语。
“本宫都多少年不曾这样随意地宣外臣命妇进宫坐一坐了?”
皇后想着圣上这一次又一次的破例,连带着对自己从前的养女也失了几分耐心:“原都是一样的人,圣上怎么便不肯多瞧一瞧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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