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诞下皇三女后,一直是住在坤宁殿里的,但是圣上也是每日都过来的,众人知道圣上即刻晋封这个初生婴儿为国公主,用观音来做乳名,虽说是在预料之中,但也不得不再次感慨,皇帝对于皇后的重视与珍爱。
圣上的长女虽然已经到了七岁,也受了晋封,但亦有沾了姊妹光的因素,她周岁的时候才得了一个柔嘉的赐号,此后官家先是有了皇二女,后来又有了初封美人的云娘子,继而又有皇长子,能给这个女儿的关心与宠爱实际上没有多少。
不过圣上对自己与皇后的儿女宠爱太过也招致了朝臣的非议,虽说他并不怎么在乎旁的嫔妃所生子女,但是既然要将柔嘉挪出去,也愿意赐一个封号,省得两个姐姐嫉妒这个嫡女。
“官家每次下朝的时候都会过来抱一抱公主,怕娘娘身子虚睡不够,不敢进内殿打扰娘娘。”
岫玉在皇后的内殿伺候云滢洗漱,早有乳母把孩子放到了身侧供皇后亲近,“要说就是咱们东宫当年也没得官家这样喜欢,无论是前面两位公主,还是太子降生,官家也没有抱得这么勤。”
云滢听了她这样讨喜的话只是抿唇一笑:“那是圣上那时候还不会抱呢,他这个人哪里抱过刚出生的婴儿,又轻又软,三七那时候没抱成,如今在太子身上练熟了就要来抱观音,每天怎么瞧都瞧不够。”
虽然每次圣驾过来的时候她都是睡着的,但是圣上每回过来都会送自己的女儿几件新奇的东西讨好她,这云滢是知道的,有时候是琉璃做的小马、坊间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有时候是市舶司新淘弄来的珠宝,有一颗湛蓝湛蓝的波斯宝石是女儿最喜欢的,即便是手还握不住,每天也要看一看。
云滢对自己与圣上的骨血一向疼爱得很,瞧着这孩子还不足月就已经有了许多珠宝玉器,不免有些好笑,“观音长得与官家肖像,笑起来又有酒窝,难免得圣上更疼爱一些。”
太子小时候看着同圣上更相近一些,可长大以后眉眼又有几分母亲的柔和,观音长得就像是和皇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每天张着手要人抱,她这么小的人,又不用承担皇帝对储君的期许,自然是被父亲当做心肝一样疼爱。
她们在内殿里正议论着,太子听见母亲起身的声音,也从书房里过来问母亲的安,皇帝连妇人生产都没有避讳过,新生儿降生的那三日更是没有顾忌,直接就在内殿陪着她们母女,而太子却是过了洗三朝才见到妹妹的。
“三七,今日你不用去书房听太傅讲学吗?”
云滢怀抱着女儿给太子瞧,她怀孕辛苦,难免会冷落自己的长子,但是圣上却对她的忧心忡忡不以为然,毕竟太子的课业已经足够累人了,云滢能与孩子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也不至于叫太子多心。
“阿娘,太傅近些日子没给我布置什么功课,说是皇后辛苦,叫我多在您跟前尽孝,比读《孝经》还更强些。”
三七望着自己被襁褓中婴儿握住的手指,一丝不苟地对云滢道:“爹爹也是同意的,近来爹爹大概十分高兴,也没有抽查儿子的学业。”
云滢倒不是看见孩子清闲就担忧难受的人,她也希望这么小的孩子多歇歇,知道圣上同意东宫歇几日,觉得高兴的同时也希望儿子不要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其实当年你爹爹在你降生的时候,比这还要高兴,说你是他第一个孩子,连你祖母都觉得他离谱。”
太子对两位祖母的印象并不深,但是君主对长子的重视,随着他读书的开始也逐渐显露,他知道自己不能如公主一样轻松,倒反过来安慰母亲:“爹爹说过,要给我告一个长假,等阿娘出月子了再检查我课业,阿娘生产辛苦,照顾观音已经十分不易,不必这样担心。”
他还很小,当然也渴望父母的全部宠爱,但是有一个作为天子的父亲愿意花费最大的心血和气力来栽培长子,已经是前几朝太子都难以企望的事情,包括圣上,当年先帝有了他以后,还是在不停地生其他皇子公主。
圣上午间过来陪云滢用膳,也带了新鲜的桂花饼过来与皇后同用,听了云滢那番女儿随他的言论之后,倒也不以为然:“观音无论长得像谁,朕都是一样喜欢的,只是她每每笑起来嘴角都会有与阿滢相像的酒窝,看了更叫人心里怜爱。”
他其实更希望女儿能更像妻子一些,玉雪可爱,但即使是现在这样,也足以叫他常常含笑相看,他拥有天底下最多的珠翠,当她湛亮天真的眼睛与自己对视,那些珠宝似乎也不值一提。
这个女儿或许生得没有她的母亲那样美貌,却又远比她的母亲当年幸运,生长在皇室,没有人可以欺辱她、抛弃她。
“那大约还是不一样的,从前七郎都不叫我喂养太子,只供你一个享用,如今有了女儿,官家倒是心疼起来了。”
公主早就被乳母抱下去了,皇帝虽然疼爱女儿,倒也不至于连这种私密事也跟着一起参与,云滢享受着圣上侍膳,嚼着这些营养丰富却没什么味道的汤水菜肴,总要寻些话来逗他。
“三七哭的时候都是给乳母,观音就是咱们两个来抱,七郎不觉得这也太偏颇了一些吗?”
圣上从前与云滢私下调笑,总是要将她的全部鲜甜入口才罢休,但是怀着这一胎的时候两人都十分小心,不敢亲近,云滢养身子的时候皇帝也不好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一旷竟也有近一年了。
他望着云滢充满戏谑的眼神,心下微动,但也不好接这个话茬,只是扫了她身前一眼,言简意赅道:“确实长了好些,朕要掌控也不容易了。”
她如今像是一朵开到盛景的花朵,美丽而成熟,又残存些少年时的天真与青涩,引人蠢蠢欲动,叫他爱不释手。
“三七毕竟是男孩子淘气,观音却乖巧听话,总不至于伤到你。”圣上知道这一次云滢通乳的时候并无不适,因此也没强制叫公主只吃乳母的,“要是喂养她叫阿滢难受,以后就还是叫乳母喂着,以后娘娘要是难受就来寻朕,将来喝些调养的药停了。”
“那倒是不用,我偶尔喂一口也不是什么难事,觉得竟比当初第一回容易好些。”云滢红着脸在圣上耳边多说了几句话,“医女说这样更不容易有孕些,官家不喜欢吗?”
他们在子女这件事上倒也不是说十分有缘分,只是两人身子康健,夜里也是花样百出,只要不是有心避子,总是会有弄璋弄瓦之喜,这对于帝后而言,虽然是喜事,可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圣上对云滢的重视自然超过对子女,似乎君主们都是将自己所喜爱后妃所生的子女看得比其他子女们更重要一些,而对待这些喜爱的子女又不如他们的母亲。
他不愿意叫她多受生育之苦,如今他的妻子说这些,皇帝便是有力也不敢有这样的心,他心思略有起伏,缓了缓也便平歇下去了。
然而云滢瞧在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种意思。
公主百日,恰逢君王万寿,公主满月的时候皇后还有些身子孱弱,略出来坐了坐就回宫去了,现在却是红晕生颊,肌肤丰盈,穿一身华服坐在圣上身侧接受臣子宗室的朝贺,不见丝毫疲态。
期间自然有不少敬酒,云滢素来不大能饮,她饮酒之后总有三四日不敢喂养自己的小女儿,都是圣上代饮,可是这一次连圣上都是能避则避,甚至以茶代酒,臣子们瞧出天子的意思,也不敢太劝。
“七郎今日怎么不喝了?”云滢同圣上共坐,瞧得见臣子们拘谨了一些,不免低声同圣上道:“观音今天出来见人早累了要睡,回去你也抱不得,不如今日开怀畅饮,明天酒气正好散了,您的女儿又不知道。”
圣上平日用膳就不怎么饮酒,每每她有身孕,更是怕她嗅觉敏感察觉到会恶心呕吐,因此一些场合也是能避则避,今日饮了三杯素酒,沾唇意思一下,反倒是叫臣子们拘束了许多。
云滢没往深处想些什么,但是身侧的男子正襟危坐,听了她的话侧过头来瞧,面色淡淡含笑,云淡风轻道:“今夜朕心情甚好,饮一些无碍,但多了怕是不便。”
只这一句话,就叫云滢的颈项都红透了,圣上知道她还没有修炼到那种波澜不惊的程度,瞧她怕羞便转过头去看歌舞,不叫臣子们看出来什么不妥:“太医说阿滢的身子也可以了。”
云滢案底下的手被他捉住轻轻怜爱,虽然若即若离,但她挣脱也挣脱不开,把她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七郎……”云滢打起精神应付偶尔向自己说吉利话的命妇,期期艾艾道:“可是我答应了,今夜陪三七睡的,曾子尚能为了孩子杀猪守信,三七都很久没有与咱们亲近了,你我怎么好叫孩子失望?”
圣上闻言一滞,但他终究记得这是在大殿之上,即便是觉得不妥也不好在大殿上与妻子论说这些,便将心头所想强压下来,握了握云滢的手:“朕今夜暂且回福宁殿批奏疏,不扰皇后与东宫了。”
云滢低声应了,眉宇间却添了些笑意,“那七郎别睡得太晚,仔细明日精神不济。”
(https://www.biquya.cc/id106628/50815948.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