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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阳信看着手上的圣旨,颤抖着闭上了眼睛,身后,馆陶公主和阿娇都激动极了。
“本宫就说,皇上还不至于糊涂了!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给,给弟弟!一定是母后的主意!”馆陶公主显得有些愤然,阿娇兴奋的小脸也微微耷拉了下来,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自己母亲的衣袖。
阳信看着遗旨,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现在,他们只有三成胜算,彻儿一日不回,他们,便一日不能与梁王对抗。
“父皇怎样了?”阳信回头,忧心地看着阿娇。
“不太好……今日是李太医施了针才醒了一阵子的,我还未出门,便又昏过去了……”阿娇脸色也渐渐地难看了起来,眼中隐隐带了湿意。
阳信难过地低下了头,握着遗旨的手紧了紧。
“好了,娉儿,生死有命,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馆陶公主有些哽咽。
未央宫里,被馆陶公主缠了许久的窦太后才到达未央宫的殿门口,看守的侍卫赶忙回报了李太医的来诊,窦太后起先并不在意,毕竟李太医都是这个时辰来诊脉的,但,当侍卫说李太医还带了一个小太监来帮忙时,窦太后猛地顿住了脚,一张脸变得难看极了……这是凑巧?还是预谋?
皇后妃子忍了多少天了,见不到皇帝也都没有来闹,今日偏巧是馆陶带头闹事,闹事的时辰还把握得相当好,不早不晚,偏偏赶在李太医诊治的时候……李太医向来都是独身前往救治皇上的,偏偏巧,今儿个就带了个帮手……
“带了什么东西出来?!”窦太后厉喝。
“没,没看见别的,只有一个药箱……”侍卫一惊,心中在说出“药箱”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明了了……绝望地闭了眼,侍卫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
“自裁吧。”窦太后眼眸微眨,不再停留,迈开步子进入了未央宫,身后,锋利的刀子进入血肉的声音格外的刺耳,一日间,未央宫两次染血大殿……
龙床上,汉景帝脸色已是苍白到了极致,窦太后听到身侧宫女的描述,顿时吓坏了,立刻宣了太医……
只是……依旧回天乏术了,汉景帝在最后的时刻微微睁开眼眸,却看到了母亲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伸出手,想要抚上窦太后的双眼,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娡……娡儿,朕,想见……”汉景帝艰难地出声,细若游丝的声线犹如一根喑哑的琴弦,已是在绷紧的极端……
“启儿……”窦太后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儿啊……”
“母……后……娡儿……”汉景帝薄削的唇轻声呢喃,双眼急切地寻找着那个他想要再见一面的人,却发现,满屋子除了窦太后就只剩下一个御医了……娡儿呢?为何他的榻前没有他的妻子,儿女?
心,沉到了深渊,汉景帝苦苦地笑了起来,眼眸看向眼前的母亲多了一丝冷冽,您为了将这个皇位送给武儿,竟然这样对朕吗?让朕……走的这么凄凉……
眼眸中的最后一丝光亮灭了,汉景帝微微抬起的手蓦地垂了下去,他……好像看到了薄皇后……那个,他对不起一生的女子……来接他了……
“启儿?!启儿!!!”窦太后凄厉地喊声震荡着未央宫的龙寝,但却无法传达到屋外,月色依旧明亮,在这个光亮的月夜,送走了大汉的又一代帝王……
公元前141年,汉景帝刘启驾崩。
汉景帝的死,窦太后秘不发丧,却处死了李太医,抄其家府,灭其族人一百八十余口,馆陶公主无力阻止,却暗中将李太医的孙子和孙媳妇转出了长安,隐匿其踪。
“李太医死了……”馆陶公主双眼中多了一丝恐惧,因为从那一百八十余具尸体中,她感受到了窦太后的怒火和恨意,这让她害怕……
“父皇可能已经驾崩了……”阳信面色凄然,豆大的泪珠滚落了脸颊,站在馆陶公主府上的廊檐下,望着瓦片上滴落的水珠,黯然失神……
“娉儿!”馆陶公主大惊,“不要胡说!”
“胡说吗?李太医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却遭了刑,皇祖母仍不解恨,杀了他家所有人……杀了李太医,谁还能给父皇治病?”阳信木然地转过脸,泪痕犹残,却苦涩一笑,“父皇已经驾崩了……”
“母后……秘不发丧……”馆陶公主吓住了,喃喃自语,“等武儿吗?”
正说话间,阿娇从外面快速跑了进来,一边气喘吁吁地道:“母亲,姐姐!梁王进长安了!”
“什么?!”馆陶公主大惊,阳信却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吓住,淡然得很。
“梁王进城了……彻儿依旧没有消息……娉儿,我们还有胜算吗?”馆陶公主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席子上,脸色有些白。
“杀了梁王,我们就有十成的胜算。”阳信残忍地开口,心中对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皇叔恨得厉害,如果不是他,她们岂会连汉景帝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果不是他,那么现在这种局面又怎么会形成?!彻儿生死不知,皇祖母秘不发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娉儿……”馆陶公主敛下了眼,别开了头……她,下不了手……
阳信一声冷笑,转身走出了馆陶公主的府邸。
汉景帝死了,但窦太后却没有拿到汉景帝临死前写下的,让梁王继位的圣旨,她以为她的儿子没有留下任何遗旨……那么,只有她的懿旨,才能扭转彻儿继位的局面了,但是,单有一份懿旨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她必须获得大臣们的支持,于是,梁王虽然进了长安城,却只是接了个封他为皇太弟的圣旨,之后便没了音信,如今也不得不先安顿下来。
阳信听着家奴的汇报,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抬眼看向对面的窦茵茵。
窦茵茵咬着手指骨,专心地看着棋盘,皱了眉,这盘棋可谓艰难得很,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她自诩才女,却在着棋盘上,根本不是阳信的对手。
“梁王没有动静可不是好事啊……”阳信似哀叹一样,轻轻地叹了口气,窦茵茵抬了抬眼,没有答话。
“公主此话不妥,梁王没有动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那说明太子、青儿和平阳侯无事。”身后,卫红却有不同的意见。
阳顶准备下子的手顿了一下,诧异地回头看向卫红,颇有些意外,直到盯得卫红红了脸,垂了头,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自然一笑,道:“有理。”
“报!”门外,一声高喊打破了这一室难得的静谧,阳信拿子的手抖了一下,那漆黑的棋子就那样掉落了棋盘上,打乱了一盘围棋。
窦茵茵和卫红都瞪大了眼睛,她们……看到了阳信的手在抖……
阳信自觉有些失态,缓缓地吸了口气,抖了抖衣裙站起了身,对门外的人低喝:“何事?”
“回公主,梁王派人送来了帖子,请公主过府一叙。”门外的家奴朗声回复,阳信却狠狠地揪了眉,一旁的卫红也皱了脸,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回复梁王,皇叔许久不曾回长安了,本是客人,该本宫做东才对,摆宴九泉楼。”
家奴一听,应了一声,回复梁王的信使去了。
“公主……”窦茵茵害怕地站起了身。
“坐着吧……不会有事的,这里是长安,天子脚下,梁王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擅自动手的。”阳信一双眼眸里闪烁着火光,几乎将那隔绝的门扉刺穿一般。
“红儿,收拾一下,本宫盛装出席。”
“邢浪,本王有多少年没回来了?”人潮拥挤的街道上,一名头挽金冠的男子身着紫袍,有些纤瘦,却俊朗的很,一双眼眸犀利却藏满了沧桑。
“邢浪不知。”身后的男子有些冷,有些傲,回答的话也答得敷衍和不耐烦,身前的俊朗男子微微一挑眉,叹了口气。
“你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真不是道你是王爷,还是本王是王爷了……”男子苦笑一声,径自上前而去,身后的男子不再答一句话,只是紧紧跟随。
当九泉楼三个大字照射进男子的眼眸的时候,鎏金的大字让他微微眯了眼,不过只是顿了一下,便径自迈开了大步进了里面。
“哟,这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瞧见来的人一身华服,双眼一亮,乖巧地上前引路。
“你这小子够机灵,雅兰苑引路吧。”梁王微微一笑,几乎闪花了店小二的眼,赶忙点头哈腰地前面带路。
雅兰苑啊……那这眼前的可不是一般人啊,刚刚可是名响长安的阳信公主包下了,看来等的便是这个男人了……啧啧,你说说这公主们嫁了人了,还不好好安生地过日子,动不动就找男人……馆陶公主养了面首,这阳信公主也不甘寂寞了……
推开雅兰苑的门,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梁王闭眼深吸了一口,笑容浮现在了嘴角。转过屏风,那正对面的主座上,阳信微微站起了身,一顶攒金掐丝的花冠,两侧闪烁夺目的步摇,高挽的发髻,欣长白皙的脖子在红黑相间的衣衫里显得美丽极了……梁王双眼一亮,笑了起来,他明显地听到了身后邢浪的呼吸有些乱了……呵,能让那个小子乱了心的,他这个侄女果然不一般啊……
“阳信给皇叔请安。”莺啼般的脆响让梁王挑了挑眉,紧走两步将她扶了起来,却是转身将阳信拉到了下手的位置,自己则欣然地坐进了主位。
阳信的小脸不变,嘴角却是僵了一下,好一个反客为主,看来对于皇位,梁王是势在必得了……不过,可惜了,这里可不是他的封地,长安,是她们的天下,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梁王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这么狂傲自大的人,又怎么及得上她们这些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女人呢?
“娉儿越长越漂亮了……”梁王笑眯眯地看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皇叔说笑了,娉儿都已经是嫁了人的了,还谈什么漂不漂亮。”阳信在梁王右下手的位置安然入座,丝毫不显窘态,倒是那在梁王左下手坐下的邢浪,听到阳信已经出嫁的时候,身子紧绷了一下,脸上唯一的一点柔和的表情也荡然无存了。
梁王显然意识到了邢浪的变化,尴尬地笑了笑:“出嫁又如何?出嫁的女儿才算是完美的。”
阳信但笑不语,给自己和邢浪都斟了酒,举杯:“这杯酒,为皇叔接风洗尘,娉儿不懂事,没有在皇叔一来便送上拜帖,还要等皇叔提醒,实在失了礼仪,阳信,自罚一杯。”
“好!”梁王看着阳信一口将那辛辣的液体灌入喉中,很是钦佩,拍了拍掌,点着头,“不愧是我刘家的女儿,有魄力!”
一杯酒下肚,阳信的小脸犯上了红晕,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阳信依旧笑容完美:“这位是?”阳信水灵灵的双眼扫过对面的邢浪。
“邢浪。”邢浪有些生硬,但语气中难得地出现了迫切,梁王笑了起来,笑容多了真实,笑的邢浪还未喝酒就红了脸。
阳信点了点头:“公子面生,但能跟着皇叔的,想必也是个人物,阳信敬你一杯。”说罢,阳信再次举杯,却不料,手中的杯子瞬间被邢浪抢了过去,快的她都看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阳信瞪大了眼眸看着邢浪将她的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尴尬,但心中却猛地一凛,对方是个高手,这不用她猜,都能看出来,那青儿他们……
“女孩子,不要多喝酒。”这算是邢浪说过的最多的话了,梁王甚至毫不掩饰地表示了诧异。
阳信笑了笑,坐了下来。
“前些日子,本王在来长安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酒过三巡,梁王捏着酒杯开了口,阳信也瞬间直了身子,她知道,话要点到点子上了。但脸上依旧好奇地看着梁王,“有人在平阳县,冒充了太子招摇撞骗。”
阳信的双眉不可遏制地抖动了一下,堆上笑脸:“平阳县?那里可是离皇叔的封底有好些路程呢,皇叔何时听到的?为何本宫都不知道呢?”
梁王透过酒杯笑看着装傻的阳信,顿了顿道:“本王与平阳县的县令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也是酒水朋友了,查到有人冒充太子,可不是小事,所以,特邀本王前去确认,可惜,本王正要动身前往的时候,接到了母后的密令,要本王速速来长安,不得已,本王只得派了得力干将,先将那假冒之人抓了回来再行处置,也不亏是本王的得力人手,竟在本王到达长安的第二天,就将人犯送到了长安了……本王还没见过,但想了一下,娉儿既然是太子的亲姐姐,那太子的模样,娉儿应该最清楚了,何不随本王去看一下?”
阳信的手心里出了满满的一手汗,却强自挂着笑容,急速地思索着,她不能说太子没有出宫,这样的话,彻儿就算是真的,也变成了假冒的了……可,太子在东宫染病修养的消息整个长安都知道……
什么叫做进退维谷,阳信此刻整颗心都在剧烈地颤抖着,她不知道梁王手里拿捏的到底是谁……不知道……
“那好,本宫就随皇叔走一趟,瞧上一瞧。”阳信点了点头,随着梁王一起起了身,卫红在阳信出门的时候扶住了她显得有些摇晃的身子,知道事情有些不好了。
马车里,梁王慵懒,阳信无言,只是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天气有些伤感,心中一遍遍地祈祷着……
马车在一扇破败的门房前停了下来,浓重的霉味有些刺鼻,阳信因为紧张并没有觉得,倒是梁王皱了鼻子,一脸的嫌弃:“怎么安排在了这么个破地方?”
“不是王爷要保密的吗?”邢浪毫不给他留面子,梁王自觉碰了壁,不再开口。
阳信早了梁王小半步推开了那扇黑黢黢屋子的房门,阳信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连月光都因为雾气的朦胧而显得模糊极了。
“掌灯。”梁王低喝,顿时,小屋子的角落里亮起了一丸烛火。
阳信缓慢地转过头去看那烛火映照下蜷缩的身影,待看清了那黑丝覆盖下的血污的脸后,登时瞪大了眼睛,踉跄了一下。
“娉儿认得此人?”梁王饶有兴趣地看着阳信的反映,双眼也顺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却也是陡地僵住了,皱了眉。
“曹……寿……”阳信呢喃,不敢置信地慢步而上,颤抖的手害怕地不敢去碰触那具颤抖不已的躯体。
梁王在一旁暗沉了脸,心头有些愤恨,双眼凌厉地扫向那掌灯之人,不是说抓到了刘彻吗?!
掌灯的人有些慌张,他又不认得刘彻长什么样子,当初冲进那个院子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么个人了,那个小太监护着他让他跑,宁肯自己撞死在他的矛尖上,那么护住,他还以为这个就是刘彻了……
“曹寿……”阳信纤细的手指拂开散乱的发丝,抖着唇,落了泪珠……殷红的唇几乎被她咬出血来……
曹寿此刻已是骨瘦嶙峋了,连日来的折磨和重型让他满是书香的身子很是吃不消,艰难的,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昏暗的烛火下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曹寿还以为自己做梦呢……
“公主?”曹寿的声音干涩沙哑,却透着一股惊喜。
“是我……”阳信颤抖着手捧住了那张脸,脸上的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但有些还在往外流着脓水……身上,也不知还有多少伤口……
“真的是……你啊……呵呵……”曹寿笑着,却猛地咳出血来,喷了阳信一身,那红黑相间的礼服上顿时溅满了红梅。
“曹寿……”阳信哭了出声,不顾一切地将他揽进了怀里,泪珠霹雳啪啦地落在了他的额头,眼角。
曹寿却笑了,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她,真好,残缺的手指慢慢地抚上阳信的脸颊,艰难,去固执的开口说话:“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一,一样……还是,那么的,美,美……”
“别说话了,别说了,我带你回府,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阳信无助地环顾了一圈,好像那浓重的黑暗要将他们吞没一般,恐惧地厉害。
梁王暗沉着脸,卫红却嘤嘤地哭出了声。
“傻,傻丫头……”曹寿因为咳嗽牵扯了伤口,剧烈地缩着身子抖了起来,“莫,莫哭……我想,想喊,你一声……娉……儿……”
“好,好……喊什么都行,你不要睡,看着我……我带你回府,找最好的大夫,不,找御医,你不会有事的……”
“好……”安慰似地,曹寿就像一个包容自己哭闹女儿的父亲一般,淡笑着,握上了阳信的手,“娉,娉儿……你,长的好看……名字,也,好,听……可,可是,却嫁,给了我……如,如果有下辈子,能,能不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一次?”
曹寿期冀地看着阳信,嘴角因为紧张都有些僵直了,多么可笑的愿望……她这辈子已经嫁给了他,他却还期冀着下辈子……可,他想要的不知是嫁给他而已,他想要她的心,她的爱恋……她的一切……
阳信说不出话来,无助地点着头,有些乱,头顶的花冠步摇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耀着曹寿的眼眸。
曹寿费力地拉扯着阳信的衣襟,让她俯下了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彻儿……平安……”
“噗嗤”
一声钝响,惊了所有人的耳朵,阳信依旧维持着俯着身的姿势,呆住了……
梁王瞪大了眼眸,看着曹寿胸口上被他自己插上的尖木棍,不长,却足以致命……
“啊!!”卫红吓得尖声大叫了起来,哆嗦着身子缩在了角落。
“痛……不痛了……”
曹寿的最后一丝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四个字在阳信耳边狠狠地炸裂开来,阳信呆滞了许久,才缓缓地拉开唇角,大笑了起来。
“懦夫!你这个懦夫!”阳信大笑着,但眼眸中的泪却汹涌地绝了堤,纤细的小手狠狠地拍打上曹寿的胸膛,“你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做?!啊!!!!!”
梁王叹息了一声,微微别开头,阳信一把抓住那几乎全部没入曹寿胸口的木棍,一个用力拔了出来,血,溅了她一脸……
殷红的胭脂被血水覆盖了,阳信颤抖着肩头,停止了哭闹,微微抬起头,看向梁王……
“娉儿,本王不知道……”
“你杀了我的丈夫。”平淡的叙述在阳信满脸鲜血的映衬下显得诡异和阴森,梁王闭了眼,暗自懊恼他那“得力干将”的乌龙事件,看他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你杀了我的丈夫……”阳信费力地想要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在了地上,脚有些麻了,她有些站不起来,梁王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阳信恶狠狠地眼神吓住了脚,进退不得。
好不容易,阳信挣扎着站了起来,短短的尖木桩拿捏在手里,握得死死地,朝着梁王一步步走来,一直不言不语的邢浪快速地移到了梁王的跟前,却被他微微推开,迎上阳信的眼眸有些愧疚:“本王很歉疚,但是,皇位之争向来如此,娉儿……”
阳信虽然一步步走近,却并没有看向梁王,而是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停住了脚,木桩握得死紧,将骨节都勒得青白一片,阳信微微侧头,看着一侧梁王紧皱得双眉,咧嘴一笑:“知道吗?杀人……是要偿命的。”
梁王浑身一抖,狠狠地闭了眼,如果今日死的是刘彻,那么,便是击垮了阳信和所有支持刘彻的人的斗志,可,千算万算没想到死的会是曹寿……适得其反,他倒是激起了阳信的斗志,他从来没有小看过这帮皇宫里摸爬滚打走出来的女人,相反,他们是可怕的一群人……杀人诛心,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梁王死死地咬了牙。
杀人,是要偿命的……这是阳信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午夜的街巷里一片寂寥,只有孤零零的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嘎吱声,车身不是很华丽,却透着一股高傲,隐隐的哭声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有些骇人。
“别哭了……”阳信死死地揽着曹寿的尸体,对着对面的卫红低喝,吓得她立刻闭了嘴。
“本宫这辈子……要保护的人,都一个个在本宫眼皮子底下离开了……真没用……”阳信淡淡的一笑,手指拂开了曹寿脸上散乱的发丝,有些被血块凝结了,粘连在一起。
“公主……人死不能复生,您……”卫红呜咽着,不知道要如何述说。
“父候,阳信没脸见你。”阳信低低地呢喃。
“吱呀”,马车在平阳府门口停了下来,卫红匆忙下车,还没进门,便看到管家急切地跑了出来。
“公主呢?”管家一脸的紧张。
“在车上。”卫红低垂着头。
“公主,卫青回来了,带着主子。”管家的声音很小,凑到马车的车窗下才能听到。
阳信一愣,冷了脸:“让彻儿出门,来背他姐夫下车。”
冰冷的声音几乎冻彻了老管家的骨头,让他很是为难,刘彻是太子……背侯爷……
“还不去。”
“是!”
必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老管家边走边想,卫红随着他到了厅堂,微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欣长的身影,俊逸却又有些稚气。
“姐姐回来了?”刘彻高兴地咧开了嘴,回来就好,真没想到,皇叔居然想抓他!
“太子爷,公主让,让您去门口背侯爷下来……”老管家为难地开了口,连他都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呢。
“什么?!”刘彻大惊,添了怒火,“让本太子去背曹寿?!就算曹寿当初掩护了本太子,也用不着这样吧!”
“扑通”卫红在老管家身后跪下了身,微微抬起头看向刘彻:“太子,去背侯爷下来吧,公主一个人,扶不下来……”
看着卫红通红的眼眸,刘彻瞬间愣了,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这才迈开脚步朝外走去,只是还没出厅门,便听到了卫红之后的话。
“管家,公主吩咐,准备灵堂。”
灵堂?灵堂?!!刘彻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迈开步子快速地朝门口而去,不,不会的,皇叔只是抓住了曹寿,不可能杀了他的……怎么会……
颤抖着手,掀开那平静的车帘,刘彻面对眼前的一幕几乎停止了呼吸。
“姐……”
“背你姐夫下车。”阳信双眼没有看向刘彻,只是呆呆地看着怀里安睡的人,他的身子……好冷……
刘彻二话不说,跳上马车,从阳信怀里接过曹寿搭在了自己的背上,小心翼翼地跳下了马车。
刘彻一路将曹寿背到了那仓促间布置得灵堂,那里,窦茵茵,柳夫人等三个小妾,卫青卫红,老管家全都站着,所有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门口,等到刘彻的身影一出现,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安置了曹寿的遗体,阳信与刘彻并肩站在前面,直到这个时候,阳信才转过头,看着一旁哭泣的刘彻,扬起了手。
“啪!”
刘彻不躲不避的应下了这个巴掌,阳信没有再落泪:“郭舍人死了,幸好他死了,若活着回来,本宫会将他千刀万剐了。”
刘彻低头不语,心中的愧疚无限地扩大着。
“彻儿啊……你东宫死的那几条人命还不够让你清醒的吗?”阳信颤抖着闭上眼,露出一丝苦笑。
“姐……彻儿知道错了……姐……”都怪他,让姐姐这么伤心……双膝一软,刘彻在阳信跟前跪了下去。
“站起来!”阳信低喝,“彻儿,姐姐让你立下三个誓言,第一,没有曹寿,就没有你了,登基之后,厚葬平阳侯!第二,姐姐是曹寿的妻子,倔强了一辈子,没让他高兴过一天,登基之后,给姐姐改了封号,号平阳!第三……”
阳信敛下了眼睑,深深地吸了口气:“做个好皇帝。”
“彻儿会的,彻儿一定会遵守的!”刘彻哭了,泪水布满了脸颊。
“好!”阳信点了点头,再次深吸了口气,从新睁开的双眼里没了悲痛和伤心,多了怒火和仇恨,“姐姐会为你扫平一切,助你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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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阳信的第三个转变了……呼,好累啊~不过,为啥潇湘上面的字总是要比伊丫电脑上的字数统计要少?少了四百多字呢……是伊丫电脑有问题,还是潇湘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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