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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百花争艳,但独坐凉亭的人却无心欣赏这一方美景,衣着华贵的妇人紧紧抿着唇,双眼不时地扫向那通向大门的唯一独径,心中冷哼,脸上也显了些烦躁。一旁的小女孩倒是自得其乐,娇嫩的双手沾满了泥巴,黑白分明,蹲着的小身子亦是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煞是可爱,两岁的模样,却生的大眼弯眉,一看便是一个美人坯子。
“怎么?栗妃娘娘还没有来?”妇人终于等的不耐烦了,站起了身,优雅的身姿却紧蹙了一双柳眉,显出一股别样的风情。
“这……奴婢再去催一下……”身后的小宫女有些战战兢兢,她们在这凉亭里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栗妃娘娘还没有来……这,这分明是不给公主面子嘛……
“算了,本宫亲自去。”妇人咬了咬牙,心中对栗妃的不满更是多了一层。
“阿娇,跟母亲走。”妇人步下台阶,将小女儿的身子抱在怀里,并不介意那脏脏的泥巴沾了自己华贵的衣衫,到时看着女儿脸上粘了的泥巴,微微皱了眉,从怀中摸出绢子给她拭干净小手和小脸,这才迈开步子朝外走去。
“馆陶公主到。”
椒房殿内,栗妃正独坐品茶,听到那一声高唱,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这馆陶公主还真不识相,她已经如此爽约了,她居然还找上门来。
但,公主的面子还是不好明着撕破的,栗妃赶忙歪了身子躺在软榻上,一旁的宫女紫儿领会,也连忙拿了帕子在栗妃额前,擦拭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汗珠。
“哟,栗妃娘娘这是怎么了?”馆陶公主牵着阿娇的小手迈进了椒房殿的门槛儿,一眼瞧去便是栗妃病恹恹的模样,心中冷笑不止,跟她玩手段,栗妃还嫩了很多!
“姐姐来了……咳咳……唉,今日身子不好,没有去赴姐姐的约,还望姐姐……咳咳……海涵……”栗妃一副虚弱的模样,甚至连礼都不曾起身相行。
“栗妃娘娘哪里的话,身子要紧。”馆陶公主也是客气地道,复伸手将阿娇向前拉了一把,低声道,“阿娇,快叫舅母。”
俏生生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瞅啊瞅,却就是不开口说话,面上并没有害怕的神色,却是一副好奇的模样,逗得人想笑。
“阿娇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让舅母抱抱。”栗妃心中也是喜欢得紧,伸手想要抱抱那可爱的女娃,却不料,被馆陶公主抢了个先,将阿娇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并在宫女端上来的矮凳子上坐了,笑道:“栗妃娘娘赶紧歇着,可别累着了,再说,这孩子比不上大人,身子骨弱得很,稍不留神就会染上什么脏东西,握着当娘的,得看紧点。”
馆陶公主淡笑地话却字字带刺,直扎得栗妃暗中咬牙,这女人明讽暗嘲地不就是说她得了病,怕传给她女儿吗!可奈何,这装病是自己想出来的,也得演到底不是。
“是,公主说的是。”栗妃脸色不甚好看,馆陶公主却讽然一笑。
“咦?怎的不见太子?”馆陶公主终于舍得放过栗妃,转而找起了今日的主角,但,环顾了四周,却怎么也不见刘荣的身影。
“唉,太子学业繁忙,公主也知道的,那孩子……得了皇上的性子,一看起书来,就忘了时辰了,好几次都得派人去催才成。”说道太子,栗妃很是得意了一把,言语中的傲然让馆陶公主着实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是吗?那太子可算是走对路了,只是不知,栗妃娘娘是否也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馆陶公主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冷了脸,挑高了一侧的眉。
栗妃身子一顿,慢慢地勾起了唇角,淡淡地道:“公主何出此言啊?”
“栗妃,你别给本宫装糊涂,当年若不是本宫,你儿子哪来的太子之位?彼时阿娇还在襁褓,你口头应了本宫的,本宫听在心里,信任你,才不曾立下字据,怎么?今日想反悔了不成?”馆陶公主的眼中闪了顶点的嫉恨,只是脸上的笑意完美,让栗妃挑不出毛病来。
“公主,太子今年已经十三了,太后已下了懿旨,过些日子,就要迎娶太尉之女为良娣,不是本宫忘了与你的约定,这第一,太后已经下了旨……这第二嘛……阿娇还太小,就算当了良娣,也没法儿为太子繁衍后嗣不是?”栗妃一番通情达理的话语让馆陶公主有气无处发,冷笑连连,此刻那矮凳也如长了钉子与一般,扎得她坐不住。
腾然起身,馆陶公主深吸了口气,冷笑道:“栗妃你可真是打了好算盘,拿母后来压本宫,怎么?皇上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你既然食言而肥,那就不要怪本宫翻脸不认人!走!”
看着馆陶公主一甩衣袖大步离去,身后的宫女赶忙抱起地上不明所以的阿娇快步跟了上去。
“娘娘,得罪了馆陶公主,怕是不好吧……”紫儿有些忧心。
“有什么不好?她左不过就是一个公主,她那没用的丈夫在宫中也没什么地位,她就是不甘如此,才想要拉拢我们,将她的女儿嫁给太子,将来好登基做皇后。本宫本是没什么意见的,阿娇那孩子,本宫看着也喜欢,可惜……馆陶太不是好歹,本宫本已应允了她,她却在本宫背后捅刀子,四处搜集美女谨献给皇上,那王娡就是她一手搂来的,也不看看什么货色!就敢跟本宫分一杯羹了!本宫要她竹篮打水一场空!看她还敢不敢嚣张!”栗妃怨恨的眼神直直的剜向馆陶那已是模糊的背影,看着吃了瘪的馆陶公主,心中畅快极了!
一声冷笑,栗妃挑了挑眉,再去找那些美女啊,你送进来一个,本宫就弄死一个!馆陶,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
而另一边,馆陶公主胸中怒火燃得正旺,连双唇都气得有些哆嗦,只是刚出了椒房殿的正门,却又顿住了脚步,她岂能就此罢休?
蓦地,眼角瞥见了左侧那明黄色的小身影,微微一愣,嘴角勾上了一抹笑意,将身后的女儿拉住,朝着那迎面而来的小人儿走了过去。
“太子这可是刚下课?”馆陶公主脸上的笑容可谓明媚,笑的也很是优雅,刘荣瞧了却是眉头微微一蹙,躬身行了一礼。
“馆陶姑姑。”
“好孩子,你这是要去给你母妃请安了?”馆陶也算明知故问。
“是。”刘荣弯着腰身并不抬头,却在低头的瞬间瞧见了那只到自己膝盖稍上的小人儿,粉妆玉琢的模样着实可爱,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
馆陶公主显然注意到了刘荣的小动作,也适时地将阿娇推了出来,蹲下身子,哄逗着女儿。
“阿娇,叫太子哥哥。”
可阿娇扭捏的厉害,非但不向前,反而想要往馆陶公主的身后躲,馆陶公主有些尴尬,看着刘荣讪笑了一下,奈何女儿似乎执意要躲进她背后,争不过她,只能任由阿娇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好奇地看着刘荣。
刘荣也不生气,只是宠溺的笑了笑:“这就是阿娇?长这么大了?本宫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在襁褓里呢。”
说到此处,刘荣猛的顿住了,第一次见阿娇,便是母妃与馆陶公主定下结盟的时候,再看馆陶公主笑眯眯的模样,她今日来此作何,刘荣心中明白,但……
“太子还记得第一次见阿娇时的情形啊,本宫真是欣慰,你母亲或许是老了,竟不记得了,本宫今日奔向叙叙旧,没想到,倒是碰了一鼻子的灰。”馆陶公主话中有话,刘荣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散了,有些难耐地皱了下眉,对馆陶又是一礼,道:“馆陶姑姑,母妃怕是要等急了,本宫先去椒房殿了,改日,本宫再去探望馆陶姑姑和阿娇妹妹。”
“哎!”馆陶公主怎么都没想到,刘荣会这么躲着她,看着那仓惶而去的身影,脸上的笑意瞬间散了架,只余下一副恨恨的表情,好!真是好!栗妃!太子!今日你们如此待本宫,本宫不会忘记的!不要以为当了太子就高枕无忧了!本宫当初能把你们扶上去,就能把你们拉下来!
“姐姐?”就在馆陶公主愤恨不已地盯着那早已看不见人影的方向咬牙切齿时,身旁的女儿蓦地蹦出了两个字,俏生生的煞是好听,也让馆陶公主回了神,顺着阿娇歪着的脑袋向另一侧看去,一个扎了羊角辫的女孩正哭红着双眼看着她们,巴拉拉地落着金豆子。
馆陶公主愣了一下,放开阿娇的手朝着女孩走去。
“好孩子,不哭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在这?”馆陶公主拿出绢子为女孩拭着泪。
“馆陶姑姑……我是娉儿……我想母亲……”此时站着的女孩正是阳信,看着馆陶拉着阿娇的手,看着阿娇能够躲在自己母亲的身后,阳信小小的心里难过极了,也好嫉妒……她的母亲不知道在哪里……
“娉儿?!”馆陶吓了一跳,伸手抚上阳信的脸,将那被泪水弄花的小脸擦了干净,露出了瘦的有些不成样子的阳信。
“天啊!”馆陶一声惊呼,心中有些气愤,几个月前,早听说皇上将王娡的女儿交给了栗妃,怎的如今竟是瘦成了这个样子!
“姐姐……”阿娇也是上前,轻轻拉上阳信的手,大大的眼睛看着阳信通红的双眼竟也是微微泛起了泪。
“馆陶姑姑……娉儿要母亲……”阳信诺诺的模样,声音很轻,似是祈求,却很卑微,这就是她这些日子在椒房殿学到的,她不敢大声说话,大声哭泣,不然会被栗妃关到暴室里去……
馆陶抿了唇,站起身,心中有了一番计较,王娡是她送给汉景帝的,本指望她能有番作为,却没想到还不到一个回合,便被栗妃踢进了永巷……但,好在肚子还算争气……
馆陶公主垂头,看着那可怜兮兮拉着自己衣角的阳信,唇角拉开了一丝笑意……或许,王娡还有翻身的余地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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