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赢走过去,伸手拽了一个蒲团,在后面坐了下来。
东葛丹眼皮稍稍动了一下,却并不睁开,只是冷冷地道:“你回来了?”
刘赢也把眸子向上抬去,又望了望那一排排灵位,“嗯“了一声。
东葛丹这才睁开双眼,冷冷地看着刘赢,说:“怎么每次都这么磨蹭?”
刘赢却是把目光递向别处,淡淡地答道:“路上遇到了点事。”
“哼,没用的东西。”东葛丹低低骂道。
刘赢却也并不辩解,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叫我回来何事?”
东葛丹见刘赢这番态度,不禁叹了一口气,或许自己一直以来真的是对他太过于苛刻了,但在父亲的眼中,又有几个儿子是成器的呢?我总以自己年轻时的标准去要求他,或许本身就是错误的吧,新世界本也该有新的衡量才对了,一代不如一代或许是倚老卖老者的自以为是吧。
想到此,东葛丹还是转变了一下方才的态度,开口道:“大巫师要‘拿龙求雨’我想你也应该见识一下才好。”
“那是当然!”刘赢听了不禁喜上眉梢,连忙接着问道,“那大巫师到底什么时候作法?”
“后天。”东葛丹答道。
“哦。”刘赢忽然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求雨?我看咱们九黎寨好像并无干旱的迹象啊?”
东葛丹又是轻哼一声,道:“但是我九黎寨下辖的十二洞已经有八洞之主先后遣使来要求大巫师作法祈雨了。”
想来这灌兜山腹地极广,并且气候十分诡异,一季之中,百里之内,涝的淹死,旱的渴死乃是常有之事,如此刘赢便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法式将于后天午时举行,届时十二洞主会全部到场。呵呵,这些家伙,不知道此番又会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东葛丹冷冷道。看来他这个九黎之主与这些个地方大员们还是有着不少的矛盾与冲突的的。
刘赢听了沉默不语,不置可否,气氛重又安静下来,有顷,才又听得东葛丹开口说道:“既然这样,你暂且先回去吧,让大莫做些饭菜给你吃,我还要再坐一会儿才能回去。”说完,重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刘赢也不多言,对着那一排排灵位又拜了三拜,这才起身走开。
出了这宗祖祠堂,天色已渐黑,刘赢顺着原先的青石板小道一路归去,回到家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冲了个冷水澡,便搬了个竹椅在自家的院子里歇息起来。
四周竹楼高低交错,聒噪的蝉声从院角的老槐树上震荡而来,两旁的竹子青翠幽深,清风徐来,瑟瑟作响。面对如此景色,刘赢却是了无兴致,与他看来这九黎寨中的一切一切都太过熟悉,仿佛自其出生时起就是这样,十五年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然而外面的世界却是日新月异的,没有改变即是落后,没有变化,似乎就是没有希望。
刘赢叹息一声,低下头去。沉默一会儿,忽然又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嘴角缓缓浮现一抹微笑,但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捧在手里,闭上眼睛,凑在鼻子上闻了闻。
“咦?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啊?难道是密封的太过于严实了?”原来,刘赢自那怀里取出的乃是从田丽儿家店里买来的一包香粉,此时闲来无事,便取出来嗅嗅,见并无香味儿,不禁感觉有些许奇怪。
但是毕竟刘赢乃是寻常男子,如何会懂得这些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况且当时买下这东西,乃是因为田丽儿言语相激。但既已买下,便不禁想要时刻放在身上,似乎如此,便可以闻到田丽儿的气息一般。
刘赢又左看看,右闻闻,有心将这纸袋拆开,却又担心由此而破坏了田丽儿封口时所留下来的唇印,直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忽然一只大黄狗一头撞开了虚掩着的篱笆门,跑了进来,直奔到刘赢面前,用鼻子蹭了蹭刘赢的脚。刘赢倒是面上不禁一喜,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那只大黄狗的,道:“最近可好啊,大黄?你们家阿朵有没有又欺负你噢。呵呵呵……”
那只大黄狗颇为亲近地“汪汪”两声,然后挪到刘赢脚边,趴下来,狗头枕着前爪,又打了下响鼻。
“谁又欺负它了!”只听得一声银铃般的声音带着三分怒气,三分怨气,外加四分喜悦忽然自篱笆外飘来。
刘赢面上一惊,慌忙间便欲把手中香粉再藏回怀里,谁知为时已晚,那篱笆之外之人已然窜到了眼前。细细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着一件蓝绿相间的九黎族服饰,宽袖短腰,项前挂着一串银锁,颜色娇丽,竟是比田丽儿还要胜上几分。
“阿,阿果,呵呵呵呵……”刘赢面上讪讪笑着,手中香粉直是拿也不是,藏也不是。
“阿木哥,你终于想到给我带东西了!”那被唤作阿果的少女一把夺过了刘赢手中的纸包,细细看了起来。刘赢在喉咙里“呃”了两声,却是终究没有敢发出声音。
“是什么?吃的东西吗?”阿果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刘赢问道。
事已至此,刘赢倍感无奈,只得微嗔道:“就知道吃,你是吃货吗?是香粉。”
那阿果倒也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着道:“是啊,我就是吃货,在我看来,人生的乐趣就在于吃。哈哈哈哈……”
刘赢白了她一眼,却是见她身形纤细,腰若细柳,脸颊虽是微胖,却是粉嘟嘟的十分可爱,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而那阿果此时却是已然无情地摧毁了田丽儿的唇痕,低下头去,把香粉凑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忽然间又听得刘赢的一声叹息,不禁转过头来,面露疑惑之色,道:“你为什么叹的气?”
“我当然是为你叹的气了?”刘赢故意装作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
“为我?我怎么了?”阿果两条黛眉微颦,忍不住问道。
“我啊,”刘赢瞥了那少女一眼,缓缓道,“我啊,一想到我们美丽的暮色阿果姑娘要是再照这个样子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变得臃肿不堪的身材,肥嘟嘟的两颊像耳垂一般耷落下来的样子,就不禁地感到一阵阵的惆怅啊。”
“要你管!”那暮色阿果闻之勃然变色,抄起手中的香粉便要掷过来,忽然又觉得用颇为心爱之物砸他还是挺可惜的,便只得安慰自己道:不要和傻缺计较,不要和傻缺计较,不要和傻缺计较。这才缓缓平复下心情来。
但是终究还是要给他点惩戒才算像话,便一边封上了那包香粉,一边缓缓站起身来,朝门外踱去。刘赢只道他生了气,有心挽留,毕竟两人乃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之人,从小一起长大,终究不能因为一句玩笑话便得罪了她,况且以多年经验来谈,自己得罪她通常都是会付出极惨重的代价的。
“哎,阿果,你看你……”刘赢方欲说话,只见暮色阿果缓缓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刘赢。刘赢被他这一瞧竟是不禁心中一凛,刚说了半截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但那暮色阿果亦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直吓得刘赢额上冷汗涔涔,许久这才重又转过身去迈步走开。直到那纤纤倩影出了这篱笆门,刘赢这才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不料就在此时,但闻暮色阿果清澈的声音淡淡传来,只是干脆利索的四个字,道:“大黄,咬他。”
方才还趴在刘赢脚前摇头晃脑的大黄狗,听闻主人吩咐,霎时间狗脸大变,跃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朝,朝着刘赢的小腿就是一口。但呲呲牙咧嘴的样子虽是十分骇人,但刘赢感觉起来却宛如是按摩一般。
大黄狗左扯右拽,低低吼着,刘赢亦是十分配合的大叫不止。直过了好一会儿,那大黄狗才松开巨口,挂着一串口水,伸着长长的舌头,对着刘赢“哈哈”喘着气。
刘赢会意,赶忙从身旁石桌的盘子里取出几块油炸果品,扔于那大黄狗吃了,大黄狗吃了几块,嘴里又叼了一块,这才摇着尾巴心满意足走了。
刘赢揉了揉腿,“嘿嘿”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心腹都被别人收买了呢,阿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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