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空前,繁华如慕。六界清明,威道日盛。
落花帝氏,追月一千零一十七年,蓬莱第二百一十二代掌门出关,与此同时,原地尊弋钧迟自愿还复回授教长老,屏炎地尊离火终修回其它三魂,虽已恢复记忆却仍无意再即尊位,温然与其灵兽归隐荒界,长天青重掌蓬莱,传地尊之位于其弟子霁洛。于同年十二月放下仙桥,再招内门弟子。
天已暮,试炼终尽。又是一个十二月的飞雪寒天。
蓬莱之巅,大殿之前,那硬要端跪于地上的小小人儿满心怅惘地抬起头来,大眼好奇地望着那一袭白衣凝霜的人缓步入殿,于幽雪漫天中猛然再欺一世无回。
他是……?
“恭迎仙尊——”
又是一世迷离飞雪,落尽繁华往生无回,忘矣,弃矣,难绝矣……
身心一震,沧海尽没。
她以为世上只有紫烟姐姐那样气势如冽的美……
只有舅舅那样妖诡神秘的美……
只有义父义母那样真挚静雅的美……
却不知道……原来……
还能有着这样清净宁然、到身心都化为浮云流水的美……
未痴,未醉,只是不知为何而震住,那莫名熟悉、又安然到心瞬间放空又充满的感觉叫她刹那间想要落泪……
“你……能不能收我做你的弟子?”
那只娇弱纤瘦的小手于他走过时蓦然抓住了他的衣摆,大眼如墨,半是迷惘半是决然地望着他,凝声一语。
风雪从殿外静静拂来,满殿寂然轻萧,他惑然低眉往下,一眼望她,目中如是震心。
“你……”
两目相对,心骤然揪起,竟似穿越千万年的轮回得归今朝,他极静地望着她,熟悉不过的眉眼恍然间昭之一切。
白衣飘摇,有一瞬间颤然失神。
久久……望满殿诸仙了然静默之态,身心有倦,一朝轻疼,他茫然地站在原处,于这唯他一人心如茫月的天地间,失尽所有言语。
殿外雪凤空鸣一声,墨凰驰来,云诀仍只是望着她,寂静的,了然的,又空茫的,莫名有愠的,眸中于不经意中漾起涟漪,久久,难灭。
一生浮云,两世结殇,缘起缘尽,回首已是一千年。
他望着她,她亦望着他。
那深敛空茫又隐有伤然的双眸,陡然间叫她心疼如窒,眼中缓缓湿了。
想要退怯,又想要靠近,张惶,心悸,想要追寻,又隐隐忌惮、害怕,她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那若隐若现的心与神识间,亦茫然,流连,悲伤彷徨。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群仙心紧,不知如何是好,许久……
“仙尊……”
“仙尊……她是……”
“她就是……”
两世轮回,一生守望,他曾许下的来世,恍然错落间,一语成谶。
天地苍茫,穷尽碧落尘世难断,或许他心中仍有不明,可是却隐隐洞悉,自己与她,永生难断。
“……我收你为徒。”豁然清音如雪。
一殿仙惊,各有见意,却都未曾开口说什么。
目中静,云诀望着她,不由叹心。寒海之底醒来后,那挥之不去的疼心之痛,终于在此一刻、悉数散尽,他伸手与她,纵意而定然道:“从今日起……为师,亦为夫。”不需任何理由,只是觉得这是自己想要的。
风雪轻幽,她呆呆地看着他。
“师……父……”
蓬莱之众齐声叹,洛紫于高位上缓缓绽开笑容,长天青静静看着,目中寂然温连,侧看地尊位上的那一人,肃正的青衣一身萧寂,淡灭轻还。
风雪飘然,轻凝不语。
“师父……”
那双青稚的的大眼慢慢点透清明,蓦然赤色流连灭迹,她看着他,小嘴微张,眉心一颗墨色朱砂隐现浮出,闪烁两下,灭淡成清印。
倾天的浪花从心头翻涌而过,一瞬懵然,又凌然,而后终于醒彻过来。她呆震住,几乎不敢相信不能自控地向他靠近过去……
“师父……?”
我相信你。
……会为天下苍生,而让为师赢下此注。
……你要相信,这一生,师父从未骗过你。
弟子云诀,今此立誓,与她为夫,不负不欺,亦不违背今日在此之言,天地为鉴。
别走……
即便是一起覆灭的结局,我也答应你……
……
“师父……!”眼泪涌出,太多的苦与痛一瞬间没入心里,全部化作泪水与酸楚,心拧起,注满哀伤与动容……“师父,师父……师父!!!”
她不知道,神池九日,下界九百年……猛然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中,滚泪如珠,带着两世偏执入骨的痴疼与思念。
师父,铃儿回来了!
“这一次……我一定不走……”
分明已不记得那些妄苦那些情恋,可是她扑入自己怀中的那一刻,心还是颤动如漪,蓦然柔却如水。
他半是茫然,半是无力又满是安然地伸出手,终将她轻轻环抱。
无论如何,我再不推开你。
墨凰鸣声,清音如啸,不一般地威严与肃冷,骤然响彻天地。
群仙一肃,慢慢散开,于殿中垂首跪下,静静开口:“拜见魔神之尊。”
……
若有来世,你我相见,为师必倾一生之力来弥补你,偿还你,与你为夫,生死与共,绝不有一言相背,绝不伤你,绝不再推开你。
……
止水峰上,他牵着她的手缓步而上。
“师父……你知道,却没有想起铃儿,是么?”
白衣无尘,他轻轻点头:“是。”
益铃半垂目:“……那将来,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极轻的两字,淡淡吐出。
笑容慢慢染上,益铃紧紧抓住他的手:“那师父……我们在一起,是错么?”
他静了一刻。
“承你为徒,再许为夫……是错。”
愣一下后,不由微恼,益铃愠声道:“既是错,那你还和铃儿在一起?”
手微微用力,不容她肆意挣出,他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亦未能容她放开,只是道:“也许情与爱,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是我的徒儿,也便更不易。”
她有气:“你明知是错还和铃儿一起错,这样岂不累,就不能直说,师父与铃儿都没有错!”
终归是没了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历程,即便释怀随心,却也再不能淡灭仙心。
云诀停了下来,墨发轻曳,飘然似浮云落雪:“对与错,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不重要,只是世间的是是非非并不会因为师父的言辞而有所改变。对错自呈,是非自晓,便是如何自欺欺人,错了也是错了。”
益铃忽然就懵了,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铃儿爱师父……是错?”
他低眉:“是。”
“那……师父爱铃儿也是错?”
“是。”
“师父和铃儿在一起是错?”
“是错。”
轻如落雪的声音,淡然飘渺。
益铃感受着他虽说错,却从始至终牢牢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温意流连,淡而不灭……豁然就咧开嘴,弯眉一笑:“那我们就一直错下去吧!”
浮云千重,他深如墨海的双眸静静望她。
“好。”
……
仙云缭绕,极峰寒冽。青白身影缓缓踏上止水之殿,那小小的女孩儿抬头侧望身边的人,一夕释心。
知道千年走来,你还是你,我终能释怀,终能轻去一身罪孽。
云雪山川,天地之明。
师父……
你应知,铃儿从来无意要你改变。
“啊?!”
一声惊叫,同样的绿衣垂髫,那一个极是纤瘦小小的女娃儿扶着殿门呆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是……是……姐姐?”
云诀垂目温然,缓步上前将她抱起,极为淡然镇定道:“……要叫娘。”
“师……父……?!”
嘴张大,益铃惊震原地,呆呆懵懵地看着那如同与自己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她……她是?!她是?!”
“爹爹……”又一个状似七八岁的孩子慢慢走来。
眸如点墨,稚眉已似竹,不高的身子却已极是挺拔沉敛,他抬眼来的那瞬,一股与小小身板全然不符的静默超然无声散出,冽冽的寒气与傲气,不容直视。
“是……翼翎?”她脚步不稳地走近,满眼不敢置信地紧紧看着他(她)们,看着云诀。
云诀抱着小云翎,伸手与她,温然点头道:“是这个名字,我问过霁洛你的名姓,便取了这两字做他们的名。”
心骤然喜到隐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泪眼朦胧地望着那两个孩子,颤然哑声:“它们……它们……没死?”伸手抚那小女娃的眉眼,那小小的女娃儿亦好奇地伸出细白小手来抚面前与自己长得一样的‘姐姐’。
“……是霁洛和阿紫姑娘救了它们。”
霁洛……
阿紫……
益铃哭笑难止,满心感动心疼,缓缓走到那呆呆望着自己与云诀的小男孩面前,想要抱他,可是知道……自己同样小孩子的身体抱不动。
“小翼……”她唤他,凝泪的目中满是怜爱与欢喜,难以述尽的动容心殇。未能忍住,还是不觉间将那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小身子拥进怀里,眼泪肆流,终是喜极而泣:“小翼……小翎……”
小男孩呆呆地被面前不大几岁的女孩儿抱住,从来一板一眼的小脸不觉间竟慢慢红了,一身寒气散尽,全化做了腾腾的水蒸气……
三年后
“娘……娘!”仍是七岁稚子相貌的小女娃瞬间纵到厨房里来:“呜呜呜……娘!小黑又把我堆好的雪人踩扁了!我不管,这一次我一定要拔了它的毛让它变秃凰!!”
十四岁的益铃踩着小凳忙活在厨间,同时鼓励道:“嗯嗯,去拔吧,记得要一根不剩!替我把以前的仇也报回来……”
“好好!!”云翎豪气干云地应下,转头就要跑出去。
“咳咳……”一直站在益铃身侧的白衣男孩咳了一声,一边将盘子递给益铃一边小蹙眉道:“小翎已经把它冻成冰雕了,若让爹知道……”
半步跨出门的小女孩心一惊,腿就有些抖了:“爹爹……不会知道的吧?”她回头搭着两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与益铃。
某翼淡定挑眉:“这个可能性比较低。”
“啊……”小云翎瞬间颓了,转身回来,忍不住要嘀咕埋怨:“呜呜呜……娘没回来之前爹爹最宠我了,娘回来之后就只疼娘了……小翎被遗弃了……”
“谁舍得遗弃我家最最讨人喜的小翎呀??”
云翎回头看见来人,喜得一蹦三尺,与此同时,另一个不甚高的小身子已然扑了上去:“洛姐姐!!”
“铃丫头!”洛紫笑意盈盈地抱着她打了个旋儿:“孩子都这么大了自己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益铃弯眉一笑,不甚在意道:“谁说的!我可是魔神,一千多岁了呢!”
洛紫无奈地敲她头:“你呀一万岁都是孩子……”
云翎好奇地张望洛紫身后,疑道:“洛师叔,那小天书呢??”
听到这个洛紫面上就青了青,哼一声道:“九百年修成个小孩子,这样纵意的天书,它以为它长了腿我洛紫就甩不掉它了么!”
“干嘛要甩啊?它不是挺好玩的嘛~~”云翎不解,忍不住出口道。
“好玩的话给你好了,反正我洛紫再不要了……”她随口道。
嘭地一声,一本厚重天书从院中云层中落下,化地为人,变做一个灰衣金纹的少年,他恨恨咬着一口贝齿,咬牙切齿道:“洛紫!!你……说的!!”
一句话说完,咻地一声又飞到天上化作厚书,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
几个人愣在原地,云翼老成地叹了口气:“洛师叔,他真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我巴不得它生气,然后走得远远的!”洛紫莫名郁闷了,嘴硬几句,烦躁地看着周遭。
“小天书修成人已经围着师叔转了十几年了,虽然六界仙界什么大事都知道,但是当当书又要开始当人,这方面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吧,就这么跑了……”云翎装模作样地唏嘘一声:“没有守护者,法术又这么弱……万一被什么邪仙妖魔看见了……啧啧啧……肯定要撕成一页页的了……”
云翼咳了一声,转身去照看锅里的菜肴。
益铃看着洛紫还想说什么,后者已微微变了脸色,烦躁地跺一下脚,气道:“臭天书,怎样都不能给我省事!!”紫影翩然纵起,已然追了去。
益铃转头看女儿,后者一脸狡黠:“娘~小翎做的不错吧!”
益铃愣愣地点头,还想说什么,却已然被云翼拉走,他道:“娘莫要随她学坏了……”
……
云诀归来,身后跟着两位不速之客。
幻天院中,青纹玉石桌椅已被移了出来,云诀缓步而至拂衣坐下,面色虽冷,却仍淡然。
“魔界二君此来,所为何事?”
魔夕冷冷哼了一声,肆意道:“我说过了,本君想看一看蠢丫头。”
离少仙折扇摇罢,不着痕迹地伸手将身边的人拉了坐下:“仙尊勿要介怀,如今仙魔两界相安无事,我与他皆无意冒犯,只是与小师妹相熟,挂心已久,特来探看一番。”
云诀静静坐着,淡然点头,只是再看魔夕一眼,周身不知为何凝了些寒气。
一身黑衣邪肆的人怔看一处,突然从玉石椅上站了起来……
一道墨影流光般地纵过去,俯身扣住身前人的小肩膀:“蠢丫头……”
云诀不由有怒,正待发作,便听自家女儿嘻笑道:“你一定就是义父了,长得真漂亮!我娘随后就来,她特地叮嘱了我不准冰你呢!”
魔夕怔住,不由有些懵。
云诀面色不善地上前一步来,语气肃然而微寒道:“小女,云翎。”
离少仙惊了一惊,魔夕直接震道:“……它们……还活着?”
云诀微拧起眉,突然觉得自己忘掉的事,或许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也凛冽地多。
“小夕!”
出神一刻,回过神来便看见另一个绿衣翩然的女孩儿急步过来,大眼无尘分明是喜。
“小夕!!”她走近,同样嘻笑开来,望着面前这张从来张狂邪肆的熟悉脸庞弯眉一笑:“我……”
只是话未说出,便被他一把抱入了怀中,魔夕激动又眷怀道:“蠢丫头……”
一阵寒气无声荡开,云诀寒冽如冰地蹙了眉宇;离少仙亦拧了眉,另一个小小的身子也昂首皱起了眉头。
益铃安静地任他抱着,眼角微微湿了。
……
又是厨间,小女娃鬼灵精地钻到娘亲身边,好意提醒:“娘……爹爹生气了你知不知道?”
益铃还在忙着几样小菜,闻言便回了头:“你真把墨绸的毛拔光了??”
后者闻言满头黑线,“哪能啊!它和小白有宝宝了,小翎正盼着它以后能把五彩凤凰给我当灵兽呢,暂时得压下私仇!”
“那你又闯了什么祸了……”
“是娘你啊!”云翎半鼓着气,几乎要扶额了:“你当着爹爹的面让义父那么抱你,送他们下峰时还笑得那么灿烂……爹爹的脸色当时就成这个了……”她随手点住一物,白雾轻凝,立刻就覆上了一层极寒的玄冰。
“……”益铃愣愣看着,半信半疑地回转过来继续做菜。
“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益铃微拧小眉头道:“嗯……师父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再过一会儿你干娘就要来了,你快给我打打下手才是。”
云翎呶嘴:“娘刚回来的时候干娘不就来过嘛,她长得那么好看,还是人间公主,做的菜却比娘还好吃,为什么不等干娘来做呀?”
益铃拿勺的手顿了一下,眸中隐隐有黯然愧怀,她久久未言,而后只做无意一样笑道:“你干娘现在怀了宝宝了,不能下厨房,所以还得她的徒弟来咯~”
云翎争辩道:“娘你又说错了,我听洛师叔说了,娘的厨艺是那位梅剑琴姨姨教的,不是干娘啊。”
益铃微怔住,心头更戚,久久,低低地嗯了一声。
“娘?”云翎疑惑看她。
院中传来淡淡的喧声。
原还伤怀着的人儿立时扬眉一喜:“定是你干娘他们来了,我去看看,小翎把菜肴慢慢端到院中来吧!”
“哦……好。”
天已幕,月如初。
曾经深意的,已然淡怀,曾经无意的,已然铭心。
风独灭微移开云纹椅,慢慢扶月晓天坐下,微见肃正地拂衣而坐,一只手仍难以放心地护住了她。
“你不要担心,我万不会有什么事的。”月晓天看着他时有忧虑的眉眼,不由抚了抚硕大的肚子,温声笑了笑。
“姐姐!”‘月晓天’回头看她,眉眼再现温然:“益铃师姐!”
两人相见,都极有灵犀地温然笑,梅剑琴伸手拉住她,宠护地揉了揉她的发,一笑入心宁柔。
云诀缓步过来,牵了益铃同桌落坐。
“仙尊,风独灭与内子打扰了。”
云诀淡淡推却,待得云翼云翎端了菜上齐,便就月辉之下与他静谈几句,喝了几杯益铃斟上的玉壶酿,宁坐端然。
“元微,我们回去吧,仙尊这儿从不留人过夜的。”
云诀蓦然抬眸看了月晓天一眼。
待得他们二人告辞离去,云诀独立于院中静一刻,轻声叹了口气。
“师父……”身后一人陡然牵住他的手,抬头弯眉浅笑:“就这样吧,她与元微天尊,已然是夫妻了……就像我们。”
云诀低头看她,半晌未说什么,久久,轻点了点头。“……为师依你。”
益铃嘻然笑:“方才酒水溅上了衣袍,师父不是有心要沐浴么,水在房间里快去快去吧……”
云诀点了点头,转身入房去,忽地想起一事想要数落于她,只是回头来那人已然没了影。
微微郁气地再叹一声,云诀只得推门入了屋。
不多时,水气氤氲,益铃满心无念地推门进来。
“师父,铃儿给你拿了衣服进来……师父,你的头发拖到地上了。”
铃儿?云诀一惊,蓦然回头。
益铃正转了身出去,见他回头便也回了头来:“师父,衣服在……”
一片莹白,朦胧中墨色分明,清然如水,如玉如画,绝尘的净与美,在肆意无形的水中,便成了明晃晃地诱惑。
那样清如莲,净如雪,却又分明魅然入骨的身姿,融合了多少山川云雪的清灵与秀逸……
她小嘴微张,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样直白、纯粹、再明白不过的眼神叫云诀不由僵了僵身子,脸上涌了血色
他微低头道:“铃儿,先退下……”
“呜——”益铃未等他说完,忽地撒开蹄子就奔了过来:“我要师父!”
铃儿!
云诀心头一惊,难掩尴尬,扬手起身的瞬间,榻间衣物飞速萦来,轻绕着手,似风旋舞,扬开点点水渍。
他隔着未及整理的衣袍匆匆接了她入怀,一时心悸,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许久,只得轻推她道:“……铃儿……待……你长大……”
“师父……”只是怀中人已然痴迷般环住了他,小手本能地滑入了他的衣内。“师父……”
云诀身子一僵,只乎手足无措地按住了那只不规矩的小手,声音明显慌道:“铃儿……再过几年……”
她贪恋地蹭在他胸口,半是迷蒙半是醉心地呢喃:“是你说的……只要长大就可以了……”
云诀微震……
益铃抬眼看他,蓦然眯眼浅笑,心中默念几句,额心化作清印的神之灵微光散开,白雾清光中,那个再熟悉不过青稚少女缓缓长成。
“师父……”益铃不由地伸手环住他的颈,凝粉娇然的唇瓣十分得意地印上他的。师父……
依旧纤细小巧的手缓缓挣开,如愿地触过他似璞似玉淡淡温意流连的肌肤……
云诀长舒一口气,喘息不由重了,舌尖抵着她毫无自知地侵了过去,骨子里的傲然与凛冽一点点显现出来。
月辉如华,凝然似语。
他豁然抱起面前的人,转手一拂灭了屋内的夜明珠。一片月雾迷蒙中,那么熟悉又眷恋地轻声唤:铃儿……
忆否,记否,千帆尽,雾散千重。
……
褪尽风华,往事凝却风沙,于最后的最后,全部化为无根的水,滴落的泪,沉淀为动容的流年悲欢,彼岸之喜。
他说……
若有来世,你我相见,为师必倾一生之力来弥补你,偿还你,与你为夫,生死与共,绝不有一言相背,绝不伤你,绝不再推开你。
绝不再推开你……
繁花已落尽,执手成牵。
梦里人,梦里事,一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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