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三尊齐聚人和殿,在看过阿紫的样子之后心下也都有了定数。
霁洛抱着阿紫侍立一旁,与无月、梅剑琴、宁辞剑、秋雁儿几人静待三位尊上开口。
羲和长老上前一步道:“我已喂阿紫姑娘喝下正神汤,半个时辰之内便可清尽她体内余毒、消散邪力,届时她便可醒来。”
长天青肃面点头:“辛苦长老。”
羲和长老谦和地退后,地尊弋钧迟皱眉开口道:“不知是个什么邪物,竟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我蓬莱结界?”
“不管是什么邪物,都不可能凭自身之能便能进到我蓬莱结界之内。”长天青浓眉微拧:“除非……”
洛紫挑眉:“除非有神器在身。”
长天青点头:“最有可能的便是劝魔簪,此物神能可掩尽所使之人所有邪魔之气;再有便是千面幻笛,若合魂共体中得一仙人之身便可全然转变为其人生息,便是修为、功力、记忆也不例外。”
弋钧迟略略一思,道:“据百年前仙魔之战来看,这两件神器应都在腾火手中。”
洛紫细想:“那年铃丫头愤极而使的天令剑一击震得腾火所扮离师兄瞬间湮灭,但腾火有千面幻笛神力护身,怕是如云师兄料想的那般并未散灭。而先前我与离师兄领清渡、雁儿和少仙离开乾坤殿去寻救辞剑,其间离师兄曾不明所以昏厥过一阵,当时我只道是他大病未愈,如今看来必是如师兄所说暂时离体、现身为腾火夺走了魔夕尸身,那劝魔簪本在魔夕手中,如今的确最有可能落在他手。”
长天青肃然:“若腾火当真未死,那两件神器必在他手。”
弋钧迟若有感慨地接口道:“六大神器之中锁心盒与阴阳天令剑掌在仙尊手中,阴魂玉在如今与仙门对峙的鬼王手里,若是劝魔簪与千面幻笛当真在前魔王腾火之手,那仙门安定了这百年之后,又不得不防患了。”
长天青凝眉:“……仙门若能早日寻到那最后一件神器弱水之铃,倒也不必将这些个妖魔孽障放在眼里。”
弋钧迟又忍不住道:“寻不到也无妨,仙门与妖魔界皆不得那神器之首,便也无从突然强盛,而我仙界自有仙尊之威长在,那些祸乱苍生的妖邪魔物想来不会是对手。”
洛紫听罢拧眉,突然道:“我云师兄关系仙门安危,妖魔界也心知肚明,他们此来……会不会是冲着云师兄?”
梅剑琴一声惊呼:“糟了,仙尊老人家正在闭关要紧时刻,若被那妖物闯上止水峰,扰了仙尊修行一个不慎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霁洛一惊:“益铃师姐只是凡人,会不会……”
众人一震,心上正忧,便有弟子御剑驰来:“禀三尊!”
长天青立即扬手:“可是寻到那妖孽了?”
那弟子恭敬扬声:“是!似有妖魔从止水峰上逃了下来,正遭神鸟雪凤追戮!”
弋钧迟一声冷哼:“当真是自找死路,探得闭关时刻十分关键却不知仙尊自有神鸟在护。”
秋雁儿松了口气,点点头:“益铃师妹也有神鸟墨凰护着,想来不会有事。”
梅剑琴有些忧心:“我们要不还是上去看看益铃师姐,她大婚在即可不能生了什么意外……”
众人想想也觉有理,正要点头,却听长天青不甚在意道:“那丫头有墨凰相护又是不死之身能生得什么意外,仙尊闭关紧要,雪凤此下追戮妖孽必要知会于他必已扰了他一分了,可幸那丫头性子虽莽撞但毫无法力上不得绝念阁,我等尽快除了那妖孽便不要上峰去扰了。”
梅剑琴想想也是,不由点头:“对啊,墨凰是益铃师姐的灵兽,必会紧紧相护,若有什么意外也会立时带师姐下来寻救,是剑琴顾虑太多了。”
月儿吐舌:“琴师姐不也是因为关心铃师姐嘛。”
梅剑琴舒眉笑,不由赞道:“还是月儿聪明,一眼便看出了阿紫不对劲,剑琴当真比不得月儿敏锐心细。”
无月嘻嘻一笑,很是自得地偏头去看身侧的宁辞剑。
宁辞剑咳一声,看见霁洛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无月不由敛了敛神。
“好了,你等也莫要闲着,此妖物即便不是腾火亲自出马料想也带了神器在身,极可能是妖殿四妖宗之一,轻视不得,即便有雪凤开锋普通弟子必也难以对付,你等现下便去帮忙吧,务必要将神器夺下,不能叫它轻易逃了。”长天青冷声吩咐道。
“是!掌门天尊!”众人当即应下。
……
幽雪清莹,剔透如琉璃不染尘埃。
是命中注定的劫,还是不可挽回的孽?
一世蓦然成湮,苍生在灭,蓬莱雪冷。
……
止水峰,绝念阁,明月清辉散乱如丝。
云诀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絮乱奔流的冰火之力,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凝神聚气,屏除杂念。
可是房间里到处都是浓郁不散的陌香,丝丝缕缕,扑鼻而至。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满心恐慌。
他不能,绝不能……他有一千万条理由告诫自己,却没有一条能让他此刻静下心来。
铃儿是他看大的孩子,一百多年走来,负是负了,爱是爱了,错是错了。在她好不容易拾回赤子之心,可以简单快乐生活时,他如何能在此一刻,置两人于天地不容?
即便他玄清诀功力没有关乎六界安危他也断然不能犯下如此荒唐大错,更何况直接与仙门安危相连?
明知道合欢花对他并无作用,他只需能静下心来运力行身便可将它散尽,可一时之间竟不能做到,脑中掀狂地难以抑制。一阵又一阵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炙疼。那盈盈陌香如魔魇一般越来越浓烈,无根无源,平空侵来,却紧紧缠绕不放……
他平素不喜欢闻香,却不知为何偏就无法摆脱这一丝一缕的纠缠……只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那陌香便自顾袭来,如梦幻流莹一般,仿佛是从她身上散出,又好像是从自己脑中幻化而出。初时还浅,却一日日地深,一日日地浓……待到他有心静下心来去寻时,偏又闻不到什么……
年初以来他常做出不知所谓的事,莫名地便想见她,抱她,亲近她。当他真的控制不住吻过她后,他心下一度又怔又恍深觉无力深觉不该,却同时又寻不到太多的惊震与慌愧,仿佛这竟是预料之中的事……
如何能不乱,如何能不窒,他曾亲口对她说过:违天逆道的大错,犯不得。自己却也在她错过之后,一念失心,徒生妄苦。
他究竟,错的有多离谱?
“嗯……”
静寂的阁里悄然一声叮咛,益铃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甩了甩头后终于清醒地睁了眼来,看见面前的人一下愣住了。
“师父?”
云诀全身一震,直接因她这一声唤,涌了一口血出来。
玄清诀的功力与合欢花的热意冰火难融,时如冰时如火的身子随着纷乱的思绪起伏难控,合着他一心执御不放的清莲诀,随时都有功力翻覆错乱,走火入魔之向。
益铃吓到了,忙要上前探他:“师父,你怎么了?”
云诀陡然睁眼,以眼神喝斥阻止,却在一见她刹那,全然懵住了。
他从未见过青稚单纯的她,如此娇媚含嗔的样子……几分忧心的轻轻皱起眉,一派纯稚无邪的大眼合着她少女匀称娇柔的身子,如何也掩不去那自然而然生出的点点轻浅媚意。
云诀心上狠狠一颤,下一瞬极其复杂地掀乱如飓风暴雨。她竟然,穿着嫁衣……
眉间狠狠地刺痛开来,脑中因突然的惊震复杂而狂乱难抑。
理智逼他无论如何也要避开她,推开她,可身体全然不能自控,在她满面忧心地伸出小手来给自己擦去嘴角腥血时,他难以克制地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不能这样……
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从来冰冷的脸浮现不正常的热意,却仍旧苍白如雪。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能做。
冰火冲撞不止,似要将他撕裂开来,无数次翻天覆地……下一刻却又被那浸骨入心的陌香撩得一片空蒙窒乱。
如何也放不开……
可是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在,他就绝不能做下错事……
“师父?”
益铃觉得奇怪,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师父?师父?你怎么了?铃儿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稚的小手如同个调皮的孩子,不厌其烦地在他面前晃拽,云诀看着它,心下一时疼一时炙。
“铃儿……”
听见他明显压抑痛苦的声音益铃不明所以地愣了愣:“……师父?”
恍然间惊涛拍岸,狂乱翻迭……云诀从来不知道她的声音竟是这样的软腻,点点娇嗔……墨黑的眸子难以扼制地一点点陷入鸿蒙,越来越混浊不明,他紧紧抱着她,全身都开始轻颤起来。
益铃终于觉到有点不对劲了,因为师父抱得她太紧了,气都喘不过来了,她迟疑着挣扎起来:“……师父?师父?”
“铃儿……”
云诀恍若未闻,难以自制地一遍遍唤她。
益铃胸口只差缺氧了,后来就真的缺氧了,软软地瘫在云诀怀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师父……不要抱了啦……铃儿要给你抱死了……”
云诀什么也不说,也不应她,只是轻声地不停唤着她,声音不同于往日冰冷也不同于往日清和,隐隐全是纷乱错杂,痛苦难持,他紧紧将她拥在怀中,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欲放开。
益铃只觉得腰快断掉了,不免又要奋力挣扎自救,他却似怕她溜掉一样越发紧扣住她。
极度混乱中,却听他痛苦难抑地咳了一声,一口血随之从嘴角涌出,轻缓流下,慢慢浸入了她鲜红的嫁衣,而他似全然无觉,竟还不停地唤着她的名。
益铃震了一下愣住了,脑中一片恍恍然,只觉心上莫名一疼,再想挣扎再想推开他也忍住了,心里虽有些忿忿自己痛麻的腰,但还是颇为心疼地伸手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师父不要生气不要吐血吓铃儿……铃儿任你抱断腰就是了……”
云诀缓缓低了头来看她,毫无反光的眸子有如一汪深不及底的幽潭。
益铃实在被他抱疼了,心中叫苦不迭,不免要抬头楚楚可怜地求情,她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大眼里一派委屈,却发现他的眸子黑得像洞一样怎生都望不见底,不由愣愣地睁大眼回视,却一下子就被吸了进去,有点懵懵然地向他靠近,再靠近,想要看得真切一点……
师父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黑?
鼻子靠上鼻子,益铃用心看着他的眼睛,觉得恍然间好似看到了许多东西,无力?复杂?纷乱?怜世?悯然?愧责?还有好多好多,其中最多的,那是痛苦和挣扎么?
她禁不住微微有点心疼起他来,用小巧的鼻头轻轻摩擦他的:“师父……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云诀颀长的睫毛颤了一颤,太多掀乱难以抑制,只得轻轻合上了双眼。
师父怎么一直不说话呢?
益铃看着他,有点纳闷。突然又觉得心上有点满足。
这么近这么近地看着自家师父清冷温润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她可以一根根的数过来……好痒,心上好痒,她眨了眨眼睛,然后觉得脸上有点热。脑中一阵嬉闹好玩,犹豫了一下,她咧嘴舔了舔唇瓣,然后嘟起来,一派亲昵无念地对着云诀冰冷苍白的唇凑近,然后印了上去。
巨潮息音,大浪无声。
云诀睁开眼睛,屋内瞬间静默如窒,气息陡然间变了。
他无比幽深地望着她,眸中好似惊涛骇浪,又好像静无微波,只是那样的深那样的空……
益铃吓了一大跳,赶紧缩了回来,闷着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云诀静静看着她因染了他唇边的血而殷红如胭的唇瓣,终于松开了紧扣住她的一只手,益铃更加恐慌了,赶紧趴拉住,心想师父不会像上次那样要打她吧。
却见他如失了魂魄一般抬起她的脸,轻淡而分明痛苦地闭上了一向清冷无欲的寒眸,眼中万种自制万种复杂,万点不该万点挣扎,全部被拉下冰睫缓缓盖住,只向着她的唇,决然,更绝望地,覆了过来……
辗转流连,满心情柔,云诀的脸贴着她的脸滑过,抬起头轻轻喘息,似乎是想要克制,又似乎想要更多。他一次又一次抬起头,又一次又一次吻下去。
“师父……”益铃懵懵然地嘤咛了一声,恍然间看见好多羽毛好多花儿绕着她在飞。
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酥了不由自主地软了,仿佛融化在了他怀里,蒙蒙地向后仰躺了下去,脑中却混然一片什么都不知道。
云诀并未伸手拉住她,不能自控地加重力度,吮吻啃咬她的唇,意识慢慢陷入狂乱之中,动作陡然粗暴起来。
循着缱绻而罪孽的眷恋,难以克制地向前,倾身将她压进榻间牢牢制于身下。
伸手毫不犹豫地抽去她腰间宽带,一身嫁衣没了束缚在他面前如莲花绽开。
有点冷,益铃不安地扭动身子,想离他冰冷的身子远一点。
云诀却紧紧将她压在身下,不容她逃开分毫。动作越来越快,唇齿在她脖颈间不停摩挲着,轻轻地啃舐,时不时轻咬吮舔,忽轻忽重,似怜爱又似惩罚。手下意识的抚摸过身下娇软的身体。
益铃完全懵了,感受着师父的手在身上游走,只觉口干舌燥,身子不明所以地热了起来。
师……师父?
脑中一阵兴奋一阵疼痛,不明所以地渴望,又不明所以地害怕。益铃看见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离开身体,下意识地惶然了。
“师父……”她伸手去抓他的手,大眼里慢慢凝了雾气。
“铃儿……”
他眸中全无意识,埋头在她颈间啃咬不及,便变作粗暴的吻,吸吮过她颈间每一寸肌肤。
益铃本能地颤抖,小手无意间又放开了他的手,藕白的小臂颤微微地伸出来抱他,忍不住就呻吟出声。
冷月清辉如华,绝念阁外不知何时已飞雪漫天,雪花狂然不停地下着,似要将六界凡尘一切罪苦一切颠乱,全部覆尽。
云诀清冷的身子极缓地热了起来,如冰雪初融,慢慢地不再似以往那般冰冷得没有温度,益铃更胜,莫名地觉得身子软软的,热热的,像在被火烧一样,下意识地喘息呻吟,只觉十分难受。
“铃儿……”
她听见师父声音低哑地一遍遍唤她,如同梦呓,却隐隐听上去十分痛苦,饱含无力挣扎与自省难过。
“师父,铃儿在这……”
益铃不觉又无措起来。微微仰起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感受着师父的唇再次滑上面颊,然后狂乱地封住自己的,舌头粗暴地侵入她嘴里。
“师父……唔……”益铃完全喘不过气来了,伸手紧张地揪住他的白衣。
他紧紧抱着她不放,温热的手在她身上一寸寸抚过……
益铃娇喘一声,鲜红的嫁衣滑下床榻,躺在绝念阁玉石铺就的冰凉地板上,于飞雪漫天中自顾寂寒……终于被徐徐散落下来的月白长袍缓缓盖住,红白相映,孽深罪重。
“师父……”益铃泪眼朦胧地望着身上的人,小声呻吟。
细碎的铃响在榻间翻涌不迭,随着益铃娇嗔的哭声一遍遍响起。
“师父……疼……师父……呜呜……疼……”
云诀早已失了分寸,失了清冷五百年的无欲冰心,走火入魔也罢,情欢酒也罢,陌香也罢,他的魔障种下一百多年,今朝全部露显出来,温柔也罢,颠狂也罢,这平生大错,违天逆道的过与罪,情与障,孽与劫,全部抱着身下的人一起尝尽,一起疼苦,一起万劫不复……
幽雪轻落难止,月华如水,银铃声碎在静夜里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不可止歇,伴随着十分委屈的哭声,寂然间映雪苍茫。
一切,不可挽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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