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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大梁城内的朱宅里,宝儿娘擦眼抹泪的搂着险些丧命的儿子好一阵的查探怜惜,床边坐着的何吉则是有些惊魂未定的对着卫衍好一通的解说,如何如何的祭祀祈雨,又如何如何的遇上了危险。涤鹿与两个女孩自动自觉的将晚饭的活计揽了下来,到得厨房开始手脚不停的忙碌着。
“唉……”
小妹转头看看灶口处又一次长叹的涤鹿,不觉纳闷又带些关切的询问:“涤鹿姐,这是怎么了?自龙子庙回来,我都听你叹过无数次了。今日,虽是如此的险局,可好在我们所有人都安全无恙啊,应该高兴才是吧,怎么这样垂头丧气的呢?”
将手中的小柴火细细的塞满了灶膛,涤鹿这才抬头回应着:“……唉,你们帮不上忙的,说了也是无用,反倒平添了许多忧愁了。只是……只是有空的时候,将我们带来的细软收拾妥当些吧,还有上次无忌公子送与我的二百圜钱,小妹,我们几人中,数你最为细致了,这些财货的,便由你保管啊。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又要开始逃亡了。”
“啊?逃亡?”
满面惊讶的小妹险些将烙饼摊到焦糊,木然看着那摇头而去的背影,半响说不出话来,这大梁,也才待了个把月吧,怎么会又要逃亡了?涤鹿姐她,又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么?
刚来到院里预备提水,涤鹿便就迎头撞上了卫衍,许是于门边听见二女的对话了,张口便是小焦急的追问着:“……到底是怎么回事?逃亡?”
对着这世上最令她感到亲切的人,涤鹿当然没什么可隐瞒的,以眼神示意着,二人稍稍挪到了僻静些的转角处,这才一五一十的将苦水倾倒了出来:
“……事情就是如此呢,你说说看,我到底该不该应允呢?”
卫衍自然也被如此大胆的计策惊得有些呆愣了,半响的说不出话来。在这样王权至上的世道里,将鬼主意打到了一国君主的头上,甚至要明目张胆的窃取军符,裹挟大军,这……这已完全出乎了他那样一个淳朴山野小子的想象,更何况,这还牵涉到了他至为关切的人……
“我终日于书阁中饱读,各种兵书杂记,原以为见过的奇谋诡计已是不少了,却未曾想,就在身边呢,还有人行这般巨胆惊天之计……若是主公已然下了决心,即便不是由你出面,想来也会有他人出面行此美人计,只是我却奇怪了,你一直遮掩着真面目,他是从何而知你确然貌美的?”
涤鹿有些嘟囔着将暗影授艺之事供了出来,略略低着头,仿佛很是羞愧一般,只心里却也着实的纳闷了,怎的会有这样感觉呢?又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无非是出于保密的缘由,以前未曾提起罢了。
思虑良久,卫衍的脸色忽青忽白的,一会儿被那曾经的隐瞒膈应着,有些小小的不爽,一会又被其后可能带来的结局,刺得有些站立不宁。剧烈的天人交战之后,终是被胸膛那颗仁义之心彻底的战胜了,压下了私谊与担忧,开解着说到:
“若真的别无他人了,主公再次求到你的头上,那……那还是应允了吧。别说此事是为了救人,为了我大魏的将来,便只论主公对你我二人的情谊及那救命之恩,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呢。更何况,他已然以性命担保你无事,想来,定会遵守承诺的,真要到了那不得已的时候,我也一定会寻机在场,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别人对你有何……绝不会。”
呵,那样一个层次的会面,你这半大小子的担保能起什么作用呢?涤鹿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男孩,暗忖着他的不自量力,而心里的焦虑却奇异的于片刻之间消散了。
轻轻对那张坚毅的脸点点头,笑容绽放,便如夏夜盛开的花朵一样。
夜更深了,大梁城内最最有名的女闾,未楼之上,魏无忌很是有些无趣的欣赏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女伶。一旁的唐雎与侯赢也暗自皱着眉头,往日千娇百媚的女郎们,怎的到了今夜着实需要挑拣的时候,却半个也入不了眼了呢?
“聂娘,你……确定?大梁城内的红阿姑已是全部云集在此了?”
看着最前那个不停对着自己抛着媚眼,前襟已开敞得快要落到脐间的女伶,魏无忌对那双就快要蹦跳出来的嫩乳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只是带些不耐烦的神情,对着几案前为自己斟酒的聂夫人疑问着。
“哎呀,无忌公子,你可是我未楼最最尊贵的客人呢,唉,只是你着实少有出现罢了。今日得到府上的吩咐,这不……附近几楼最红的女伶,我可都是请了来啊,费了聂娘不少的功夫呢,尤其是隔壁花颜居的老曼婆,可没少给我脸子看啊……公子,你还在怀疑聂娘的诚意么?
孩儿们,可拿出你们看家的本领了?若是得了无忌公子的青眼,收了入府作为舞姬,那可是几辈子也享不来的福气啊……”
不愧是迎来送往的高手,未楼的当家女主聂夫人,一边往酒樽里注入美酒,一边娇意横陈的嗔着,几句话连消带打的,既摆明了功绩,还借机诋毁了竞争对手,端是老辣无比呢。
听得这样的吩咐,场中舞蹈的少女们更是卖力的舞弄了起来,不一会的功夫,便已是喘气连连,钗横鬓乱了。几位胆子大些的,已然舞到了三人的几案之前,褪去长长的舞袍,只身着一阕轻纱,举手投足之处,妙相隐现,竟是打算直接色诱了。
看着那仿佛就要凑到面上的丰臀,一阵腻人的甜香扑鼻而来,手中的青铜酒樽“笃”的一声,重重的搁在了几案之上,魏无忌微垂着眼,实在有些厌烦透顶了,若然真的挑拣些这样低俗的货色,怕开宴不到片刻,王兄就会拂袖而去了吧,如何还能进行那等计划?
蓦然起身,对着身侧二位幕僚招呼一句,魏无忌再也懒得看向那帮因恐惧而伏地颤抖着的舞娘,便就向楼下呼啸而去了。
“……主公,可还有其它人选?宋郡……我倒曾听闻一个可做鼓上舞的小娘,只是这路途遥远,怕是远水解不得近渴呢……”是唐雎关切的询问声,伴着马车轱辘的声音,于耳边响起了。魏无忌阴沉着脸,皱眉思虑了好一阵子,终于转头与身侧的侯赢对望了一下,大声吩咐着:
“……三里场市集,朱府”
“蛮蛮姐,你好些了么?我给你送来了晚饭呢……”
应声而入的涤鹿将木碗搁到炕沿的矮几之上,带着关切的口吻询问着。盘膝闭目的女子闻言张开了眼,缓缓吐出口气息,含笑的答着:“此药确然管用呢,尤其对症我这样刚烈的内劲,便如柔水一般,竟将我那伤势弥补了一小半了。呵,再给我半月的时间调息,应当有痊愈之望了。涤鹿姑娘,何时替我引荐一下你师傅,蛮蛮想要当面致谢……”
“哈,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师傅他……哼,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了,再说,他竟然说你的伤势无可救药,伤在心肺什么的,可见不过是个庸医罢了,蛮蛮姐才不用谢他……”
蛮蛮看着眼前鲜活娇慵的女孩,状似嗔怪的说着自己师傅的不是,从未与同龄人相处过的内心里,升起了好一阵的亲近之感,嘴角渐渐挂起了忍俊不住的笑意,这……是否就是姐妹的亲昵感觉了呢?
“他倒也未曾说错呢,我左胸确是受了致命之击,只是……只是我的身体与常人略有不同吧,你摸摸看……”说罢,径直抓了涤鹿的小手,向自己的胸口处探了去。
入手便是鼓鼓胀胀的胸部了,涤鹿微有些扭捏羞涩的感觉,虽然大家都是女子,可这样亲近的摸摸捏捏的,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吧,一边暗叹着此女的豪放做派,一边却也好奇的探究着原因:“也?蛮蛮姐……我,我竟然摸不到你的心跳哦……啊,天啊,竟然是在右边……”
随即,便是恍然大悟的释然了。得益于后世的资讯发达,像这样身体异常的案例倒也听过不少,只确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万中无一的人罢了。涤鹿收起了大惊小怪,心下也着实的感动,像这样的秘密,对于习武之人来讲,当是极不欲外人所知的吧,没想到,这个初见不久的姐姐,竟是这样相信自己,已然托付心声了,不由得,更是多了一些关切来,自己可能还报些什么呢?
“蛮蛮姐,你不是来大梁寻人的么?我朱亥大叔,还有侯爷爷,他们在大梁居住多年了,认识的人也多,不如你说出来,大家帮你想想办法……至不济,我……我还可以问问师傅,他的耳朵啊,当真是可闻三千里呢……”
“唉……”
提起这个,蛮蛮已是忍不住的叹息了,左思右想了一下,说个大概应该也不要紧吧……也许,真的能因此找到那人也说不准呢。
“我要找的却是两人。一个仇人,一个……旧人。仇人无需妹妹你操心,我已知他在何处了。只那旧人,唉,已经很多年了,我又音信全无,真不知道要从何找起呢。他……他与姐姐一起离开村子,再也没回来过,我……我就是想当面问问他,姐姐去的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他答应过我的话,可还记得?”
涤鹿被这一阵的复杂关系绕得有些头晕,什么仇人旧人,又是姐姐的,当下便是不觉疑问出声了:“姐姐还有姐姐?呃,已经不在了么?那旧人,又叫什么名字啊?”
床上的蛮蛮已明显的陷入回忆了,十几年前的印象早已开始模糊,那人,怕是远在天边吧,只留下一双蓝色的眼,永远深刻的闪在脑海之中,沉浸了半晌之后,方才喃喃的回答着:“姐姐……是最好的姐姐,她叫悌悌呢,我未跟老师上山之前,是姐姐将我抚养大的。旧人……他叫宋官儿,我曾经以为,会是我姐夫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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