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的今日这般早?太阳都还没落山呢……”
刚一站定的涤鹿便已迫不及待的疑问着,接着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还不能适应白日里为了躲避注意的急速飞驰,脑袋还轻微的泛着眩晕,双耳仿佛还呼呼的灌着风声呢。
“嗯,你作坊的职司既已完毕,正巧我也有些事要前往暗影之堂,就便带上你一起过来了,多些了解,也能尽快的发挥你的才能吧……”
“暗影之堂啊……”涤鹿有些喃喃的,听闻这地下组织已多次了,脑中也自有一套判断与猜想,只今日就这般施施然的到了,难免还是令她的心中多了几分忐忑……
朝前一看,立时傻眼:面前这荒无人烟的破庙……就是了?
呃……应该是别有洞天才对吧。
“这里原是一个世家的祖庙,只如今却已破落了,好几年也无人打理,更因其人烟罕至的位置,便用来做了联络之处,倒也不虞有人撞见呢。你……你在干嘛?”
暗影一边介绍,一边看着上窜下跳仿佛在找寻什么的涤鹿,忍不住纳闷的问到。
“机关啊……在什么地方?”
“什么……机关?”
“呃,暗影之堂呢,多威风的名字,不会真的就是这样一个破庙吧……应该有什么机关,一碰,然后哗啦啦的显出一条通道,阴森森的,直通幽冥一般,通道的墙上挂满了各式刑具,还有犯人们的惨叫之声……至不济,存放档案的高高书架总该有吧……”
涤鹿憧憬的说着,一副好奇心多过猫的样子,弄的暗影一阵的摇头苦笑,这丫头,哪来的如此诡异的想法?什么刑具惨叫的,此堂无非为捕风捉影而设罢了……书架倒是真有的,只她的资历,还不够格去到那总堂之内吧。
轻叹口气,却也不便解释了,害怕打击了她的自信心,接着便向刚才微有响动之地出声招呼着:“你们都到了吧?出来见过鹿姬!”
话音一落,四周的角落里,就像大变活人似的,嗖嗖的穿出十几号人来,涤鹿有些咂舌的环视一圈,完全想不通这么多的人,刚才到底躲在了哪里,只再一打量,其中的几人,却又有些面熟的样子呢……尤其是那个……
“你……你是那天……那什么插手?”
被指到的男子并不以为忤,反而有些嬉皮笑脸的上前致礼:“呵呵,我们可是早见过啰,鹿姬,在下,溜子!”
“你……你……”涤鹿似有所悟的一手叉腰,一手急点,还有那几个帮忙捉人的壮汉。
“你……你”下一刻,那纤美的食指便直接点到了暗影的鼻前,随即,立刻的清醒过来,自己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敢如此这般的蹬鼻子上脸?悻悻的收回了手,满脸被欺骗后的憋气感,嘴已嘟得能挂得油瓶了。
“呵,总要让弟兄们见识一下你这女客卿的才智为好吧,否则,日后可要如何服众呢?”
暗影凑着涤鹿的耳朵,小声的解释着,只无意间呼出的气流,很是骚扰了她一下,忍不住一个轻轻的白眼,竟是有几分亲昵的味道了,在她心里,这就是个可以撒娇可以发发小脾气的大叔呢。
暗影勉力压着心头的微荡,转头瞪向那几个张着好奇眼目的手下,面无表情的说着:“好了,鹿姬日后也算得我暗影之堂的人了,便就汇报日课吧,麦秸,从你开头……稍后,我还有事情要交待你们……溜子,你与鹿姬在旁提点一下,若她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好解说解说。”
被点到名字的男子眉花眼笑的一个应诺,便就站在了涤鹿的身旁,开始看着同僚们汇报职司来。
“接河东木鸢报,平原君派往我大魏求援的,少说有三十人以上,除了到得我公子府的一个,唯有城门口被守城卫兵发现的那人,侥幸活了下来,只腿,已彻底残了……”
“接南门木系报,瞎子梁已于听瓮中得到消息,南岸大营的晋鄙部署已自拔营,至此刻,应已离开大梁二十里了……”
“接急脚递报,围赵的秦军大将,已由王齙接替年迈的王陵,白起仍然拒绝挂帅,不知缘由……”
“接……”
杵在一边的旁听生涤鹿苏,又是咂舌又是好奇的不停发着疑问,小嘴便如鞭炮乱炸似的,抓着解说员溜子好一阵的嘀咕:“呀,什么是木鸢啊?”
“呵,鹿姬,木鸢是神匠鼻祖公输班大人发明的传递工具啊,可带着消息飞行于高空之间,当是迅速已极。”
“啊,那……还要训枭烟来做什么?”
“木鸢只能于固定的两地间来往飞行,哪里能如枭烟般灵性,方圆百里之内,凡是沾染了宝木香的,绝逃不过她的追踪呢……”
“那,什么是木系?什么又是听瓮啊?”
“河东的分部与我部传递消息,多用木系,封在竹筒内部,自上游悄然而下,旁人也不会去注意那小小竹筒,倒也不虞有失。呃,那听瓮啊,便像是大肚小口的陶罐啊,瞎子梁那老家伙,便时常坐于瓮中罂听,方圆几十里的动静可都瞒不过他那耳朵去呢,呵,南岸大营警戒森严,我们也唯有此办法探听动静了……”
“那……那什么又是犄角地?”
“唉,是急脚递,凡是战场的重要军务,都需盖上泥封,由脚速最快的贵赤单独传递,以示紧急……”
“那……什么又是贵赤?”
“呃……那是……”
所有人的日课汇报下来,眉花眼笑的终变了头晕脑胀了,溜子不停的在肚里腹诽着,这雏……也雏得过分厉害了些吧,便连一些日常耳熟能详的用语,也费了他好半天的唾沫,抓耳挠腮的详细解释呢……
涤鹿却是好一阵的满足,直叹大开了眼界,想不到这情报间谍的工作,在这样的先秦时代便已开展的这般红红火火了,从工具到学问,再到这分工明确的组织架构,端是让人眼花缭乱,衷心佩服不已,当下,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更是摆出好奇宝宝的姿态,徒自发问个不停……
*
旖旎的粉色纱帐内,骊郝海正轻缓的替那侧卧在床的女子揉捏着小腿,一只白玉也似的菱足,跟随着揉捏的节奏上下轻点着,而那洒满一床的银发则在帐顶夜明珠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坐于矮几旁的魏安厘视若不见的恭敬说到:“骊姐,那人,果真死了么?”
好一会,屋内才响起一把慵懒柔媚的声音:“小安厘,你……这是不相信我么?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哼,一击正是左胸之上,那心口要害之处吃我一击,还能不死的人,恐怕,还未曾出生吧……
呵呵,告诉你个秘密哦,那拿把破斧头,一身刚阳内气的,咯咯……竟是个女人哦……小安厘,莫不是哪个被你欺负了的女儿家,来寻你报仇了……”
“骊姐真是说笑了……那……那么大的力气,还挥把斧头的,竟会是个女人?真真不可思议已极……呵,骊姐,你此次出关,我却事务繁忙,未曾设宴相迎,安厘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不若……”
床上的女人斜着凤眼,上下打量了魏安厘好一阵,方才嘴角含笑的说着:“罢了,如今,你已是一国之王了,还用如从前那样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么?呵,只今日你这般爽快出兵,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了,别跟我讲什么兄妹情深的,说吧,说给姐姐听听,到底是为何啊?”
“骊姐,我还真瞒不过你,唉,若这老虎一直窝在山里,猴子还怎肯出来蹦达呢?他不出来蹦达,我如何能寻了机会光明正大的将其拍死?呵,只那猴儿的心中怕正是雀跃得很吧……便容他多乐上几天啰。”
骊黎一副果真如此的模样,娇嗔着抛了个媚眼,魏安厘一个激灵,已是寒毛直竖的感觉,这眼前的美女倒真还是那幅祸国殃民的模样,只一想到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年龄与那傲世天下的狠辣武功,他便无论如何也不敢升起别的念头来了。
“你要什么时候动手啊?那猴儿,怕也不是那等无脑的货色呢,当年的夺嫡之变,若不是我用惑心术诱得你那死鬼老爹,亲手写下了传位帛书,你那爱将晋鄙可有能力插翅飞进大梁否?
呵,这次设伏,你竟将他派了出去,万一有个闪失的,你就不心疼么?唉……昨夜还在榻上承欢,遭你那话儿鞭挞了个多时辰,今日便要出征,不知那轮圆月可还骑得马否?咯咯……”
“骊姐……”
魏安厘已是涨得满面通红,状似气闷的撒着赖,只心中冰冷的感觉却已瞬间入骨了,这是在警告自己么?自己的一切,她都能了若指掌,便连性命,怕也握在人家的手里吧……
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有了顾忌与提防呢?便如一条冬眠的毒蛇,缠在脖颈之间,不停的在心里害怕着她苏醒的那一天……只这天,终究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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