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从没见过恪絮这样,正不知如何是好,恪絮已经对王爷道:“王爷,这事儿先放一边儿,等琰峥好了我自有主张。侍疾的事儿就这么着了。您和福晋先去歇着吧。”
王爷福晋告退了。恪絮扫了一眼地上跪着一批人,叹口气道:“你们都起来吧。先出去,我有话对纯儿说。”
石筱等人退下,只有绣纯呆在屋里,恪絮怔怔看她半天,道:“纯儿!你还没消息么?”
绣纯万万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脸登时通红,突然又变得煞白,惊恐的抬起头:“主子!您……为什么这么问?九哥他……不好么?”
恪絮筋疲力尽的点点头:“你……先别跟别人说。我怕王爷受不住……你还是心里有数……”
绣纯就满眼含泪的看着她,恪絮突然厉声道:“纯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出去找一个屋子,要清净,干净的。收拾了就把琰峥抬那儿去。我回宫收拾一下。”
绣纯点点头。恪絮出来急匆匆回了宫。她这次出来只带着蓝衣,路上跟蓝衣说好了万万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进宫后蓝衣自去润墨宫收拾。恪絮立刻就跟康熙回禀说想去澄心园住个把月,宫里呆着实在太闷。康熙这段时间看着恪絮在宫里动也不动,也正担着心,听了立刻就答应了。恪絮又好说歹说不带嬷嬷,只带蓝衣她们四个。康熙也都一一答应了。
等出来,蓝衣等四个宫女已经准备好了。恪絮出了宫,想起绣纯跟自己说的奇帧的事儿,就吩咐先去一趟奇帧府上。
恪絮的马车到了奇帧府,奇帧听了回报已经出来迎接。恪絮没有进门,也不方便下车,就在马车上对奇帧道:“奇帧,这件事儿你万万不要在放心上。旨意是皇上下的。谁也更改不了!你好好办这趟差,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奇帧站着应了。
恪絮叫蓝衣轻轻掀开车帘,看着他道:“你放心去吧,婂儿我会照应!”
奇帧看着她点点头。
“还有,琰峥那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奇帧闭紧嘴唇点头。
恪絮示意放下帘子:“走吧。”奇帧一直看着她的马车走出去看不见了。
成亲王已经严令刚刚在场的人,不准将公主侍疾的事儿透漏出去半句!好在刚刚在场的除了王爷福晋,就是琰峥的几个福晋和贴身丫头。恪絮悄悄进府,绣纯已经将琰峥挪到靠近石筱住的地方的一个独院儿。并且除了王爷和福晋不准人随便出入,就是两个侧福晋也不行!石筱等人经过今天,也算是将这里边的事儿彻底看清楚了。自然不敢多言。院子外面传个东西什么的就由两个通房丫头做,里面蓝衣等人伺候。
恪絮进去看倒是很幽静的地方,外面还种着好些竹子。绣纯将蓝衣等人安排到了两边厢房,琰峥就在正房。正房床对面有个凉塌,也收拾干净,铺上被褥。
琰峥还是昏睡着。恪絮、绣纯坐在床边看着。这时药煎好了,蓝衣端进来后就退出去,绣纯将琰峥抱起来,恪絮喂药。只是琰峥牙关咬的紧紧地却无论如何灌不进去。
恪絮知道这样喂不进去,硬撬也撬不开,就算是能撬开,喂嘴里嗓子也不往下咽。只好先放下。
这时已经到了深夜了。绣纯知道恪絮忙了一天饭也没吃,就轻声问:“主子,您吃点东西吧。”
恪絮挥挥手:“我吃不下。”她看着绣纯:“你怎么了?就咱俩你还怎么小心?”
绣纯精神萎靡不堪,神情恍惚:“我……这都怪我,要不是我拖着,九哥也不会这样严重。要不是奇帧……九哥就被我拖死了!”
恪絮叹气:“你别胡说!再也别这么想了。我……实在没精神安慰你。你要自个儿想明白!”
绣纯就道:“絮儿!我出去了,你歇着吧。”
恪絮奇道:“你要出去?就睡这儿吧。我一个人……”
绣纯一笑:“絮儿,你和奇帧说得对!我得自个儿想明白了。九哥现在就需要你!我就在旁边厢房。”说着出去了。
恪絮看着她的背影,叹着气。她靠在床框上,看着琰峥怔怔的道:“峥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现在你们一个出去那么远音信全无,一个躺床上只剩半条命!我……我真的做错了么?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这样……你还能变回以前那个琰峥么?”
琰峥静静地躺着,脸色比刚来见的时候似乎好点儿了。恪絮这样靠着看着他,默默地掉着泪。
半夜的时候,琰峥突然醒了,但是意识很模糊,迷迷糊糊说着胡话。恪絮急忙将药拿过来,把他扶起来靠自己身上,半强迫的将药给灌进去。虽然撒了有一半,但好歹也喝了一半。琰峥就这样迷迷糊糊嘴里说着什么,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凌晨才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恪絮折腾一晚,靠着床沿儿就睡着了。
天亮后,绣纯轻手轻脚的进来,看见药碗空了,长长吐了口气。她两眼通红,昨夜也是一夜未睡。将自己跟恪絮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的事仔细回想了一遍。她也终于想通了。琰峥心里有恪絮这谁也改变不了,既然自己爱他,就要包容这点。因为妒忌她看着琰峥一步步走向死亡。却还以为自己在做应该做的事儿。完全忽略琰峥心里的想法。琰峥这次要是真的救不过来,自己就跟着去死!绣纯想通了,也平静了。她将药碗拿出去,轻轻将门关上。
出来到院门处叫紫盈、星然准备热水、粥、药。回来看恪絮从屋里出来,身上淡蓝的旗服上全是药渍。急忙叫蓝衣给恪絮准备衣服。恪絮去她的屋子换了衣服出来。星然在外面将水准备好了。绿意端进来服侍恪絮洗了。
两人又进屋坐在琰峥床前,绣纯将他抱起来,恪絮给他擦了脸。蓝衣在外面轻轻叫:“主子,用点膳吧。”
恪絮,绣纯出来,吃了点东西。恪絮见绣纯默默地神情平静,不由心里嘀咕,问道:“纯儿!你怎么不说话?”
绣纯坐在床边,看着她笑:“我没事儿!就是想明白了!”
恪絮就怀疑:“真想明白了?”
“真想明白了!”绣纯笑道:“你只比我大半岁,却是样样比我强,也比我聪明多了!”
恪絮一听这哪是想明白了?分明又钻到牛角尖里去了!就急道:“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到这会儿了还胡说八道?!”
绣纯叹口气笑道:“唉!就是说话也比我利索!你看我说个话能把意思全弄拧了!”她正色道:“我是想说,你以前说的、做的都是对的!你没有对不起谁!九哥这样全是他自个儿忘不了你!这不能怪你!也不怪九哥。我在大婚后确实做错了!不该放任他,不管他。也不该瞒着你。我太小心眼儿了,觉着我才是九哥的福晋,不想让他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我给他收侧福晋,对他的放荡睁只眼闭只眼,就是能接受所有人沾他,也不愿意他想着你!我不该暗示你不要见他!我这样是逼着他走到今天这步!我在大婚的时候想着要好好疼他爱他,全心全意的对他,可是我没做到!是我的妒忌害了他!我真的想明白了。我以后不会那样了。我要堂堂正正的爱他,接受他心里的任何人!”
恪絮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绣纯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过琰峥爱自己的事儿,看她这样说真是想明白了!恪絮长出口气,一笑。
王爷、福晋来看了,呆了半天。听说琰峥半夜喝了药,略感安慰。又对恪絮感到内疚,叫一个堂堂公主侍疾,恪絮柔声劝慰半天。
琰峥一天都没有醒,到了半夜又开始说胡话。恪絮趁他说话就又将药灌进去。这次倒是没撒多少,可是琰峥睡着睡着却嘴里“咕噜咕噜”响。恪絮将他头刚偏过来,琰峥就将药全吐出来,里面还和着血!吐了恪絮一身。恪絮一摸他头,烫的火炉子似地!恪絮就觉着有点不好。急忙将绣纯、蓝衣全都叫起来。端来凉水叫绣纯给他擦身,又给他按揉了几个穴道。都是固本培元、养精气血的。一晚上折腾完,终于琰峥安定下来。众人轮着去睡觉。恪絮这才在对面的塌上睡了一会儿。
恪絮醒来,看见绣纯坐在床沿儿上怔怔看着琰峥,她也不打搅她,出来梳洗了吃了点东西。王爷、福晋来了,见琰峥还没醒就有点扛不住,福晋抽抽噎噎哭起来。恪絮、绣纯百般哄劝。王爷见绣纯也打起精神,不像前几天那萎靡不振,也感到有了点希望。
二老刚走,琰峥就开始辗转说话,恪絮再也不敢像前两次那样硬灌了。叫绣纯抱着坐起来,一勺一勺耐心的喂,喂完后叫绣纯抱着坐一会儿,别急着躺下。又给顺着胸脯,感觉药已经进了肚子,才叫绣纯将他放平。绣纯给他擦洗脸,恪絮给他揉着穴位。
忙活完,绣纯出来倒水,就看见石筱在院门处徘徊,看见她就慌慌张张走了。绣纯不由就心软了,进来跟恪絮说:“絮儿!要不叫她们几个进来看看吧。也叫她们放心。”
恪絮皱眉道:“你这会儿冷不丁的叫她们进来,她们会以为琰峥不行了,要交代遗言了!你想吓死她们还是叫她们放心?”
绣纯立刻恍然,不由就自嘲:“你果然比我聪明百倍!”
恪絮笑道:“我不是比你聪明,我是比你心狠!没有你那么婆婆妈妈的!”
绣纯自然而然道:“到底是皇家公主!就是比一般人有魄力,能抗住事儿!”
恪絮笑着掩嘴,学着她的口气:“到底是公主身边儿的贴身侍卫!就是比一般人能逢迎,会拍马屁!”
绣纯尖叫一声扑向她,恪絮边躲边笑。两人都感到横在两人中间的隔膜没有了,又回到从前了。
两人闹了一阵,绣纯就道:“我还是出去跟她们说说情况,免得吃不香睡不着的!”
恪絮笑道:“真有点当家主母的意思了。去吧。”
绣纯笑着出来,她刚出院门,石筱、周静恬、紫盈、星然就围上来,绣纯说了说这两天的情况,安慰了几句。叫她们多陪陪二老。吩咐好了,就进来了。
进屋看见恪絮正趴在床沿儿上跟琰峥说话,便悄悄出来。
“峥哥哥,你见过奇帧的小格格么?长的太可爱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小的小孩儿,胳膊腿儿胖乎乎的,摸着全是肉!奇帧平常冷冰冰的,我看他倒是很疼婂儿和他的小格格。奇帧昨儿个走了,也不知谁去送的。他走的多挂心那!小格格那么小。婂儿又怀了身子。你还昏迷不醒。你说我把多少人害的不能安生?你可得好起来,要不然我得愧疚死!再说你还有一屋子媳妇儿呢!等你醒了好好对待你这一大帮子媳妇儿。尤其是纯儿!你还没子嗣呢。你阿玛、额娘还在世呢。你得好好孝敬!”
“峥哥哥,我跟你说李珩你不生气吧?我实在没人说……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音信全无的。有一次我到皇上那儿偷偷翻折子,想看看有没有李珩上的折子,结果皇上正好进来。我就躲在柜子里头,猫着腰,起起不来,蹲蹲不下的。皇上还不走了,足足看了三个时辰的折子!整整三个时辰!你知道我当时多难受?简直生不如死!可是我又不敢出来,要是叫人知道了我非死不可!皇上也保不住我!那感觉简直没法说!等你好了哪天也试试。也不用三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估计你就得哭爹叫娘了!我现在想着怎么觉着皇上当时肯定知道了故意在整我?不能吧?皇上那么疼我?可也说不准,皇上有时候也挺像小孩儿的!这话你可别跟皇上学啊。要不然我又有事儿了……”
琰峥模模糊糊总是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峥哥哥”“峥哥哥”,他想大喊一声:“别这么叫我!就一个人可以这样叫我!除了她谁也别这样叫我!”可是他觉着自己的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张不开,像是牙齿长住了一样。他不安起来,使劲儿想把嘴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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