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花了大半辈子时间，搜集纯阴命格，但不想把诡药用在自己身上？”我连花花的期冀都能猜到，却猜不透这个老乞丐：“那你想要什么？”
杜俞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摸出一只白瓷瓶，拔出瓶塞，将白酒倒入进去，轻轻摇晃。
“我为了一个承诺！我答应过他，完成《丹箓》最后一方。当时事发突然，百傀生元还没来得及制作，他就已经死了!”
虽然早就该想到了，但我一直不敢往这个方面去想！
“你说的那个人，是彭雨亭！”
杜俞眉头一皱：“直呼生父名讳，是大不敬！”
我咬牙低吼：“想不到他那种人，居然也有朋友！”
杜俞将白瓷瓶中的液体倒入酒盅，白酒呈现除了鲜艳的红色。
“他的朋友不多，只有我一个。而且他还骗了我，时隔多年之后，我才知道，修缮《丹箓》，最大的艰难，在他自己！”
杜俞起身走到对面，用手指蘸了红色的液体，在纸人额头上绘制出符篆。
赖茂盛踏前一步，神色复杂：“招魂？”
杜俞向他笑了笑：“这是他的血，我当年偷偷藏下的。他是为了自己儿子才死的，现在让他们父子俩说两句话都不行吗？”
赖茂盛退了回来，我在压抑许久之后，决定主动出手，握着医刀冲上前去。
“我不想见他！”
杜俞轻轻摇头，挥动衣袖，所有房屋之中，跳出来白花花的纸人。
赖茂盛上来拉住了我：“先别冲动！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好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他愿意开口叫你两声，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吧？”
杜俞放下了酒盅，纸人直接站了起来，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纸人迎着我走来，杜俞在他身上是下了心思的，面容描绘的极为精致。
我也想不到，我这辈子居然能够看到他的容貌。
“很一般！”
彭雨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回去了，对杜俞道：“还给他！”
杜俞伸手想去拉扯，纸人已经自燃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老子为你奔波了三十多年，临了就跟我说了一句话！”
杜俞苦笑一下，伸手从纸人胸口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对自己手上的烫伤全然不顾，直接将木盒了过来。
我本能的躲闪，赖茂盛帮我接住了木盒。
“他刚说我很一般？什么叫一般？”
算起来，彭雨亭也只跟我说了三个字，还没对杜俞的话多呢。
杜俞笑的很开心：“说你很一般，当然是指你不如他。不过你们父子间的事儿，也不能用诡医之术去比拼高地。不管怎么说，当年是因为你和你母亲，他才去赴死了！”
我不明其意，并且我对杜俞的话，也没有几分相信的意思。
“酒不够了！不知道老刘会不会带几瓶过来。”
杜俞抬头看向门外，眉心一皱。
我们跟着回头，刘半脸和乌家兄弟，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两手空空，唉！”杜俞轻叹一声。
刘半脸面色阴沉：“你以前滴酒不沾！”
杜俞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我都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喝酒的。”
停顿了一下，杜俞向刘半脸拱手：“麻烦你了啊，我跟我师父，都得靠你送上一程了。你那鬼戏，我虽然不爱听，但也能让我们村儿里热闹热闹。”
刘半脸眼神一屏：“三十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三十年后，你也不打算有任何交代，就这么走了？”
杜俞摇头苦笑：“没什么好交代的，谁让我认识了彭雨亭呢？真要追根溯源的话，就只能去扒坟了。谁让那些老家伙们，同意了让彭家在咱们这儿扎根呢？”
刘半脸展开一条臂膀，乌堂青将自己的长枪放在他手上。
“你不能死！至少在你交代清楚当年的事之前！彭雨亭为什么会加入玄黄道？你们两个都为玄黄道做了什么？现在的玄黄道，在哪里可以找到？”
杜俞哭丧着脸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无论是严刑拷打，还是威逼利诱，我都不想再受一遭了，还是算了吧。”
“就此别过，来生再叙！”
杜俞一把抱住了还在燃烧的纸人，刘半脸提枪上前，却被其余纸人阻拦。
不消片刻，火势蔓延，但越来越多的纸人，从门外涌进来！
刘半脸急的咬牙，回身朝着门外怒吼：“你是瞎了还是老了？一点儿也不动弹吗？”
邓爷叼着烟卷，踱步进来，轻声长叹：“他想死，你拦得住吗？”
刘半脸手腕一抬，长枪甩出，钉在堂屋门框上，枪穗很快被烧着了。乌堂青满眼心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模样。
我在周密和赖茂盛之间找寻着：“是谁把他们二位叫来的？”
一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上，邓爷把我板过身去：“别乱咬人，杜俞回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算出今天是他上路的日子，我们哥俩特来送他一程。”
我别过脸去，邓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不该出现在这儿，再不回家面壁思过，我以后就没脸再去管其他的阴人了!”
邓爷把话说的很明白，我回头又看了一眼火海，拱手告辞。
走出老宅，也没再有别的人，邓爷这次出行，显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我们四个人向着村外走去，路程过半，杜家老宅的方向，就响起了呜呜咽咽的戏腔。
周密晃了晃脑袋：“刘爷这戏，我是欣赏不来了。前几天我还跟乌家哥俩说，能不能把摇滚的曲风加入进去，结果他俩还被刘爷揍了一顿。”
我没兴趣附和周密的玩笑，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尴尬，干笑了两声就不言语了。
直到出了村子，周密才搭上了我的肩膀，再次开口：“彭爷，这回是不是被我猜着了？我就说可能是你爹回来了，虽然就一句话，但那也是来过，对吧？”
我缓缓看向周密，这家伙拉着刘强就跑。
只剩下了我和赖茂盛，他把一直抱在怀中的木盒子递向我：“他这辈子只送过你这一件东西吧？你不打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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