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黄河东流入海,浪花齐涌之势一往无前,五百年前剑仙李青莲最爱此地,曾留下绝唱一首: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可谓是道尽了九曲回肠之景势,后世江湖佩剑者大多效仿其风流,每年黄河汛期时分,都有数个江湖的剑客纷至沓来,黄河两岸观潮者人声鼎沸。
一个李青莲,一把宝剑,无数诗篇,使得剑仙之名流芳世间,经久五百年。
两人行至黄河渡口,寻了处绿荫歇脚,恰逢一名远道而来的书生剑客慕名而至凭河怀古。
“昔人已去五百年,黄河九曲悲无仙。忙忙碌碌红尘客,惨惨戚戚庆余年。拟把东风筹一醉,笑斩箜篌三千弦。风流总被流风去,凭他天池白衣癫?”
吟罢,赵秋惊愕发现那人面向黄河痛哭失声。
当今士子文人凭吊怀古触景生情,大多属于吃饱喝足,不释放几句实在活不下去一类。那等托物言志之举,要么满嘴酒话饱嗝,要么天马行空胡乱牵扯一篇,大意不离我辈纵怀三声笑,吓死前方弄潮人之意。可眼前这人质朴情深,虽说有些愤世嫉俗之嫌,却难能可贵有的一番真挚情谊。
赵秋见那人身形微胖,生了一张黑脸不修边幅,一身布袍子洗的泛白,脚下旧靴也是沾满泛黄泥土,却唯独手中一把铁剑被擦拭的发光透亮,不由泛起几丝感慨。
老头子斜眼旁观,冷笑道:“怎么,臭小子你自顾不暇,又要慈悲心大起,泛几丝同情怜悯?”
少年瞪眼道:“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知道为何世态越见炎凉人心愈加不古?就是你和赵志这等老杂毛坏了气象。”
老头也不生气,挖着鼻屎调侃,“你这小子怎同那些婆娘一般,全身上下光凭一张嘴厉害?”
赵秋大怒,真想跳进黄河抠坨屎一样的稀泥来丢他一嘴。他境界一坠再坠,心里本来就有怨言,此刻带着秦五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一张普通面具,工艺手法之粗浅,呼吸间都有一股刺鼻味道,而那易容之后的外貌更是令人委实不敢恭维。
“这个小胖子,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不是真傻就是假痴,也就你小子一个愣头青不辨真伪。黄河边上每年哭丧人不计其数,你道是为何?他李青莲一辈子光棍,难不成隔了五百年就子孙满地爬了?”
秦五一声冷笑,“诗是好诗,虽说五爷我学问不佳,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这首歪诗乃是雍州出了名的老牛苏老头酒后写的,当初白一笑没吭声,剑阁小子们却没少找他麻烦,结果还不是不了了之。如今被这小胖子剽窃过来,对时应景倒也当真有些味道。”
少年张大嘴巴顿时无话可说。天气酷暑难当,老头子敞开衣袍却未见汗渍,明明是上了把年纪的人,年龄怎么说也得有古稀上下,可上身肌体却不见任何衰老迹象,反而隐隐透着光泽。赵秋不免有些惊奇,一个老秦一个赵志,这两人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天下万事玄妙不可言,可人之生老病死却始终无法更改,任时光崔嵬山河崩裂,亘古长存的终究只能是些死物。山河郡里赵志曾同他略解法道,世上有些人有些物,靠着一口气凝而不散最终逆流直上,凭借身旁万物以身拟法化道,做出了短暂时日的回光倒溯之举,狭义上的青春常驻返老还童,便是功力到达某一境界的体现。
“五爷我年轻时候,也曾一身装束人模狗样,有事没事来这儿哭上一回,当时认为,说不定遇着某些涉世未深的雏儿公子王孙或是隐世不出的高手老怪物,那不就从此野鸡化凤攀上高枝了?什么样的功法秘籍得不来?”
“可惜啊。”老头儿一声感叹,“黄河岸边哪来那么多高人,正儿八经的高人又哪里会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俗人渔夫倒是常见,见你可怜,赠上两斤螺肉三尾河鱼是常事儿,可别说那味道却是好极,时隔多年五爷还记着。”
那年轻胖子离两人不远,想是方才哭得累了,此时正勾着身子大口喘气,索性找了块石头坐下歇口气。没盼来一个古风湛湛道义长存的前辈高人,却听了不少这边秦五阴阳怪气不着调的感慨缅怀,差点儿没一口气喘死。
“兀那老头儿,莫要口说风凉话,本公子见你衣冠楚楚,一副皮囊人模人样,怎么说话却像个禽兽?”
老头疑惑了:“怪了,你哪只眼睛见着五爷衣冠楚楚了?”
胖子气的脸色更加发黑,似乎五官都有些不能分明。他一下从坐下石头上跳起,正准备像江湖大侠们那般一拍手中劣质铁剑,喝一声“朋友哪条路上的,还请划出道来!”,却忽然看清了对方俨然是两人,除开一个猥琐道士外还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丑恶汉子,一看便不是好欺负的主。当下冷哼一声复又从容坐下,道:“君子不争小人之气。”
赵秋见状不由摇头,忽然开口问秦五道:“那天池白衣,真能同五百年前的青莲争锋?”
秦五嘿嘿一笑,“无聊之人无聊之语,不知为何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妖孽扯到一起,全做些口舌之争罢了。两人隔着那么远一片时空,头顶天穹都有差异,还能错开五百年洪流大战一场不成。反正李青莲未语,白一笑不说,谁知道?只是臭小子别小看了剑王威名,他那一把剑放在在当世,不是仙却也胜似仙了。”
旁边那胖子转身看来一眼,饱含惊异,难得这糟老头子狗嘴也能吐些小道理。数百年前的风流人物,说到底只能供今人缅怀,空做一个目标追赶,闲暇时候搬出来比划一番聊以自慰。可当今天池之巅那人,盖世之命可是威震八方,四十年前隔空一剑谁人不晓,至今还被奉为传奇!
“喂,小胖子。”秦五神秘一笑,伸手招呼一声。
那人急忙一拍身侧铁剑,满脸戒备道:“你待如何?劫财我没有,劫色我不从!”
“呸!”秦五一口痰吐出老远,“你不是想拜师么,道爷给你指条明路。”
“我真没钱。”
赵秋叹口气,谁说书生愚蠢?
秦五气急,伸手一指前方,“喏,看着前面那人没?那是个高手,有钱,有权,响当当一号人物,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
黑脸胖子举目望去,面色古怪,远处一摆渡老者闲坐岸边,手中执竿垂钓,却钩间无饵,离水三尺。
他回头道:“除了脑子不正常一点外,实在没看出是个高手。”
“哈哈。”秦五大笑,“黄河老泥鳅,看来你真的没脑子。”
垂钓老者闻言转过头来,露出高昂前额同金色眉发,阳光下整个人不怒自威。
老人如有实质的眼光扫了一眼赵秋,后者全身骤然绷紧,汗毛根根倒立。秦五止住大笑,一声咳嗽,远处河面上浮现起条条白浪,少年危机顿解。
赵秋大惊,龙王韩一笑,又一个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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