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医帐后,之芳这才给辛云的手换药。
因为用力过度,伤口已经开裂,尽管之芳小心翼翼,辛云还是忍不住疼得手抽抽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缓住。
扔掉手中染了不少血渍的布条,之芳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偏偏现在手头药材紧缺,她再着急也无尽于是,只能生自己的闷气了。
看出了之芳的不开心,辛云擦掉额角的冷汗岔开话题。
“你也不要太当心,如今战打完了,我们在军营里,那些刺客也找不到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是这么说。”之芳嘟囔了一声,接着说:“那如果那个白副将不能按时寻到药材,东风将军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我能压毒三天,让他多出三天活命的机会,已经仁至义尽。”
“啊!”之芳急了:“所以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等东风将军咽了气,我们在这才是最危险的。外头那些刺客我还能搞定,这里可有好几万兵呢!”
这怎么打?这根本就是一群单挑一个。
越想越难过,之芳赶忙起身就要去收拾行李。
见此,辛云被逗笑的得不行,还一会儿才缓过了气:“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我是不会让他有事的。”
最坏的结果她自然有考虑到,对策也自然有。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
“主子,你又欺负我。”
之芳一扔包裹,故作赌气之态,惹得辛云一阵好哄,“乖啦,等到了东风皇城,我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
“给你做你最爱的酥煎黄梅鱼、糖醋鸡翅、鲜菇肉丸羹——”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之芳赶忙捂住自己的小嘴,生怕口水溢出,惹得辛云大笑不止,她就知道这招对之芳百试百灵。
“哈哈哈,行了,快帮我把布条扎厚实些。有几个士兵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我要去看看。”
“好”
尽管不愿辛云太操劳,但之芳知道劝也没用,不如尽力辅佐,减轻辛云的后顾之忧。
一碗粥下肚,果然精神不少。
辛云用毛巾擦了擦脸,又拿出药汁将有可能裸露的肌肤都重涂一遍,让这张小脸保持古铜色调。
之芳也加涂了些在脸上,“主子,这药水以后怎么洗呐”,如果洗不掉,自己岂不是成豉油脸了?
“这是我用后谷那些八芽草的草汁和一些药材弄的,虽然颜色难看了些,但有美肤养颜的作用。
等离开军营,用些醋或是酸点的东西就能洗掉。”
辛云说完,之芳赶紧又涂了几下。
美容养颜,的确多多益善。
——
到了晚上,辛云就高兴不起来了。
尽管辛云一再保证过,这三天出现意外的概率极低,而且医帐离主营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但她还是被秦古无情地“请”到了将军营帐过夜,而且是:每晚。
“哈——”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哈欠了,她只想好好睡个觉,奈何摊上了个重量级病患。
辛云兴趣缺缺坐在方桌边,手放在桌面上撑着黑乎乎的小脑袋,眼皮一眨一眨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过了今夜,离毒发便仅剩一天。
一想到这,静站在一旁的李队长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但事实告诉他,他这是皇帝不急那个什么急。
中毒的人正面无表情挥笔写信,治不好病就会被砍的人正晃晃悠悠打着瞌睡...他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砰——”
一声闷响,李队长的心又紧了紧。
只见辛云已经毫无形象地趴睡在木桌上,规律的呼吸声在无人言语的营帐内很是显耳。
“。。。”
李队长选择装瞎,继续目不转睛地候在一旁。
这几天贾军医的确没睡过一个好觉,能撑到现在着实不易。
“看不到他、看不到他......”李队长心中默念。
似乎是听到了李队长心中的祈祷,东风凛果真没有看向辛云,依旧书写着信件。
“阿弥陀佛——”李队长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书案后的东风凛才有了动作,收整信件,红泥火封,一切都有条不紊。
“这三封快马回皇城,这两封发给秦古。”
“遵令!”
李队长接过信件,立即出营处理。
因为是下意识地迅速,所以李队长几乎忘了营内仅剩一个待差遣的人,而且那人还睡了。
待反应过来时,身边也没人可以叫过去了。李队长看着手里的信,狠了狠心还是继续出营寄信了。
这信耽搁不了,贾军医你多保重。
李队长心中再次默念。
——
“呼——”
揉捏疲惫的眉目,东风凛深呼浊气,后靠到椅背上,周身尽是孤冷之气。
注意力回来后,腹部传来的不适感又明显了起来。
“扶本将军上塌。”
“。。。”
等了三息都不见回声,东风凛这才停下揉眉的动作,缓缓开眼,斜看向角落。
借着明亮的烛光,看到某人睡得差不多流口水的样子,东风凛的疲惫感瞬间烟消云散,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就升了起来。
主将未睡,守岗的倒是睡死了!
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东风凛直起腰身,冷冷盯着趴睡在木桌上的“弱鸡”。
脑袋还没乌绯的蹄子大,身板还没有乌绯的后腿粗,看样子好似营里有多缺粮一样。
总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东风凛冷着脸,随手抄起书册,正要扬手一掷。
“不——不、不要——”
“。。。”
呢喃的呓语夹杂着惊慌,东风凛微敛眉眼,停下了动作。
不过两秒,辛云猛然开眼,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尽是自己的心跳声和粗气声。
迷迷糊糊间,橘黄的火光与梦中的银光重合,眼前出现了一张面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与梦中的景象渐渐重叠。
是他吗?
辛云微微抬手,想要触碰前方的人。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眼前人很是眼熟。
不对!她梦中的面容都是模糊的!而且这眼神,越看越像某个催命的......
辛云惊起,缩回手抹抹额上的冷汗,避开对方要吃人的眼神。
糟糕,她居然睡着了!
辛云赶紧站起,微低着头躲开那直射的目光,暗暗看向书案旁,这才发现李队长不在事实。
李队长呢?
什么时候走的?
为什么没叫醒她?
将军这么盯着她,是在吩咐她什么吗?
辛云不安的猜测着,一时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见辛云又恢复了鸵鸟状态,东风凛放下手中的书,面色有些冷酷,却没有出声:
她刚才梦到了什么?模样竟是如此恐惧与绝望——
稳了稳思绪,辛云这才又微微抬眼看了看依旧沉默的东风凛,试探性地问道:
“将、将军有何吩咐?”
粗糙别扭的声音响起,让东风凛眉头又是一皱:这声音,真是比得上猪哼了。
“扶本将军上塌。”他不希望同一句话还要说第三遍!
“啊、哦,是是。”
没有预想的呵斥,辛云诧异之余赶忙上前去当人肉拐杖。
东风凛脸带嫌弃地搭上辛云的肩,辛云毕恭毕敬搀扶东风凛。本来一切很是正常,但起身时就尴尬了。
将近一米九的东风凛搭配一米六五的辛云,到底是谁搀谁还真说不准。
如果真要辛云搀扶,东风凛必是要弯下腰的。
但这可能吗?
意识到这点,辛云赶忙换成双手挽胳膊式,在东风凛的冷眼下使出喝药的劲将他搀到塌前。
乖乖,这人怎么这么重?辛云暗叫。
尽管只是搀着,但她使劲使得脸都憋红了。
看辛云一脸快憋死的模样,还有那使劲使到颤抖的“爪子”,东风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顿暴吼:
“你是饿了几天吗?力都使哪去了!身为军中一员,怎可如此羸弱不堪!”
“。。。”
辛云不回话,只觉得耳膜嗡嗡响。
不是她不想回,而是她还在使劲搀着对方,正憋着气,没力气回。
终于,经过五分钟的暴吼与憋劲后,东风凛成功坐回了塌上,辛云才得空喘几口气。
但气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意外就发生了——
东风凛习惯性下躺,辛云的手又没来得及松开,整个人才刚松下劲就被猛地一带......
“嘭——”
“唔——”
肉体碰撞声和微乎其微的闷哼声。
“。。。”
四目相对,一时寂寥万分——
辛云一手还挽着东风凛,一手反射性地护在胸前,整个人上半身都压在东风凛的胸膛上。
两人面部距离堪堪两指,多出一毫都危险。
深邃、冷傲,这眼睛看得人头颈发凉。
辛云立即回神,赶忙起身。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将军安歇,我、卑职这就出去候着。”
说完,辛云紧埋着头,慌里慌张一溜烟就跑出了营帐。
帐帘轻摇,随后归于平稳。
“。。。”
营内仅有烛火嗞燃声,那声卡于喉间的暴吼最后还是回到了腹中。
墨色的瞳孔无限放大,丝毫不见方才的盛怒,只是其中思绪渐离,散出无限的悲凉与孤寂。
那时,阳光正好,槐花飘落,如梦似幻......
------题外话------
小剧场1
木头:将军肯定是不行了。
芳:要不是我家小姐在,他早就不行了。
李队:唉,床都起不来了。
凛:谁说我不行的!站出来!
全场寂静——
小剧场2
云:什么?我连猪都不如?
凛:你扑倒了我。
云:是你先骂我的。
凛:你扑倒了我。
云:你说话小心点,小心我告你诽谤。
凛:你扑倒了我。
云:(气极暴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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