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从安的营帐外,秦今与之芳正在上演一场“你理我不理”的拉锯战。
“你倒是跟我说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今第十次问。
之芳一个犀利的白眼飘过——
“你怎么了,才不见那么点时间你就变了个人似的。”
“滚!”
“还有,贾军医怎么成你主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够了啊秦今,我主子要静养,你少给我吵吵。”
“嘻嘻,我们说话这么小声,吵不着贾军医的。”说着,声音又降低了几度。
之芳又一白眼飘过:“我家主子说了,等她伤势好些后,自然会向将军解释清楚。”
“凭你我的关系,就不能透露点儿?”
“我和你没关系。”
“。。。”
秦今内心受到了五千点暴击:“怎么没关系,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之芳暗暗咬紧牙根,在发火的边缘徘徊着。
秦今可没停嘴的打算:“表弟成主子,有趣。”
说完还笑眯眯地看着之芳,当然,换来的还是白眼。
这时,几个路过士兵的对话吸引了之芳的注意力。
“你们听说没,伙夫长和木头小海他们出去一夜,没想到碰巧抓了几个山贼。”
“是不是劫走元执事和贾军医那伙?”
“好像是的,说是在山沟里抓着的漏网之鱼。”
“那个似乎是山贼头目的,还一嘴在那骂咧咧的,似乎在骂什么大夫。”
“脸上烂了一块那个?”
“对对,就那个。”
听此,之芳径直冲到了士兵面前:“在哪?漏网的在哪!”
士兵被之芳吼懵了:“南南、后、后后场——”
话音还没落,人就没影了。
秦今嘴角一笑,命士兵守好帐门后,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
难怪那些山贼都被抓回来了,这小子还这么稳得住,还以为他这是转性子了,原来是在等漏网之鱼。
吴方发火,感觉要有好戏看了——
南后场,李队长已经开审问三个寨主,几个后务兵在一旁审其余的山贼小喽啰。
“啪!”
李队长将账本合上,一脸肃穆地看向半死不活的二寨主和三寨主,还有衣衫褴褛的大寨主。
至于为什么衣衫褴褛,就要问蒙阿飞手中那把砍菜刀和小海的牙了。
“光看近三年的账目,你们便劫了官银八百五十万两、商货六百车、农粮四百石、农户一百七十家、游人五百个——”
“嘭!——”
李队长一拍惊木,如青天府衙的气势让山贼们都齐齐抖了几抖。
“你!”李队长指向大寨主,“姓名、身份、在山寨做何事,系数报上!”
“呸!这两个怂货怕你们,我可不怕你们,老子掌管鹰王寨十多年,还就没受过此等大辱!”
大寨主挣扎起身,连踹了二寨主和三寨主好几脚。
士兵们就要上去钳制住了大寨主,蒙阿飞直接冲上去用菜刀拍得大寨主又跪了回去。
“李队长,你别听他废话,他会点功夫,直接用麻袋套起来打一顿!”
吼得有些急,眼角的淤青被扯得生疼,蒙阿飞恶狠狠地踹了大寨主一脚,又继续蹲在一旁揉眼角了。
“我赞成!”同样蹲一旁的小海赶忙举双手。
这个头目不仅会武,还难缠得很,昨天他们三愣是追了差不多一里地才扑住了他。
要不是蒙大哥武功强悍能震住他,他们还真难把他压回来。
李队长眼神又冷了冷,这回直接拍出了砍刀。
“啪!——”
“姓名、身份!”这是最后的警告。
“。。。”
李队长这么多年审犯人积累的气势可不是白摆着的,这种杀人无形的威压,心虚的人很难承受得住。
“哼。”被两个士兵摁住的大寨主依旧挣扎着:“怎么,当山贼还得受军队管了?”
李队长记录文案,眼皮都不抬一下,“是不归军队管。”
但你们劫了不该劫的人,就已经不是管不管的问题了。
“这些‘功绩’,足够移交慎刑司了,军队不会管你们,只会帮慎刑司先把你们的脖子洗干净。”
“。。。”
专管大内刑务的慎刑司,这些官银,够慎刑司磨一阵子断头刀了。
“咳咳,大、大哥,噗——”二寨主又咳出了一口血,实在是之芳那几剑和那一脚太厉害了。
“。。。”
“不要让我再问第三遍!”
感受到李队长身上的杀气,大寨主不禁咽了咽口水
“老子,便是这鹰王寨的正牌主子,大名,鹰贵天——”
“纳命来!——”
大寨主话还没完,一声怒吼便猛然响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历风袭来。
只见之芳飞身而至,从腰间抽出银光晃眼的流风软剑。唰唰唰,瞬间便挽出了数十种令人炫目的剑花。
剑光不停闪烁,招式千般变化,把大寨主困在其中,快得让人眼光缭乱,让人看不真切,只能听见大寨主那一下又一下凄凉的叫声。
电光火石间,剑气形成,剑风向四周袭去,草屑土沙乱飞在空中。
在场除了李队长、蒙阿飞、木头和几个有些武功底子的士兵,其他人几乎都被剑气卷翻在地,几个弱小的直接滚了几个圈。
堪堪落地的秦今都不自觉以手挡面,后退一步。
这剑气,太强了——
勉强睁开眼,前方的场景却让秦今彻底惊呆。
高级剑阵——百斩杀!
一百种复杂剑花,上千道伤口,道道见血不掉肉,实至名归的千刀万剐。
瞬息之间,四道流光闪过,一切戛然而止。
之芳持着长剑立于众人中间,神色冰冷得让人感到莫名的惧意。
“敢伤主子者,这便是下场。”
说罢,一甩长剑,血渍尽散,又一甩,银光一过,长剑缠回腰间——
一气呵成,好不干净利落。
之芳一个眼神都没再给,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群众,还有一脸呆滞僵站着的大寨主。
“。。。”
现场寂静一片,秦今走到大寨主面前,轻轻一吹。
“呼——”
“嘭!——”
大寨主直直挺倒,立即血光四溅,像极了西瓜被砸碎的场景。
“啊!——”
“呕——”
有几个山贼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大寨主,此时浑身抽搐,上衣尽碎,清晰可见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上千道口子都在滴着血珠子。
脸上本就烂了,现在连额头都被划开了皮,典型的亲爹来了都认不出。
手筋脚筋已被挑出,脖子上几根青色的血管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空气中,血腥气让人几乎窒息。
一滴、两滴,血珠子不断的低落,很慢,但就是不会停止,直到血枯人亡——
秦今收回自己僵住的下巴,眨巴眨巴被剑气弄得生涩的眼睛,心跳得差点刹不住车。
真是......太霸气了!
“等等我!”秦今一脸兴奋又往回追去。
蒙阿飞眼都不揉了:“哇——”
小海牙都不剔了:“天爷——”
“。。。”木头直接惊呆。
三人心中齐呼:厉害了吴方兄弟!
“咳咳。”李队长抚抚被刮乱的头发,将吹落的账本归置好,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主持现场:“此人,跳过吧,下一个。”
对于刚才的事,李队长选择只口不提。
说完,李队长眼神犀利地看向目瞪口呆的二寨主,仿佛在说:你懂的——
二寨主立即将身世背景悉数交代,比倒豆子还利索,就连大寨主和三寨主的份都一起说了,完全不需要李队长再问。
经此一手,“吴方”二字响彻了东风第一战队。
“吴方”也成了营中士兵崇拜的偶像。
至于大寨主——原地不动,没人敢动。
于当日正午时分,卒——
死前最后一刻,都没看清是谁下的手;并且,还在抽搐。
当然,这些都是辛云后来听蒙阿飞说起才知道的。
——没有感情的分割线——
一向浅眠的辛云,因为这场突来的伤祸,反而睡了一场好觉。
许是药物的原因,她甚至连梦魇都没有。
身体恢复差不多后,辛云才离开了元从安的营帐。
坐在草地上,看着远方如火似海的夕阳,感受着日落霞光带来的凉意,辛云的内心极为平静。
这霞光先是橙黄,再是玫红,眨眼间又多出了几抹紫色,光彩变化万千,映衬在茵茵草地上,美得无法用言语表达。
如此温暖的景象,带来的却是夜的冷凉。
之芳拿来外衣为辛云披上,眼中满是担忧:“主子,小心着凉。”
“无碍,难得能见到如此美景。”
见辛云这样,之芳也没说什么了,干脆坐到她身旁为她挡风。
之芳看着晕黄的夕阳,揉揉发涩的眼:“但我还是觉得在药谷山峰上,看日升日落,那才是最美的。”
辛云不接话,看着地平线上仅剩的半截落日,心中响起一首歌,喉间也就慢慢哼唱起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草碧色,水绿波,南浦伤如何?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
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
日落西凉,歌声缥缈,一时无言无语。
“呜——”
突然响起的哭泣声,把辛云和之芳都吓回了头。
看清来人,之芳将辛云扶起,两人俯身作揖:
“将军,白副将。”
东风凛看向低着头的辛云,嗯了一声,两人这才起身以对。
白置起眼眶微红,颇为夸张地用东风凛的衣袖擦着眼角:“贾军医,你这歌真是太感人。”
哭是假的,但感动是真的。
“这是什么歌,真是唱得太好了。”
“回副将,此歌名为《送别》。”辛云恭敬回答。
东风凛扯回被白置起抓皱的衣袖,看向辛云:“这歌,是你所做?”
“。。。”
这,她要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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