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肖坐在主座上,辛云就被安排左下边的首位,对坐着杜婉泠,可见云府一家对她的敬重。
“晚山丫头,冉儿也是回家后才告诉了我们你眼睛受伤的事,但知你略懂医理,也不便再请人为你诊治,我就让阿辰选了些补品送过去,可还用得?”
“多谢云老将军关照,一点小伤,倒是让贵府破费了。”
“哎,不许客套,用得着就好,再让阿辰送些去。”
“老将军这才是客气了,现有的足以,再送便不是破费,而是浪费了。”
“哈哈哈,好,听你的。”
虽是客气的话语,偏生辛云说时带笑,软糯柔和的嗓音听着让人心喜。
云肖大笑时喉咙的震颤十分明显,那种豪迈爽利的气度旁人是学不来的。
“救命之恩怎么谢都是轻的,冉儿她娘实在想当面谢你,但又因为身子不利索,所以才违了礼数将你请来。得你谅解,今日定让我这俩个儿孙带你好好玩玩。”
“多谢云老将军。”辛云微笑点头,继而看向杜婉泠:“多谢云夫人的惦念。”
“你能来,我极是高兴,可惜我身子不便,不能陪你游玩一番府邸。后庭有不少好看的景致,你定要好生观赏一番。
冉儿,你是个跳脱的,切莫扰了你晚山姐姐。阿辰,你要照顾好她们。”
“孩儿知道了。”云辰应下。
一番叮嘱一下了,杜婉泠气力又紊乱了不少,旁人不易看出,辛云到是感受明显。
“久闻云府风景如画,今日得云公子云小姐领路,我自是喜乐的。”
辛云点头一笑,随后又说道:“只是我身为医者,总有些习惯,上次为夫人医过脚部,如果夫人不介意,晚山想给夫人诊上一脉,看看复元如何。”
复脉是假,诊脉才是真。
话都说到这了,谁还不明白,尤其是田嬷嬷。
齐志磊自那次被辛云医好后便经常念叨自己是上辈子行了善德,有这么个仙女一样的人物把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加上亲眼所见,田嬷嬷已经将辛云归类为专业医者了。
因为是借着看脚的名义,辛云自是随女眷去杜婉泠的房间。
还没诊脉,辛云倒是被一物件弄愣了。
软枕?
辛云又看了一番,确认杜婉泠背靠的的确是棉花填充的软枕。
这个里用的多是形状稳当的布枕、陶枕或木枕,怎会有软枕?
辛云也没多问,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都能出现在这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环顾屋内摆设,倒十分清新雅致,通风的窗口也十分讲究。
只是其中有一处让辛云微微皱眉。
屋内摆放着很多山茶盆栽,数量多得已经不适于置放卧室了。
“夫人喜山茶?”
辛云一问,杜婉泠却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床边最近的一株粉霞山茶,眼神有些放空。
“是啊,我最喜的——”
“。。。”
“晚山姑娘请坐。”田嬷嬷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将软垫凳子放到了床边,请辛云坐下,自己站一旁协助。
辛云道谢,坐下诊脉。
不到片刻,辛云便松开了手。
脉象很正常,并没有什么病症之象。
“近来夫人有何不适?可否细细道明。”
田嬷嬷答道:“那日小姐失踪,夫人过于着急,便昏厥了过去,醒来全身力弱,夜里难寐,胃口更差了。”
“。。。”
辛云一挑眉,觉得有些奇怪,回想起了元从安求她救治“夫人”的情形。
症状如此相似,难不成元从安指的是这家夫人?
“夫人之前可有服用什么汤药调理。”
“有的,宫中御医近年来都为我开药调理。”
“药单子可否给我一看?”
杜婉泠点头,让田嬷嬷拿药单来给辛云。
辛云接过一看,见上面的笔迹与最后的签字,嘴角不禁一笑。
没想到竟真是元从安。
也着实有趣,自己当初无心应下元从安这个请求,现在既然成真了。
将药方还回给田嬷嬷,辛云含笑道:“御医的方子是极好,给夫人调理经络,稳住气息,才让夫人的脸色如此容光。”
毕竟是个医学天才,元从安的医术的确不是盖的,就是受资源限制,很多东西接触不到而已。
杜婉泠弱弱一笑,“也是难为那孩子,给我操心了这么些年。”
“夫人不必烦忧,不是什么病症,就是大喜大落身体损了些,慢慢调理自是会好的。”
“不是病症?”杜婉泠疑惑。
“那太医可说过夫人生了病?”
“这倒未曾,只是说我郁结于心。”
“所以夫人放宽心便可。”
“这——”
杜婉泠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田嬷嬷又开了口:“请问姑娘该如何调理才好?”
“既不是病,便不必服药,毕竟是药三分毒。夫人只需在饮食睡眠上加些辅助性方子便可。”
说完,辛云让田嬷嬷备来笔墨,写下不少食疗方子。
“四季蔬果不同,每一个季节配上当季的食材最是养人,我备些开胃营养的菜谱给田嬷嬷备着,每日给夫人做上一道便可。”
“是。”
田嬷嬷接过一沓方子,翻看一番,发现里边从开胃的汤,到饭后的甜品基本都包含了。虽没细看,田嬷嬷眼中已经起了钦佩之色。
“想必姑娘厨艺不俗。”
不是常年浸淫庖丁的人,怎能写菜谱写得如此舒畅。
辛云摆手:“都是些生活基本功,勉强能入口而已。”
田嬷嬷哪不知她是在自谦,便也不说了,走一旁去放好方子。
辛云站了起来,细看房中的山茶。
“山茶虽美,但夫人应将其置到外头才好。”
“我只是过于喜爱,终日都想见着。”
杜婉泠笑着,但笑得有些让人心疼。就好像,满屋的山茶寄托着点她心中的什么东西。
“但夫人可想过——”辛云偏头看向杜婉泠,极是柔和地说道:“山茶本强,没有自然的风吹雨打,便开不出它最美的模样。
留于这室内不过等着糜涂败落,一株又一株翻新替代,也终不是夫人心中的那株。
夫人不如放手,让它回到该回的地方,届时,夫人定能看到更美的风景。”
辛云说得很缓,很柔,静站在雕花窗口的她,美得像一幅画。
辛云看着杜婉泠,杜婉泠看着辛云。
一个含笑,一个却红了眼眶。
屋内一时无言,就连田嬷嬷看辛云的眼神也又原先的敬佩变得震惊,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姑娘怎知房中的花时常更换?
其实这要归功于蒙阿飞这个半道出来的“园丁”。
辛云对山茶并不像铃兰花般钟情,多亏蒙阿飞在整理院子时经常念叨,辛云才懂了一些山茶培植的知识。
在这里茶花极少被制成盆栽,所以很多培育知识都是不全面的,辛云一看花瓶里的土质便知不是最利于茶花生长的,自是难养成。
但此刻的每一株都开得灿烂,不难猜出定是时常更换新株。
看着辛云,杜婉泠只觉得心口钝痛,泪水更是忍不住低落。
辛云的笑,让她想起了心中最沉的痛。
“夫人,保重身体。”田嬷嬷为杜婉泠拭着泪水。
辛云却没有相劝的意思,待杜婉泠止住泪后,才坐到床边,取出身上的银针,示意田嬷嬷脱下杜婉泠的外衣,宛若没看到杜婉泠微微红肿的眼。
“夫人许是累了,我为夫人施上几针,夫人好好睡一觉。”
“是我失态了,如此便有劳你了。”
“夫人客气。”
辛云仅施了三针,杜婉泠便觉得困意袭来,但还是一阵嘱咐田嬷嬷照顾好辛云后才睡下。
辛云收拾针卷的功夫,田嬷嬷已经将杜婉泠归置好了。
“晚些我便让人送些香丸来,往后夫人难眠时燃上一颗,自能稳睡。”
“多谢姑娘。”田嬷嬷压低声音,脸上极是感激,但看辛云的眼神已不如起初那样简单。
田嬷嬷开门送辛云出去,守在外头的之芳、云念冉和之朗就蹦了过来。
“姐姐,娘亲如何了?”
“很好,已经睡下了,我们走吧,别扰了她。”
和田嬷嬷告辞后,几人便走出了院子,一眼便见到了候在庭中的云辰。
方才没细看,现在这么一瞧,辛云才意识到这东风第一美男的名号是实至名归,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完全不同于东风凛的那种浓墨俊色,站在亭下的云辰,远看似松柏,近看若止水,真担得起“公子无双,风光霁月”一语。
如此儒雅俊秀的公子哥,真看不出和那暴躁凶残的世子爷有联系。难不成是东风凛“威压”云辰,让他把之华加进黑名单的?
辛云胡思乱想的时候,云辰已经走过来了。
看着亭亭玉立的辛云,云辰眼光闪烁,神思也有不同。
就在辛云离开前厅之后,云肖的一句话让云辰愣了许久。
“这姑娘的眼睛,像极了你祖母。”
就是这对眼睛,云辰很快就想起了万灯节当晚,那个让她帮忙点灯的女子——
碧波含星的眼眸,与他记忆中的没有二样。
但她,终究不是她。
日头正好,云辰细细看着辛云,看眉眼,看神态,看得认真,却又不动声色。
“有劳晚山姑娘了,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去逛逛府里的景致。”
“如此,便有劳云公子了。”辛云俯身谢礼。
云念冉欢快得不行,一个劲儿就拉着辛云、催着之朗往前走,倒是将引路的云辰甩到了后头。
“哥哥总不在家里,逛园子我自是比他熟悉。”
说着,还一脸傲娇的样子。
后头的云辰微微一笑,极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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