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云拿起手帕上的金镶九龙戏珠手镯,沉甸甸的手感可见材质不吝。
足金掐丝,九龙精巧,上头九颗规格一样的明珠更显珍贵,在日光下润泽生辉。
这种东西,也只有皇宫中人能造,能用。
“晚山姑娘可看出什么了?”东风华问,脸上难得有了些不淡定的色彩。
“。。。”
辛云将镯子合着手帕放到桌面上,神情有些不明:“九龙戏珠寓意不凡,这手镯想必是宫中娘娘之物。”而且是级别不低的。
“这是我母后出嫁时父皇所赠。”东风华直言解释。
伸手拿起镯子,东风华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像在追忆:“母后常年佩戴,尤其是加冕皇后之后,更是不会轻易摘下,对她而言有很大的意义。”
“。。。”
辛云心里开始回忆之华给她说东风皇室的信息。
东风华的生母元静姝,与东风致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刚及笄便嫁给了还是皇子的东风致,是名正言顺的发妻,结婚第一年便有了东风华。
后来东风致成了皇上,元静姝才受冕成了元皇后。只不过,天妒红颜,元静姝在23岁时便因难产逝世,当时东风华也就云念冉这般年纪。
想到这,辛云选择缄口,继续听后话。
转瞬间,东风华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尊贵,语气也重了几分:“这对镯子原为一对,母后弥留之际特地留给了本宫,只不过在本宫年幼时便无故丢失了其中一只。
就在几日前,本宫十分意外地又发现了这只丢失的九龙戏珠镯——”
说着,东风华虚望宫墙,眼神深远。
辛云只觉这眼神像极了手持大刀要上战场时的东风凛。想来,这只手镯从丢失到找回,其中应该不会多简单,至少“十分意外”这四个字就经得起推敲。
辛云垂下眼帘,慢慢饮下一口清茶,别具深意道:“公主可是怀疑这镯子有什么不对?”
“正是。”东风华回答得很直接,也很是笃定,“本宫不便与你细说太多,但本宫相信,这镯子一定有问题。舅舅检查不出什么,现在就看晚山姑娘你了。”
“。。。”
辛云深呼一口气,知道背后必有后宫恩怨牵扯,复又拿起金镯,细细查看了起来。
镯子是实心的,只是纯粹的黄金,并没有漆面,珍珠也没串口,藏毒有些不可能,不然元从安早就发现了。
放到鼻尖细闻,并无异味。
但东风华如此笃定这镯子有问题,便肯定有迹可循。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东风华与东风晴和就静静看着,并未言语,等着辛云的答复。
辛云抬眸,问道:“公主可将另一只手镯给我一看?”
“自然。”
东风华拉开长袖,从手腕上褪下另外一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给辛云。
这么一对比,差别就出来了。
东风华佩戴的这只,上头的珍珠明显不比丢失过的这只有光泽。
“这只可是有修复过?”辛云拿起那只丢失过的手镯问。
“这——”东风华眉头一皱:“当时我年小,记事不多,并没有印象。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公主佩戴的这只,珍珠光泽黯淡些,颜色也不如丢失的这只明亮。”辛云如实说道。
东风晴和插了一嘴:“皇姐佩戴这镯子多年,尽管细心养护,但珍珠也难免不会发黄。”
“八妹说的正是,况且我发现这只手镯时,它是置放在一个尘封的锦盒内,颜色较新也是正常。”所以她没多想这个珍珠色泽的不对劲。
“。。。”
辛云左右各拿着两只手镯,眼中思索之色甚重。
两人说的她自有考虑到,但如果是尘封许久,为何丢失的这只九珠光泽不统一。
东风华佩戴的这只,九珠皆以蒙上隐隐黄褐,十分均匀。
而丢失的这只,细看之下会发现,其中有几颗是聚光,有几颗是晕光,尽管差距不明显,但没逃过练习飞针锻炼眼力多年的她。
别看她夜视能力差,因为练习飞针多年,观微能力要比常人厉害几分。
而且,有了东风华这只的对比,丢失手镯上的珍珠中,晕光明显比聚光的更白一点点。
当然,这些没练过眼力的人自是难发现。
这珠子有问题,九颗珠子明显有两种材质,但皇家之物向来统一,不可能出现这种两珠混用的“次品”现象......
辛云心中下了定论,将两个镯子平行放置到手帕上,看向东风华,眼神有些复杂。
“公主可想要答案?”
“自然。”东风华毫不犹豫,眼中认真无比。
“答案可能就在珠子里。”
“什么?”东风晴和大惊,没想到这镯子真的有问题。
东风华却是眉头又紧皱几分:“姑娘请说。”
“只有将这珠子破开,公主才能知道这答案是什么。”
“。。。”
“!”
“但我必须要提醒公主的是,得到的答案或许真的有什么发现,或许什么都没有。”
这其实,就是一场赌博。
“皇姐——”东风晴和又是一惊。
这镯子对东风华有多重要,东风晴和最是清楚,不然也不会锲而不舍的寻找了十几年。
如今要损坏这镯子,东风华怎会舍得?
这就是辛云犹豫的原因,毕竟这是亡母遗物。
“破!”东风华说得很果断、很决绝。
“可皇姐,这是——”
“晴和,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吗?”
“。。。”东风晴和语噎。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这个皇姐心中对先皇后之死的执念有多深。
稳了稳心神,东风华看向辛云:“晚山姑娘,你动手吧。比起这死物,本宫更想要活得真相。”
辛云恭敬作揖点头,心里佩服这位长公主的气魄。
“我需要铁锤和珠宝钳,四方块黑绸,还有四个干净的小碗碟,以及沸开过的凉水,较烈的清酒,务必要精谷酿的。”
“我去安排。”东风晴和起身,这事她不放心旁人。
看着一时也不能走了,辛云同样起身走出去找点梅嘱咐了几句,点梅立即尊命往宫外走去。
之华和蒙阿飞还在宫门候着,况且还有个要一起下班的东风凛,不能让他们等急了。
坐回东风华对面,辛云为她添了一杯茶。
“公主放心,我相信公主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东风华接过茶杯,“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十三哥待你不同,舅舅更是十分尊敬你。
今日得你帮忙我已十分庆幸,姑娘尽管根据自己的想法去做,我还是那句话,我就要一个答案。”
“民女,明白——”
——
东风晴和很快就拿来了辛云需要的东西,辛云并没犹豫,很是利落地用珠宝钳拆下手镯上的四颗明珠。
每颗各放到一块黑绸上,一一敲碎。
东风华就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倒是东风晴和,敲珠子时有些不忍的别开了眼,她实在是不忍心。
将每份粉末分别放入置有清水或清酒的小碗碟中,辛云才从怀里袖袋中拿出了针卷包。
针卷铺开,银光晃眼,东风华和东风晴和眼里划过诧异。
一个弱女子身带这么多银针,她们怎会不惊。
事实上,两人并不知道辛云会医的事,就连元从安叫东风华找辛云时也不曾有所透露,只解释说辛云见多识广,应能帮上忙。
但其实元从安心里也是这么想着,现在的他一有奇奇怪怪的难题,第一想到的就是辛云。
辛云并没理会二人的变化,只是专心继续手上的动作。
抽出四根银针,分别放到四个碗碟里,搅拌均匀。
擦净手后,又拿出两根银针挑拨黑绸上剩余的粉末。
“我见这镯子上有两种不同质地的珠子,每种各取两颗,以做鉴别。两位公主请细看,这种洁白细腻,且敲碾力度要大些;这种明显可见灰黄颗粒,且易碎裂。”
“果真如此!”东风晴和压低声音惊呼,指着那微小得的灰黄色颗粒:“皇家用物,不可能如此瑕疵,果真有问题。”
东风华已没了方才的淡然,眼中隐隐压抑:“这是什么?”
“我将粉末置于清水与清酒中,为的就是想看看里头的是什么,但珍珠粉难溶,为了结果更准确,还需等等。”辛云解释道。
“好——”
东风华说完便没了言语,就静静看着四个碗碟,但她渐渐成拳抓皱裙身的模样还是让东风晴和担忧不已,不禁伸手握住了东风华。
东风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了,安抚性地反握住东风晴和。
辛云没留意两人的互动,只是默默饮茶,静等变化。
外头断断续续响着东风向朝生疏的拉琴声,里头却安静无声,无人再言。
莫约几分钟后,辛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将碗碟里的银针取出,轻抹在擦手的白棉布上,并无异样。
“无毒。”
辛云说得很平静,就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东风华的原本挺直的身躯瞬间松垮,脸色十分难看,好在有东风晴和及时扶住。
“皇姐——”东风晴和眼里写满了心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东风华低囔着,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眼中是失落,更是不甘与恨。
“皇姐,没事的,除了镯子,我们定会寻到其他线索的。”
“没了——”东风华抓住东风晴和的手,“晴和,没有线索了——”
“皇姐——”东风晴和心疼得眼睛微红。
她皇姐是多么坚毅傲贵之人,如不是太过在意,又怎会失望如此。
“。。。”
辛云并没管两人,只是很平静地观察银针的色泽,开始细闻碗碟里的气息,
直到放有杂质珠粉的清酒,辛云面色骤变,眉头紧睨。
放下碗碟,辛云恢复平静地看向东风华。
“属凉草。”
“?”东风华眼神一紧,人激动起身靠了过来,“什么?”
辛云一推碗碟,平静看向东风华:
“这,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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