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极快,奈何陆严两三步就追上了。
沈嘉不理,径直走自己的路。见他一直跟着,也不说话,听见身后烟花一声又一声响起,心里窝火,没好气的回头看他。
“跟着我干吗?”她说。
陆严:“这就生气了?”
沈嘉看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就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比小人还可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从小缺钙,长大缺爱。”
陆严:“沈二嘉,你这语文谁教的?”
二嘉,听着就像狗。
她抬脚踢他。
陆严灵活躲开,脸上堆着玩味的笑意:“为虎作伥怎么用的知道吗,亏你还是江水的高材生,都不如我这十四中的。”
沈嘉:“别咬文嚼字。”
陆严:“我看你就是和咬金混的太久了,以后没事别老一起溜达,再让她给你教坏了,还不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才咬金。”沈嘉作势就要打他。
陆严:“得得得,姑奶奶,先回行吗?”
沈嘉不情愿收了手。
她这一抬眼,才算今晚真正清楚的看他。十七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挺拔的男人样子,目光澄澈,衬衫半敞着,干净利落。
察觉到目光,陆严:“看什么?”
沈嘉上下打量着他,道:“要不是追哪个女生,我很难接受你今晚这么正经,居然还剪了毛寸。”
陆严偏了偏头,拍拍自己的脸颊:“帅吗?”
沈嘉嘴巴抽搐。
陆严面无表情:“还是别说了。”
沈嘉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他们住在烟霞巷,距离学校四个公交车站的距离,走路十五分钟。一般巷子要拐来拐去,有时候坐车还不如步行来的快。沈嘉是读初一的时候被妈妈送到外婆家的,后来一直在这读书。陆严却是从小就在烟霞巷混到大的,巷子就他俩同龄同校,性格也都有好(hao四声)玩的一面,能耍在一起去,这货对她倒是照顾颇多。
沿路走了一站,陆严停了下来。
沈嘉:“怎么不走了?”
陆严朝马路对面看了一眼,对她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别乱跑,遇见几个哥们,我过去一趟。”
说罢就走了过去。
沈嘉站在一棵树下,看向对面那几个人。
三个男生,男的都点了根烟,背对她站着。有一两个男生她好像刚刚才在操场见过,挺眼熟,和那几个女生站在一块。
一辆公交车缓缓开过来,挡着她的视线。
陆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公交车后面她还在,目光又收了回去,大步穿过马路,走向面前几个人。
先出声的叫张勋,觉得钱是世界上顶顶重要的东西,看的比什么都重,见到陆严直接就笑道:“后面是有美女怎么着,看什么呢?”
陆严:“滚。”
张勋笑了:“别被我说中了吧。”
“行了,说正经的,你不是有事吗,怎么出现在这?”说这话的是许牧,一门心思只想着玩的货,“还去不去?”
陆严:“晚点去。”
“什么事儿啊打联赛都能耽搁?”张勋问。
陆严头一偏,看了一眼站在两米开外低头抽烟的李延东,眉头一皱,扬了扬下巴,道:“比他抽烟重要。”
火星微微亮起来,又灭了。
陆严要了一支,也点上了。
四个人中,他们俩性格有些相像,都不爱念书,有点好玩,女生眼里的蔫坏。这个词第一次听说是沈嘉形容他的,那表情说不上来的嫌弃。
“今晚怕是个通宵。”陆严说。
张勋:“我都想好明天给教导主任编的话了。”
许牧嗤笑:“别怂。”
“谁他妈怂了?”张勋挑眉,“联赛重要好吗,那可是钱。”
许牧看着李延东,说:“我说这漫漫长夜,你刚才真得把林溪带上,还能给你解个闷,不是无聊吗?”
李延东冷眼看过来。
许牧:“呸呸呸。”
陆严偏过头看许牧,眼神有话。
许牧小声:“刚才林溪跟他闹了一场。”
李延东闻声,猛地吸了口烟。
张勋“哼”一声:“林溪一闹,天崩地凹。”
许牧跟着接了句:“林溪一笑,说唱逗跳。”
九月的夜晚渐渐多了些凉意在,脚底的风吹过来,钻进半挽起的裤管,也是让人能打个寒战。更何况江水今年雨量多,台风天大概很快就来。
“差不多得了啊。“李延东说。
陆严笑:“你俩收着点。”
许牧插了句话,道:“掌嘴。”
“掌嘴。”张勋也啪了一声。
李延东笑了声,又低头,抽了口烟。
风吹过来,陆严看向马路对面,忙抽了几口,烟燃了大半。张勋也看了眼马路对面,那辆公交车已经开走,站牌处有灯亮着,模模糊糊只见是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低着头在看路牌。
“还真有个姑娘。”张勋掩着笑低声。
李延东将未抽完的烟扔地上,踩灭,道:“走了。”
四人散开,风从地上溜过来,刮起。
沈嘉看着陆严走过来,又看向对面,那几个人已经走远。她拉上校服拉链,活动了一下被书包压麻的肩膀。
等陆严走近,她鼻子一皱:“抽烟了?”
陆严身体往后一倾:“狗鼻子啊你,这么灵。”
沈嘉懒得计较,往前走。
很快拐入烟霞巷,巷子里隔百米就有一个路灯,凌晨才灭。有的人家门口会挂上两个灯笼,有的路则漆黑一片。
她开始背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陆严两眼昏花,嘴角却挂着笑。
“这么爱学习啊。”陆严调侃。
沈嘉哼了一声。
寂静的巷道中,渐渐看到一盏熟悉的光。
她停下来:“哎。”
陆严淡淡“嗯”了一声:“说。”
“你今晚又不回家?”
陆严半晌没出声。
沈嘉瞧了一眼他身后半开着门的房子,说:“昨天晚上陆奶奶还过来问你,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陆严打了打哈欠,说:“您好好学习,成吗公主?”
她走快了几步,马上到家门口,回过头看向陆严,白了他一眼,进了屋。这货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陆严看她那样憋着,不免笑了。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外婆的训斥,劈里啪啦的动静。不知不觉,天上飘起小雨,才原路离开。
雨慢慢变大,说来就来。
房间里,外婆正在和表姐孟真说话。
孟真的行李箱在地上搁着,里面的衣服有些凌乱,外婆一手拿着针线,另一只手握着一条红围巾,正在缝着线头。
沈嘉讨好似的,看着外婆,笑:“哎呦,手艺真好啊,都看不出来缝过的痕迹。”
外婆跟没听见一样,把围巾塞到孟真怀里,说:“赶紧收拾了,这衣服放箱子里早就潮了,明天全部洗一下搭柜子里去。”
沈嘉吐了吐舌头。
屋檐下雨水跟倒似的,还有些冷。见外婆不理会她,沈嘉也不自讨没趣,乐呵呵的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
不过一会儿,外婆就从房间走了出来,故意冷脸看她:“还知道回来?”
沈嘉一边用热水杯暖着手,一边乖乖低头。
“要不是我问小严,你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外婆气道,说着往自己房间走,“一个两个的,真不让我省心。”
等外婆回房,沈嘉去了孟真屋。
她在门口探了只脑袋:“姐,外婆干吗这么大气?”
孟真无奈道:“可能是我拖累了你。”
沈嘉端着热水,坐到小沙发上。她看着这个一周前才回来的亲表姐,虽然从小玩到大,每个寒暑假都见面,可这次回来总有些哪里不一样了,但还是那么温柔漂亮。
“骂你了?”她问。
孟真摇头。
“那怎么了?”
孟真:“我和外婆说,这一年不想上班,待在烟霞巷也好,出去旅行也好,就是想停一年,观察观察,嗯,这个世界?”
最后一句是一种疑问的语气,大概说这话的本人也在犹豫,不确定,不相信自己嘴里的话,自然也不听不出来自信和踏实。
沈嘉不太理解,想了想,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外婆心软同意了。”
沈嘉愣了两秒钟,问:“姨妈也同意?”
孟真苦笑,摇头。
沈嘉:“不过外婆同意了也还好,姨妈斗不过外婆的,放心。哎,真羡慕你啊姐,我也不想上学,想出去玩。”
“还不想上学,小心外婆打断你的腿。”
沈嘉笑:“她刀子嘴豆腐心。”
孟真往床上一靠,叹口气道:“我现在特别羡慕你能上学,上学的时候烦恼都不大,犯了错的代价也很小。哪里像我现在,走错路得花好几年才能走回去,还不一定走得好。”
沈嘉似懂非懂。
“难走吗?”她问。
孟真点头。
“换一条路?”
孟真:“你以为跟换衣服似的,错了就换一件吗,哪那么容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睡个十天懒觉。”
“十天……”
“很长?”
沈嘉:“很短好吗,要是我睡上一个月再说。高中生都很惨的,五点半起床,九点半下晚自习,一天轮轴转。”
孟真忍不住笑了:“我也经历过的好吗。”
“那你还羡慕?”
“可是相比而言,读书的时候还是最好。”
“长大很苦啊?”
“各得其乐吧。”
沈嘉心里其实更乐,这几年都是她和外婆两个人,现在家里又多个年轻人,相比会更热闹。而且表姐孟真当年读的是最好的江州大学,现在有什么不会的作业也可以问。
她忽然想起今天的一个题目。
“姐,高二数学题的定义域和值域你还记得吧?k大于0,定义域为R,k小于0时,a大于一个数,它的函数定义域是什么,负无穷或者空集,你还记得吗?”
孟真:“………………”
沈嘉:“这道题我老做错。”
孟真:“嘉嘉,要不先睡?”
沈嘉眼睛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会儿都十一点多了,确实很晚。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立刻不说话了。
孟真:“明早我叫你?”
沈嘉摇头:“我起可早了,你好好睡。”
屋外的雨一直不停,打湿了檐下的地面。
沈嘉简单冲了个澡,趴在书桌上又做了会儿数学。彼时夜已经深透,窗外的雨劈里啪啦敲着窗。她打了个哈欠,又开始做题。
门被悄悄推开,外婆端着热茶进来。
“还不睡?”外婆问。
“这道题做完。”
“题目是做不完的,快睡觉。”
沈嘉揉揉眼睛:“马上。”
外婆看了她一会儿,说:“小严说明晚还有一场烟花,想去看的话把琻琻叫上做个伴,要不叫你姐也行。最后一次,十一点前必须回家。”
沈嘉抿唇笑:“year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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