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温月下楼给他们买了水和宵夜, 然后抱着初初去酒店睡觉了,钟渝和季殊并排坐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长椅上守着,说是不困, 但四五点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眯了一下。()
后来是脖子疼醒的, 她睡着之后靠到了季殊肩膀上,一直歪着脖子,差点落枕。
钟渝捂着脖子坐好,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季殊的西装。
走廊两边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昨晚季殊就要脱外套给她穿, 她嘴硬说不冷不要。
估计是睡着之后季殊给她披的。
旁边的季殊头仰着靠在墙壁上睡着了, 钟渝想把衣服披回到他身上,结果她才刚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他只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睛,低声说:“披着吧,我不冷。”
钟渝只好哦了一声。
他们坐了一会梁温月就打电话过来,要他们过去睡觉, 换她回来。
“你这才。”钟渝看了看时间,“才睡了几个小时,你再睡会吧,我不要紧的。”
“我睡不着啊。”梁温月叹了口气说,“心里老悬着, 而且就算你不睡, 你也得考虑季殊啊, 人陪你一晚上了, 你让他过来睡会吧。”
钟渝只好答应了。
“我妈让我们过去换她过来。”钟渝挂了电话说,“初初还没醒,得有人陪着。”
季殊没说什么,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回了酒店。
他们在路上买了早餐,回酒店跟梁温月一起吃了,吃过东西之后梁温月自己一个人回了医院,钟渝本来想陪着她的,但梁温月一直让她眯一会。
她只能由她去了。
在医院呆了一晚上,季殊肯定是要洗澡的,他洗完出来之后钟渝也进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季殊已经躺在床上抱着初初的小脚丫睡着了,
钟渝擦着头发过去帮他盖好被子,又把他脱下的西装挂进衣橱,然后才到床上去。
这个床很大,但钟渝尽量让自己只占一个角,远离季殊不碰到他。
她感觉自己也没睡多久,零零碎碎做了好多看不清的梦,然后又被手机铃声惊醒。
钟渝睁不开眼睛,手在床上摸索,直到另一只手凑过来碰到了她,把她的手机塞到她手里。
“喂?”钟渝举着手机模糊地开口。
“钟渝,他走了。”
她才猛然从黑暗的梦中挣扎回来。
她握着手机起身,刚下床就眼一黑腿一软,如坠云端般地往下坠,一双手在后面及时揽住了她的腰把她稳稳接住。
短暂的晕眩过后,她才恢复神智,眼睛这才聚焦,对上季殊那双深黑的稍显关心的眸子。
“没事,睡眠不足大脑有些缺氧。”钟渝扶着床坐好,“我坐会就行。”
季殊仍然望着她。
“真的,我没事。”钟渝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窗帘没有拉好,有光泄进来,有些刺眼,所以她视线有些模糊,“绝对不是因为他才这样的,我还不至于为了他昏过去。”
季殊似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睑。
那块全湿了。
“我本来都不想来的,我妈她非要来。”她浑然不觉地控诉着,“死就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她不记得她以前怎么对我们的了吗?大过年的,和我妈婚都没离就把那个女人领进家门了,把我妈逼走,还让我改口叫那个女人妈。”钟渝的声音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他还给我取名叫钟渝,说对我妈一见钟情,至死不渝,搞得我这个名字像个笑话!我都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钟渝……”季殊叫她。
“别叫我!”她红着眼睛声嘶力竭,情绪濒临崩溃,“别叫我这个名字!我不跟她姓!”
“好好好。”季殊伸手揽她入怀,声音温柔,动作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抚她,“小薄,小点声,初初要被你吵醒了。”
钟渝在他怀里终于呜咽着哭了出来,并且更委屈了,“你眼里就只有初初是吗?你从来不在乎我的感受。”
季殊顿了顿,柔声道:“在乎的。”
季殊难得地说出了这种话哄她,只可惜这会钟渝脑袋乱得像浆糊,根本没反应过来,还在呜呜呜地哭,“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吗……”
她在酒店哭了好大一会才止住,然后洗了把脸要去医院。
季殊本来想跟她去的,但是初初没醒,而且钟渝也不想他再掺和进来了。
“毕竟是白事,跟你也没关系,你就别去了吧。”钟渝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季殊迟疑了一会。
钟渝一看他这个神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说:“我跟我妈真的搞得定的,初初醒了你把她带过去给我们就行,真的不用你留在这的。”
“我等你们一块回去。”季殊说。
“等我们的话赶不上飞机去东京怎么办?”
季殊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去也没事。”
可能是因为刚刚她情绪崩溃过,他担心她这个状态带不好初初,所以坚持要留下。
钟渝也没再阻拦他。
她到医院的时候突然收到了苏钰的信息,问她是不是跟季殊在一块。
钟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好打电话问季殊。
“没有必要跟她报备我的私人行程,不回复就是。”季殊说,“初初水杯带了吗?”
“在桌子上那个袋子里没有吗?”
“袋子里没有……看到了,你妈拿出来了。”
“她给你打过电话吗?”钟渝又问他,她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问她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呢,是不是因为联系不到他?
“早上我给她发过信息说不去东京了。”
那就是得知老板改变行程之后来问她是不是跟她在一块?
她印象中苏钰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挂了,初初醒了。”季殊在那边说。
“恩。”
钟渝爸爸没什么走得近的亲戚,有一些狐朋狗友,她们不想联系他们,也联系不到,所以他的身后事就很简单了。
医院开了死亡证明之后直接就送到殡仪馆火化了,护士长说他查出自己生病之后就立刻买了一块风水宝地给自己,钟渝和梁温月当天就给他下葬了。
找到的照片是很多年之前的了,照片里的他还挺精神的,乐呵呵地冲着人笑。
钟渝撇开眼不敢再看。
弄完已经一点钟了,季殊退了房,带着初初来接她们去吃饭。钟渝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季殊点了一大桌子菜,都够招待十个人了,她怕浪费,努力吃了不少。
他挑的餐厅在这座城市最大的商场顶楼,餐厅外就是一个露天平台。这里前两年是一个网红打卡景点,人气很高,后来商场怕出意外,才不再开放了,只有来餐厅用餐的客人才能走出去拍照看风景。
用完餐后梁温月带着初初去洗手间了,钟渝往外看了看,突然起身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露台风很大,视野很好,将这个城市一览无余。
季殊跟着她出来走到了她旁边。
“我在这里长大的。”她感慨说,“好久没回来了,感觉变化挺大的。”
“恩,这边发展得挺好的。”季殊说。
“看到那个钟楼了吗?我在那附近上学。”钟渝指了指远处,“十几年前就说要拆,现在都还没拆。”
那时候老有人说那个楼要塌,但是她上学路上要经过那。梁温月和他担心她,就明天早上亲自送她去学校。一开始是两个一起送的,后来是轮流送,后来梁温月上班时间调整了来不及送她,就都是他送了。
钟渝在外面站了好久,最后是季殊虚揽了她一下,将她往回带,“走吧,初初等得不耐烦了。”
钟渝回头,看到餐厅里,初初站在玻璃后面拼命朝她招手。
暖黄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在她小小的身体上,像笼罩了一层光圈。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梁温月说的话,就像他们一样,无论她和季殊是否在一起是否爱彼此,但他们两对初初的爱是真的。
她爸爸对她的爱,也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钟渝怕他没睡好开车会累,说要跟他换着开,季殊答应了,让她先在车上眯一会,结果她眼一闭一睁就已经在下高速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钟渝问,“你开那么久不累吗?”
“还行,阿姨一直在陪我聊天。”季殊说。
梁温月在旁边笑她:“你跟初初呼呼大睡,别人哪里好意思叫你起来。”
回市区之后季殊先送她们回了家,梁温月又死活要留他下来吃晚饭。
“这都快五点了,留下来吃个饭再回去吧,都麻烦你一天一夜了。”梁温月拉着季殊进客厅坐,“我给你泡茶喝,钟渝你下楼去买点菜。”
季殊显然很无奈,“阿姨,您别跟我这么客气。”
梁温月连忙把初初搬出来,“宝贝初初,快留爸爸下来吃饭。”
初初马上抱住季殊的腿,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一起吃饭。”
季殊这下是真的动弹不得,也没法拒绝了。
“买什么菜啊?”钟渝收拾完东西过来问。
“买点虾啊,排骨什么的。”梁温月给季殊倒茶,“看看季殊喜欢吃什么。”
“我都行。”
“知道了。”钟渝拿了钥匙和手机就出门了。
为了回馈他中午那一桌子菜,钟渝也买了很多菜回来,扛得她手都要废了。
季殊在外面陪初初玩,梁温月下厨,钟渝在旁边打下手。开了抽油烟机厨房很吵,梁温月犹豫着小声问钟渝:“你们俩是不是还有机会复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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