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公子年纪轻轻,喜欢这一口。”
一名身着藕粉锦裙的女子妖娆的从阁楼木梯走下来,女子已经过了芳华正茂的年纪,浓妆艳抹,手持着一面锦绣团扇,语气很是惊讶。
楚意眸光锐利,歪头道:“你是何人?本公子要长乐坊的老鸨。”
“公子,公子息怒啊,她就是我们长乐坊的鸨母妈妈。”一名舞女小心翼翼的解释。
“奴家名唤花蝶,正是长乐坊的鸨母,”花蝶欠身行礼,朝楚意抛了个媚眼,“小公子若喜欢奴家,奴家也是可以陪您的。
楚意见到她的媚眼,指尖一晃,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溅到了。
“公子的剑......还请拿稳些,奴家实在害怕。”被楚意用软剑指着脖子的女子吓得脸色煞白。
楚意勾了勾唇,痞笑道:“你不动,我就一定很稳。”
厅堂内正在听曲用饭的恩客们,见到这一幕,一个个都见怪不怪。
这里是青楼,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楚意的视线在花蝶脸上扫过,心中失落了几分。
此时的长乐坊老鸨,并不是她熟识的陆风眠,鄞州也没有她的踪迹,那风眠姐姐如今到底在什么地方?
楚意静了静心,将剑还给饮冰,负手而立,一副傲岸风流的模样:“本公子就喜欢年纪大的,你把在你这长乐坊待过三年以上的女人,都给本公子请来。”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金,在花蝶面前晃了一晃。
花蝶眼前一亮,见楚意出手如此阔绰,再仔细打量了她的容貌一番,小心的试探:“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
楚意挑了挑眉,看来,楚小五是真的没逛过青楼啊。
她将金子丢给花蝶,一副急色的样子:“你管本公子是谁,反正本公子有的是钱,还不快去找美女来。”
“是,是,公子莫急,奴家马上为您安排,都是成熟貌美的,保证让您满意。”花蝶收了金子,连连应下。
楚意轻车熟路的走上二楼的天字一号包厢,淡声道:“给本公子接着奏乐,接着舞。”
阵阵靡靡之音中,楚意懒洋洋的等待着,有些昏昏欲睡。
身侧,萧晏忽然问道:“公主为何对这里如此熟悉?”
楚意精神一振,还好她对此早有准备,道:“本宫喜欢读话本子嘛,这些都是话本里写的。”
萧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花蝶带着五名双十年华的女子走到包厢门口,喃喃自语:“现在的小公子,居然喜欢年纪大的,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不知想起什么,她的眼神暗了暗,看着面前的五名女子,面色冰冷的吩咐:“这位公子来路不明,但出手阔绰,你们哄好了有银子,哄不好了就得受规矩,但有一样,管好你们的嘴,在长乐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你们都清楚。”
“是,谨遵妈妈教导。”五人齐齐应道。
花蝶特意多看了眼其中一名素白衣裙的女子,不放心的叮嘱道:“风眠,别忘了范公子卖了你的第一夜,这小公子看着年纪不大,说不定玩的大呢,你得小心些。”
“奴明白。”白裙女子低声回答,眼神仿佛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楚意慵懒的斜倚在包厢内的座椅上,直到看见进来的五名女子。
她的目光,怔怔的落在一身白裙的陆风眠身上,差点要脱口而出“风眠姐姐”四个字。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她曾在雍国青楼的包厢里,接过陆风眠递来的一盏热茶,女人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悲戚,道:公主的面色,似乎更差了一些。
她笑了笑,说:人总会死的,风眠姐姐啊,我怕是熬不过这个秋天了,你若见到枕雪,告诉她,得好好活着。
陆风眠别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她退下去:“奴家为公主再煮一杯热茶吧,谢大人马上就到。”
一盏盏温热的茉莉花茶,是楚意在异国他乡的一缕寄托,承载着她无处安放的乡愁,陆风眠在雍国开的那座青楼,也会让她在某一些时刻恍惚觉得,她还在车水马龙的上京城,还是天真烂漫的永宁公主。
老鸨花蝶又要说什么,被楚意丢一包银子逐了出去:“行了,有她们陪本公主就好。”
她仍看着陆风眠,这是还未成为长乐坊坊主的风眠姐姐,一身白裙,温柔如水,没有前世那般妖娆艳丽,也没有后来看透世事的荒凉,像一株凌然傲立在风雪中的兰花,柔韧又漂亮,只是眼神很是黯淡。
陆如霜是竹,陆风眠是花,她们身上都透着一样的风骨与气息。
前世,楚意和饮冰就是在这间包厢内,路见不平,救了差点被范家长子范慕远强迫的风眠,让饮冰揍了范慕远一顿后,她和陆风眠从此成为朋友。
见楚意的目光一直放在陆风眠身上,一名女子上前,给她斟满酒,柔声道:“公子,奴家不好看吗,你为何一直盯着别人看啊。”
她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红唇上扬:“好看,好看,你们都是本公子的好姐姐。”
萧晏在一旁,虽然明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但是这情景他还是觉得十分怪异。
燕国小公主的个人经历,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更复杂一些。
楚意感受到身后来自饮冰与萧晏怀疑人生的目光,有些心虚的说:“晏晏,饮冰啊,你俩也坐下吧,站着怪累的。”
萧晏瞳孔震动,被迫接受了这个称呼,呆滞的坐到旁边:“晏晏?”
楚意:一不小心叫错了。
她咳嗽一声,装没听见。
一名红衣女子眼睛转了转,坐到萧晏身边,一只手想要靠上他的肩膀。
“这位公子,奴家来为您斟酒——”
她没说完,楚意已经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你是来服侍本公子的,别碰他。”楚意的声音冷了几分,黑眸幽深如墨,让女子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萧晏很喜欢楚意冷着脸的样子,他甚至没克制住,唇角扬了起来。
女子连连称是后,楚意才松开手,变脸似的恢复笑容,掏出一把碎金:“来,喝酒,本公子就喜欢你们喝酒,谁最后才醉,这些金子就是谁的。”
这一把碎金在她手心里发着光,也让几名女子都变了脸色,立即举起一杯酒:“奴家马上喝!”
很快,这些女子一个个都东倒西歪的告饶起来,楚意却并没有要给金子的意思。
几位姐姐可都是千杯不倒之人,她们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在此装醉而已。
不过,楚意本来也没有想让她们醉成一滩烂泥。
她看着她们,淡声问道:“几位姐姐都是长乐坊的老人了,可还记得三年前,采雁姑娘的事。”
喝的最少的陆风眠听到“采雁”二字,面色一变,红唇紧抿着,低下了头。
她攥着酒杯的指腹因为用力而泛起白色,贝齿咬破自己的唇,意识越发清醒。
一个已经醉眼朦胧的女子抬起头,大着舌头道:“奴,奴家知道,那采雁死得惨啊,她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可惜,可惜碰到的是范——呜——”
就在她要说出名字的那一刻,她身边另一名女子突然捂住她的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丽儿,你在胡说什么,采雁明明是被长公主府卖到咱们长乐坊,不愿接客自杀了。”
那名丽儿反应过来,背后直冒冷汗,连忙止住了自己刚才的话头:“对,奴家记错了,她是自杀,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个惨啊。”
楚意皱起眉头,环顾其他人,道:“此事若有隐情,你们说出来,本公子自会护住你们。”
五人彼此对望,同时摇了摇头,满脸茫然的表情:“公子,采雁真的是被长公主卖来我们长乐坊,然后自杀了的。”
楚意特意看向陆风眠,后者却低着头,并不与她对视。
连她都如此,楚意摇了摇头,站起身,语气冷了下来:“没什么意思,你们说话这么清楚,摆明了刚刚是在装醉,本公子,最恨被骗。”
四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公子不是想了解采雁的事,而是在诈她们醉没醉!可恨她们一个个上了当,错失赚金子的机会。
楚意把玩着手中的碎金,心想,这长乐坊里的人嘴巴甚严,看来,她只能让饮冰问问那个老鸨花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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