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风云山庄与叶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或者说,谁也奈何不了谁。
凡青云县的商人,进出买办,皆要为风云山庄奉上一份买路钱,否则商路便永无宁日。
但唯独叶家,从来不把风云山庄当回事,原因无他,只因叶家势力太大。
正所谓官商相护,叶老东家与青云县令,乃是结义兄弟。
碰了其他商人的利益,青云县令理都不理,但若是敢染指叶家,青云县令必会派兵围剿。
而且除了这份关系之外,据说叶家在齐城和京都的朝廷里,都有亲戚。
毕竟自古以来,钱权不分家,只要有钱,培养几个朝中亲戚,还不是信手拈来?
黑鹰寨掳走叶贤一事,圣王并不知情,事后得知此事,当场就犯了心痛病,这明摆着是要逼风云山庄和叶家开战。
但如今,事态的发展,却出乎圣王预料。
任谁也没想到,叶家父子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就算真把叶贤杀了,叶老东家恐怕也不会过问。
而且……
叶贤居然与萧月凝互生爱慕,若这份亲事成了,再生个一儿半女,看在孙子的份儿上,叶老东家也不会再与风云山庄为敌,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且不说叶贤能不能解决风云山庄的粮食困局。
即便是当个“花瓶”放在山庄,也是利大于弊。
圣王心如明镜,表面却不动声色,冷冷打量着叶贤,故作恐吓:“月凝乃本王侄女,你若胆敢辜负她,本王定让你领教什么叫生不如死。”
叶贤心里一阵骂街。
这算不算强抢民男?
强扭的瓜不甜,知不知道!
一想到未来的人生,恐怕彻底和腐朽生活无缘了,心里就忍不住想问候这些山匪的祖宗十八代,但脸上,却堆着忠心耿耿,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就算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辜负当家的。”
“再说了,就我这小身子板,用不着圣王出手,当家的就能捏死我。”
堂堂七尺男儿,说出这种话,真够掉价的。
但为了活命,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了。
见叶贤满脸阿谀谄媚,没有半点首富之子的风范,圣王反倒心生喜欢,这厮越怂,越软,就越好控制。
一旁的圣后,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故作随和地轻笑:“叶贤,圣王的心痛病如何了?”
叶贤当即一脸严肃认真:“回禀夫人,圣王的病,还需时日。”
圣后语重心长地“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圣王上下打量了叶贤一番,随手唤来两个护卫,护送叶贤回黑鹰寨。
前脚刚回黑鹰寨,叶贤便一扫刚才的怂相,气得直跺脚:“寨子里肯定有内奸!”
早已恭候多时的哼哈二将,凑了上来。
听到这话,哼哼不由眉头一皱,沉声提醒:“叶先生,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寨子里,最忌讳的便是背叛。”
叶贤切了一声,咬牙切齿:“这事还用想?那些撕碎的信笺,全都在黑鹰寨里,刘天虎凭什么能得到?还不是咱们寨子里有人,给刘天虎行了方便?老子炖了十大锅肉汤,还喂出白眼狼来了。”
哼哈二将对视一眼,谁也没搭腔。
哼哼虽然也觉得,此事不对劲,但毕竟背叛二字,利害太深,身为小喽啰,实在不好乱说话。
除了提醒叶贤以后小心点之外,也别无他法。
反倒是哈哈,高兴地咧嘴直笑:“叶先生,以后你再和药铺通信,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好事呀。”
好个锤子!
叶贤心里这个气。
以后所有书信,必须全都交给萧月凝过目,算是彻底断了叶贤搬救兵的念头。
那老爹也是!自己这么久没回家,真就不闻不问呗?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爹。
似乎看出了叶贤心中的郁闷和愤慨,哼哼便好心提醒了一句:“其实也不怪你爹,要怪也怪你以前太操蛋。”
这叫什么话!
心里相当不爽,但转念一想,又泄了气。
根据前身记忆显示,叶贤以前最大的一场战绩,是背着老爹,把价值三十万两银子的商号低价卖了,拿了钱便去齐城烟花柳巷潇洒,不到半个月,挥霍一空。
尽管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老爹拿刀砍死叶贤的冲动,仍旧无比强烈。
哎!
叶贤暗暗叹了口气。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想要重新获得老爹信任,无异于难比登天。
至于隐藏在黑鹰寨的内奸,一时半会也揪不出来。
眼下唯一的生路,也只有解决山庄的粮食困局,事成之后,全身而退。
叶贤刚捋清头绪,就被萧月凝叫到跟前。
据叶贤所知,萧月凝不是一个喜欢阴阳怪气的人,但今天却有些奇怪,一直悄咪咪地打量着自己。
一度令叶贤怀疑,这娘们是不是在山庄呆久了,整日与糙汉子打交道,突然遇到自己这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细皮嫩肉、貌比潘安的英俊少年,直接把持不住了?
就在叶贤做好心里准备,是该拼死抵抗守护清白,还是欲拒还迎增加情趣的时候,萧月凝开口了。
“本寨主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不知道说声谢谢?”
帮忙?
啥忙?
叶贤一脸茫然:“当家的,我读书少,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行,千万别绕弯子,我脑袋笨,领略不了您的深意。”
萧月凝忍不住白了叶贤一眼,心想你笨?那这世上就没有精明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身为堂堂黑鹰寨主,何须跟一个人质,拐外抹角?
萧月凝当即话锋一转,冷笑道:“本寨主费尽心思,帮你打通进出山寨的路子,你打算怎么感谢本寨主?”
啥???
起初,叶贤还觉得,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山寨,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山寨上下。
现在听到萧月凝这番话,顿时如梦方醒。
回想起来到山庄后发生的桩桩事件,每次自己遇到麻烦时,萧月凝总是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至于与青云县通信一事,萧月凝非但没有任何排斥,反倒处处暗中放水。
这明摆着是盼着自己与青云县来往。
可是,为啥咧?
想不通!
叶贤也懒得再浪费自己宝贵的脑细胞,当即顺着萧月凝的话往下说:“小的知道如何感谢当家的。”
萧月凝眼睛一亮:“如何感谢?”
叶贤老脸一红,如同黄花大姑娘般扭捏起来,怯生生道:“以……以身相许?”
此言一出,萧月凝小脸也不由闪过一抹彩霞,朝着叶贤啐了一口:“呸!不害臊的东西!本寨主懒得与你啰嗦,你且帮我找一个人,此人名叫萧荷,年芳二八,左眼角有一颗泪痣,后腰还有一块梅花形胎记。”
得知萧月凝的意图,叶贤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有私事,暗中相求,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萧月凝看似刚正不阿,巾帼不让须眉,私底下竟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那叫“萧荷”的女子,与萧月凝同姓,又比萧月凝年幼几岁,叶贤隐约已经意识到什么,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知寨主与此女,有何关系?”
萧月凝眼神明显有些不悦:“你只管找人便是,其他事休得打听。”
叶贤攥着主动权,自然不会轻易罢休,貌似忠心耿耿,实则奸诈无比:“当家的若不讲明,单凭泪痣和胎记,这人海茫茫的,小的如何寻找?况且,那最有辨识度的胎记,还位于女子后腰,我总不能见到年龄相仿的女人,便去看人后腰吧?非被人当成淫贼打死不可。”
萧月凝虽有些顾虑,但除了信任叶贤之外,她别无选择。
毕竟能够自由出入山庄和青云县,并且手握超乎想象资源和渠道的叶贤,是萧月凝唯一的“依靠”。
“萧荷是我妹妹……”
萧月凝犹豫再三,还是道出实情。
“我们不是生来就是山匪,只是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落草为寇。我和妹妹年幼时,父亲就被朝廷逼死。我了讨个活路,我们姐妹被当初正值巅峰的叔父收养,但妹妹继承了父亲的品性,对山匪嗤之以鼻,在她十二岁那年,便偷偷逃下山庄,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一直是我心头的一块病。”
得知了来龙去脉,叶贤心里一阵唏嘘。
看来萧月凝祖上也曾发迹过,父亲也曾是大官,从萧月凝祖传的那套甲胄,就可窥见一二。
在叶贤看来,萧荷十有八九已经死了,毕竟乱世当道,天灾人祸横行,远的不说,单看青云县周遭,饿殍不要太常见。
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孤身一人沦落世间,大概率是活不过一个月。
但这些话,叶贤不能说出口,毕竟萧月凝寄挂了这么多年,又将这么大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绝不可能接受任何毫无证据的噩耗。
况且,这也是叶贤在黑鹰寨立足的价值。
若不是为了找妹妹,萧月凝岂会给叶贤这么多优待?
明知机会渺茫,但叶贤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拍着胸脯,得意道:“小事一桩,待我离开山庄,动用我叶家的人脉关系,想要找到一个女子,还不是信手拈来?”
见叶贤如此有自信,萧月凝眼神不由一阵明亮,不愧她在叶贤身上下了这么大的赌注。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就可能跟妹妹重逢,萧月凝便心情大好。
不过眼下,叶贤还是先想办法,把粮食危机度过去,逃离这贼窝子为首要任务!
叶贤当即带着哼哈二将,背着手,前往田垄视察。
以往那些怨念丛生,要死要活的山匪,吃了肉汤之后,干活那叫一个卖力气,这才短短半天时间,干的活,比之前全加起来还要多。
合着之前,都是在磨洋工。
搁在以往,叶贤只要一露头,肯定会被弟兄们问候祖宗十八代。
但今儿,却是变了天。
见到叶贤迈着四方步,毫无人质觉悟的出现在田垄上,众弟兄非但不气,反倒纷纷打起招呼来。
“叶先生,您怎么来了?今天日头毒,回去歇着吧,田垄上的活儿,交给弟兄们便是。”
“哈哈哈,还叫叶先生,以后得叫寨主夫君了。”
“叶先生,当家的武艺超群,乃是青云县地界一等一的女中豪杰,就你这小身子板,行不行啊?”
此言一出,现场轰然大笑。
笑你奶奶!
叶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搭理那些山匪,仔细视察田垄。
这片田垄,占据了半个向阳面山坡,若是全种满粮食,也只能解决两个寨子粮食问题。
叶贤当即指着另外半面山坡,大声道:“面积不够,种植园进行扩充,把正面山坡都开垦出来。”
一听这话,现场鸦雀无声。
笑啊!怎么不笑了?
叶贤暗暗出了口恶气,心情顿时舒爽起来。
无视周遭怨念目光,在哼哈二将尽心尽力的护送下,前往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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