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一年时间的磨练,周芳华已经适应了国内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状态,但有时候还是隐藏不了那种带有“小资”性质的脾气秉性。思想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而习惯的养成更需要自觉的警醒,才能完全融入这个特殊的时代。
尽管她也认为现在是一个激情迸发的年代!
“按照高老的推测,魔羅一族发迹于大漠,深渊基地是他们赖以存在的家,无论是在南海还是雪域,或者是在川南,发现魔羅族的痕迹都是民族迁徙的结果。”邹岩推了一下黑边眼镜,不安地看一眼周芳华继续道:“也就是说跟其他古代民族一样,为了生存而逐水而居,对了,罗布泊在民国的时候还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自然环境适宜生存,当生存条件发生改变的时候,魔羅一族便会迁徙。”
这是高格明的迁徙说,周芳华对此深表怀疑,而自己的助手邹岩竟然与高格明的论调一样?一点怀疑精神都没有!周芳华似笑非笑地看着邹岩:“考古需要以文物为研究基础,但有些时候要合理地发挥想象力,否则就会沦为高格明那样的老学究。”
“考古是一项严谨的工作,思维、逻辑、推理三位一体,当然需要想象力,但要实事求是。”邹岩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喋喋不休,三人一起出了房间。
“民族的迁徙势必造成民族融合,你怎么解释一万年前就已经存在的魔羅族至今没有被同化这种现象?”周芳华的思维永远是跳跃的,也希望自己的两个助手秉承怀疑的精神投入研究工作中,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发现他们还处在“小学生”阶段,尤其是邹岩,年轻而顽固不化!
大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在等待京畿派来的专家组与会,想听一听他们的意见。黄骅看一眼手表,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就要开会了,但专家组却迟迟未到。众人利用这段时间交流对案情的看法,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
当周芳华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众人的眼前不禁一亮:这么年轻?!
二十岁的女人朝气蓬勃,三十岁的女人美不胜收,四十岁的女人知性稳重,而眼前这位归国的女科学家三者兼具,看一眼不禁让人怦然心动。不过也就是一阵心动而已。与会的不少专家的心瞬间拔凉:“花瓶”永远是花瓶,金絮其外而已。
让众人没有绝望的是,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高格明,否则这支一行四人的专家组真的没有任何期待感。
黄骅看一眼时间恰好准时,一分一秒都不差,不禁咳嗽一声:“各位辛苦,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内著名的考古学家高格明高教授,是目前国内考古学界的权威,也是这次5.19大案专家组的副组长。大家欢迎!”
高格明面带谨慎的微笑点点头:“与各位共事实在三生有幸。”
“有必要向诸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留学归国的周芳华同志,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刻她放弃了国外优裕的生活工作条件毅然回国,投入到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之中。”黄骅扫视众人:“国外深造期间,芳华同志获得了空间物理和生物医学双硕士学位,兼修历史、哲学和生命基因科学领域,对古魔羅历史文化有着独到的研究,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科学家,也是这次专家组的组长。”
会议室内一阵窃窃私语,随即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料到如此年轻的女人竟然是头戴光环的狠角色?让那些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们情何以堪!
周芳华淡然地一笑:“黄局长,开会吧。”
5.19大案已经成了压在黄骅心头的一块千斤巨石,从案发到现在已经一周的时间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定性?更惶论抓捕凶手取证等关键问题了,好在昨日公安部派来的法医组首次进行了尸检,对报案人的审讯工作也有了一些眉目,否则黄骅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也许诸位奇怪为什么519大案要引入考古专家,并非是病急乱投医,根据相关线索显示,此案错综复杂的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所以,我请求公安部成立了两个专案组和一个专家组,涵盖了刑侦、法医学、考古学、历史学、生命科学和生物病毒领域,大家要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勠力同心。”黄骅拿起一份文件打开:“大家先熟悉一下案情,然后按照顺序汇报吧。”
周芳华认真地浏览一下报告,她只关注那支白玉匣子,目前还没有见到实物,不能确定其性质。但一接触到描述车内人的死亡状况的文字之时,周芳华不禁皱眉:尸蜡化?透明化?什么意思?从医学角度而言,死亡三天的人是绝无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
川南地区气候温润多雨,尸体在12小时内就会产生尸斑,超过24小时后就会发生腐烂——即便退一万步而言,产生尸蜡化也是需要严苛条件的,怎么可能一车的人都尸蜡化了?
尸检报告显示,公共汽车内的人在短时间内便全部死亡,他们甚至还保留着死亡之前的挣扎动作和绝望的表情。很难想象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是怎么做到这点的?整车尸体只有司机被锐器所伤,然后才经历了恐怖死亡过程,因为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
满头花白头发的法医组负责人陈鑫城看起来精神不错,虽然整个尸检进行了近四个多小时,但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也许这是从事法医工作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尸检,导致无法及时撰写正规的尸检报告。
三十多具尸体都要一一进行尸检,工作量之大令人无法想象。
“简要向大家介绍一下尸检情况,三个疑点,第一,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半钟左右,尸体表面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表层皮肤寸寸破裂,并非是我所知道任何器具所伤。由此判断该死者在临死之前经历了一种极其痛苦的过程,是什么原因造成体表皮肤破裂的?”陈鑫城扫视着专家组成员凝重道:“第二点,尸蜡化存疑。尸蜡化是尸体在特定条件下形成的一种尸体现象,一般而言,肥胖的死者因为有更多的脂肪可以形成脂肪酸,并且在密闭的空间或者水里,还要经过一系列的化学反应过程才能够形成,三天的时间何以会尸蜡化?”
对案发现场的重置,才有可能从中找出犯罪的蛛丝马迹。包括死亡原因、作案手段、物证提取等等,很显然,5.19大案的尸检让人崩溃:死亡原因不确定,作案手段未知,没有任何物证。
只知道他们死了。
“第三个疑点,体内遭到完全摧毁,脏器彻底腐败,内出血严重,从这点来看应该是遭到了某种生物性攻击所致,比如病毒。但病毒攻击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在瞬间完成,目前尸体样本送往国家病毒防控中心待检测。”
周芳华眉头微蹙着点点头,身为医学硕士,她深知病毒攻击是何等的恐怖,在深渊行动中便见识过X病毒的攻击情况。寄居在深渊里的魔羅一族将那些致命病毒视为促基因进化液,而进化失败的人就会沦为“沙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沙民”是被X病毒控制的人,或者说他们已经不是“人”,是一种怪物。他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没有痛感,生存能力和其他身体指标也超强,对于普通人而言无法相比。
这是感染X病毒的主要特征。很显然,从尸检报告来看,公共汽车内的乘客并非感染了X病毒,因为他们都死了。
周芳华始终在思考这个问题,本以为是因为X病毒感染的缘故,现在看来自己似乎错了。其实之所以会有这种判断,是因为案发现场出现了魔羅族的遗物,难免会联想到X病毒。
“芳华同志,您有什么看法?”黄骅放下尸检报告,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而是单刀直入地问周芳华。
周芳华眉头微蹙:“我不是刑侦专家也不是法医学专业,单凭尸检报告无法判断,需要去现场勘验。另外,之所以参与到此次调查中,是因为案子有可能与神秘的魔羅族有关,攻关组正在研究关于古魔羅族的项目。我也要确定案发现场遗留的玉匣上面是否就是魔羅阴文。因此,不好意思,黄局长,我不能给出具体的意见。”
不是辩解,而是周芳华的一贯行事风格。的确如他所说,不能仅仅凭借一纸尸检报告就断定与魔羅一族有关,也不能草率地下定论,要反复推敲内在的联系才行。
黄骅微微点头:“您说的对,专案组迟迟不能下结论也有这种考虑。玉匣目前已经被封存,案发现场也被封锁,诸位专家可以随时去勘验。但时间不会太长,我们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啊。何局长,请您介绍一下审讯第一目击证人的情况吧。”
何大正揉了一下布满血丝的眼睛,沙哑道:“目击证人叫林猛,无业。据他交代是案发车辆的乘客,公共汽车过鬼见愁的时候他与司机发生了争执,先后与一名瘦削的男子和鲁云飞发生冲突,后来被鲁云飞给扔下车。他交代那个瘦削男子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裹,判断包裹里面就是玉匣。对了,老鲁去白玉镇执行公务的。”
被扔下汽车的倒是躲过了生死劫,成为那辆死亡公共汽车唯一幸存下来的人,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们根据林猛的交代还原了事发之前的关键情况点,从逻辑上是合理的。老鲁去执行调查魔羅圣教的案子,就是前段时间上面下发的那个任务,根据林猛交代,他与老鲁交手的时候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作为最基层的老刑侦,何大正虽然贵为公安“局长”,但跟与会的其他人简直没法比,大多数都是他的老领导,因此很少有说话的时候,加上鲁云飞之死来的太突然,5.19大案太古怪,也不好乱说,怕误导破案方向。
“可以假设一下,老鲁之前认出了犯罪分子,但没有在汽车上动手,后来因为林猛与那人争执,老鲁才出的手?”黄骅看一眼何大正问道。
“嗯,有这种可能性。老鲁行事沉稳足智多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亮出自己的身份的。一定是他发现必须要动手的时候才会出手,而且可以断定那个抱着魔羅玉匣的年轻人就是我们要抓捕的目标。”
“这也是最值得争议的地方,也是5.19大案最古怪之处。汽车内三十三人瞬间被杀,三天内尸蜡化,唯独那个抱着魔羅玉匣的人是个例外?”黄骅把一打照片递给周芳华:“他是引发案件的关键人物,临死之前还在抢夺玉匣的状态,但他的尸体并没有尸蜡化,血肉被融化成尸水,骨架呈现玉质化——说不好是什么状态,还没有准确的说法。”
又出现一个重大的不确定性。如果说尸体三天尸蜡化已经足矣让人瞠目的话,同样在三天的时间内,那个护送魔羅玉匣的人却“玉质化”?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周芳华耸耸肩:“黄局长,我想现在就去现场勘验,专家组各个领域的负责人一定要拿出各自的意见。我预感这次并不是普通的行凶杀人案,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攻击。”
攻击?什么攻击?谁攻击谁?怎么发动的攻击?为什么要在偏远到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发动攻击?还蓄谋已久?
一股脑的问题全部涌上与会人员的心头。刑侦方面的会从罪证方面入手调查取证,拿出攸关的证据和线索;法医学方面负责解释“三天尸蜡化”和“玉质化”的原因;生物病毒方面要确定是否感染了某种未知的病毒;考古方面要辨认那个玉匣是否是真的魔羅遗物……
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入手,这也是何大正这种最基层的公安负责人最感无力的地方。
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骨头和肉都跟着疼。楚南飞痛苦地揉捏着肩膀走下闷罐车,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秦老实给点着火,允吸一口,望一眼黑不溜秋的货运站,不禁哑然:小站破烂得跟几十年前被打砸抢过一样,铁轨淹没在荒草灌木之中,与京畿重镇的车站相比,这里还处于中世纪。
倒是与周围的大山相得益彰。这是川南最偏僻的货站,以前是因为要把大山里的木头运送出去,现在附近的山被砍秃了,小站便废弃下来。
“全体都有了!”尖锐的集结哨响过之后,秦老实特有的陕西风味与青山绿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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