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进来之后,看到周通等人在,大感意外,钟离对严嵩说:“严爱卿,这飘着雪花前来,所为何事啊?”
严嵩支支吾吾没有说,钟离带他来到偏殿,说:“严爱卿,这里只有你我,你有什么事尽管讲来。”
严嵩跪下说:“陛下,前些年老臣昏聩,收了属僚一些财物,违了朝廷法度,现在向陛下坦白,请陛下惩处!”
说完,递上了一张礼单,上面写了十几位下属的名字,后面是财物的清单,钟离扫了一眼,最大的金额不过二百两,满打满算不过千把两银子的样子,还有一些古玩字画,看起来也不怎么太珍贵。
钟离知道,严嵩在嘉靖四十四年被抄家时,仅是记录的财产字数就有6万多字。其中,有金1万多两,净银200多万两,各式金银器皿、玉器、首饰、家具和珍贵字画、书籍上千件,房屋宅基地57所,田地山塘2万多亩,新旧衣服近3千件,布匹近2万匹,零碎段绢5万多块等。
这点小钱,岂能蒙混过关?钟离心里波涛翻涌,脸上却是古井不波,对严嵩说:“身为大学士,谁还没有个三亲六友,这点东西算啥,只要你真诚坦白,咱们君臣之间一如既往。”
严嵩赶忙跪下谢恩。
钟离送走了严嵩,陆续又有几个大臣前来,不过都是避重就轻地坦白了一些小事情。
第二天,午时刚过,陆炳准时赶到乾清宫,钟离吩咐周通拟旨,查抄赵文华家,由常庆波带人前去抄没;第二道圣旨,查抄严嵩及严世藩的家,由周通、陆炳、魏不群带人前往。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钟离隐约听到了皇城外响起了鞭炮声。
秦桂跑来报告,说京城的百姓听说严家父子和赵文华倒台,都奔走相告,敲锣打鼓,鸣放鞭炮。
钟离问秦桂:“秦桂,最近外面对朕有什么议论吗?”
秦桂说:“奴才听到的全是好话,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整天都乐呵呵的,都说陛下是古往今来的大好人,也有的说陛下就像换了一个人,宫外面我听到的也是好话,都说老百姓的日子已经感觉出松快来了。”
钟离对秦桂说:“秦桂,你觉得严嵩父子该如何处置?”
秦桂赶忙施礼说:“陛下,这种大事不是奴才该想的,奴才就是伺候好陛下和娘娘们的生活,别的事情随便插嘴那就是违规,要掌嘴的。那天我听到一个太监,偷偷在对这几个小太监议论朝事被我揍了两巴掌,这叫不守本分。”
钟离对秦桂的表现很满意,这个人他并没有深入的了解,那时候只是利用他,没想到这家伙很靠谱,丝毫没有居功自傲,反倒是谦恭有加,钟离让朱顺偷偷去打听,带回来的消息也说秦桂这人平时少言寡语,十分的勤俭孝顺。
想到这里,钟离就问秦桂:“令堂大人的身体还好?”
秦桂赶紧跪下磕头说:“承蒙陛下挂念,家母的身体好了很多,现在自己能料理生活,比以前强健多了,整天念叨您的好呢。”
钟离说:“好,念你明事理守规矩尽孝道,朕赏你五十两银子补贴家用。秦桂,一定要记住,宦官不能干政,不能因为你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收人家好处,那样早晚会害了自己,当年的刘瑾被人千刀万剐,就是个教训啊。”
秦桂再次磕头谢恩,说:“谢陛下赏赐,奴才谨记陛下教诲。”
天近黄昏时,查抄严嵩父子和赵文华的钦差们回来复旨。
常庆波奏报:赵文华家查出黄金五千两,白银一百多万两,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大宗,尤其是上好的合抱粗的楠木八十根……
陆炳奏报:严嵩家里,查出黄金六千两,白银一百万两,古玩字画半个仓库,还有绫罗绸缎等一仓库,三进三出的住宅十处,家中用楠木打制的精美家具上百件……
魏不群奏报:严世藩家中查出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十万两,古玩字画一大宗,合抱粗楠木三十根……
这些合抱粗的楠木都是从南方千辛万苦采伐来修建宫殿的,没想到,都被赵文华等人利用职务便利,贪墨到家中来了。
根据他们家中搜出的秘密账簿,账簿上涉及的官员、商人达数百人之多。
三个人被看押在锦衣卫的诏狱,陆炳吩咐,没有他亲自前往,任何人不准会见他们。
钟离当即让人把没收的金银财宝全部运到紫禁城,逐一清点造册,放到了一处建筑之中,钟离亲自命名此处为:于民局。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意思。
一天之内,朝廷查抄三家府邸,就得了一万两千两黄金,外带近二百六十万两银子。
更可怕的是,这种效应立刻显示了它的巨大威力,第二天上朝,许多大臣自觉自愿地就把自己贪墨之事坦白了出来。
钟离下旨:处死赵文华,家产充公,遣散安置其无罪奴仆,此外准许其家人回到乡下,购置少量田产自食其力。
赵文华对这个处置显然出乎意料,因为此前这样的状况,家人也要跟着倒霉,至少要流放,那样比处死好不了多少。
赵文华给钟离跪下了说:“陛下,臣财迷心窍利令智昏,按律该死,您能善待罪臣的家人,让他们自食其力,免于流放之苦,罪臣在这里给您叩头谢恩了。”
鸟之将死其声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文华这些话说出了贪墨者的心里话。
钟离想了想说:“赵文华,砍掉你的脑袋挂到午朝门外,不用几天就烂掉了,起不到多少警示作用,因为人们把你的死当做谈资不用几天就忘了。没有谁会记得有个工部尚书叫赵文华,除了贪墨,连修宫殿的楠木都往家里偷,准备给自己盖豪华的宅子。”
说到这里,钟离走下大殿,说:“按律赵文华该死,但是朕改主意了,就让他活着,扫皇城的卫生,每次上朝时,赵文华要在官员必经之地打扫,还要口诵贪墨者当戒的话十遍。看你的改造情况,最后决定你是否能同家人团聚。”
赵文华不等钟离说完,已经嘭嘭磕响头,把额头都磕破了。
钟离看着瑟瑟发抖的严嵩说:“严嵩,昨天你去乾清宫找朕,朕本来心里挺高兴的,当时还想,如果你能把你的贪墨之事和盘托出,朕就赦免你,可是,你避重就轻地拿朕当傻子,欺君罔上什么罪名?你自己说。”
严嵩战战兢兢地跪下说:“陛下,欺君罔上杀无赦,陛下,老臣糊涂,希望陛下开恩呢。”
钟离说:“严嵩,你比赵文华还要位高权重,贪墨的更多,朕把你凌迟处死都不为过,但是,今天朕既然宽宥了赵文华,也就宽宥了你,你就到报馆里去做个誊抄员吧,无品无级,只负责把给你安排的活干好。你的家产没收,奴仆遣散,家人回老家耕种,自食其力。严世藩抄没家产,奴仆遣散,家人一块回老家耕种,自食其力。严世藩到长城边塞戍边二十年,不得减刑。”
严家父子跪下叩头谢恩。
钟离说:“朕今天没有杀你们,是因为朕这些年对你们有失约束,朕常常数月不理朝政,但是大权还在朕的手里,朕虽然吸取以往的教训,没有让刘瑾那样的阉货扰乱朝纲,但是,却也不想出现贪墨为害的重臣。你严嵩和夏言数次斗法,搞得朝中百官惶惶不安,站哪一边都不合适,翟銮做壁上观,谁占优你就靠向谁,你们还收买陆炳,企图探听朕的动向,其心可恶!”
群臣呼啦啦全部跪倒。
钟离说:“从今往后,谁敢勾心斗角,那就不是你们之间互相拆台了,而是拆朕的台!那就是和朕为敌,什么下场你们晓得。那些选边站的,只能站在朕这边,出了朕,你们靠谁都是死路一条,这一点你们给我每天想一遍,不然,到时候掉脑袋的时候可就晚了。”
就在钟离给群臣训话的时候,一个卫士急急忙忙地前来禀报,说有一大队人马包围了皇城,人数达数千人之多,为首的是赵文华之子赵端和严嵩的侄子严甲,他们假传圣旨,率领着京畿附近三四个卫所的兵马,打着清除皇宫乱臣贼子的口号,包围了皇城,要求交出赵文华和严嵩父子。
这一下,大殿上的百官乱了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钟离察觉到赵文华和严嵩父子的表情复杂了起来。
皇城的守卫很少,平时维持在几百人不到一千人的样子。一部分还主要是把守出入紫禁城的门口。
现在突然被几千军队围住,该怎么办呢?会是什么情况发生,百官真的发慌了。
钟离对魏不群和常庆波说:“你们两个去看看,暂时守城,不要开城门交战,一切等朕亲自去处置。”
两人答应一声快步离开。
钟离这时对赵文华说:“赵文华,你的儿子还很有本事,看来他是不用回家种地了,朕还真不知道你的儿子还是个带兵的将军。”
赵文华故作谦卑的样子说:“陛下,犬子不知道的天高地厚,肯定是误信谗言救父心切,还请陛下饶恕他。”
钟离摇摇头说:“现在的形势,恐怕是朕要向你儿子低头喽,对不对啊,严嵩?你侄子也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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