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
就是万人庭审的日子，必然是空前的盛况。
可惜的是……
这么多被告，代表着被告家属也很多。
法院肯定优先安排那些被告的家属。
他们想要现场看庭审，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
只有秦牧以及张清源能去现场，而他们只能在院里通过投影看直播。
以前都是王大锤帮忙布置投影。
而现在王大锤辞职去了张玮的律所，他们都担心秦牧忘了这事。
合计之后。
便找到了秦牧，希望他安排好此事。
秦牧听后，点了点头：“你们放心吧，我回头喊几个同事帮忙布置。”
这次案子不同以往，涉及了万人的审判。
持续的时间绝不是简单的一天两天。
到时候他不在院里，只能提前安排好庭审直播。
“那就成，后天才庭审，我们已经好几晚兴奋的没睡着觉了。”
“唉，小秦你是不知道啊，老张这家伙，居然开始琢磨买飞机票去国外旅游了，还说要去欧洲二十四国搞个环游。”
“以前早饭连肉包子都不舍得吃，现在居然这么奢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哼，等哪天我被网暴了，我高低要去一趟非洲旅游。”
“……”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
李卫国等人索性坐在了办公室，开始唠起了嗑。
说起张清源的时候……
每个人脸上都是羡慕。
这么多被告都来到了晋城，光赔偿金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张清源就算再奢侈，这辈子估计也花不完这笔钱了。
看着老张得瑟的样子，他们都没来由的羡慕嫉妒恨。
恨不得这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而秦牧听着众人的唠嗑，嘴角抽了抽。
忍不住问道：“老张人呢？”
他才发现，这几日都很少看到老张了。
李卫国瞥了瞥嘴，没好气的说道：“他啊，现在估计在跟翠花计划是先去阿波罗还是阿凡提呢，成天在我们面前秀这些欧洲国家名。”
秦牧：“……”
神特么的阿波罗和阿凡提。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欧洲国家名的。
不过……
知道老张逐渐放飞自我，享受人生，他还是比较欣慰的。
他还记得。
刚开始，老张还是那个接到了诈骗电话分不清真假的老头。
现在……
知道这么多套路之后，估计没人能骗到他的钱了。
……
时光荏苒。
两日后。
养老院门口。
秦牧带着张清源，准备出发前往法院。
而在两人身后……
几乎整个院的老人都聚集在此。
“小秦，这场官司打漂亮一点，争取多送点人进去。”
“是我打听过了，晋城的监狱还有不少空位呢，就算关不了，还可以送到旁边的附属监狱去，你尽管打官司，不用担心。”
“赶紧出发吧，再晚了就到时候怕是连法院都挤不进去了。”
“我儿子刚给我打电话，说是法院那边的马路上全是交警，到处都是警车。”
“……”
李卫国、宋天成等人简单交代之后。
便纷纷催促秦牧赶紧出发。
对此。
秦牧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老人……
都巴不得他赶紧出发，想回院子里看直播投影。
“投影……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记得别看上头了，该吃饭吃饭，该上厕所上厕所。”
看着这些激动的老人，他只得叮嘱了一句。
这次的案子……
估计是持久战。
他担心老李等人废寝忘食，到时候把身体整出什么问题。
万人庭审，盛况空前！
对老李等人的吸引力，是难以想象的。
“知道了，你们赶紧出发吧，你们再不去，都要开庭了。”
“就是，都九点半了，十点钟就开庭，别耽误吉时了。”
“总算要看到这次庭审了，一万五千人，比孟磊的案子好看一点。”
“这次可以看个过瘾了，一天应该审不完吧？”
“我就想看到这些网上骂人的人，站在被告席上，惊慌恐惧的样子！”
“……”
李卫国、宋天成等人摆了摆手。
觉得秦牧太过唠叨。
不等将秦牧两人送走，纷纷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
将自己准备的零食、食物拿了出来，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而秦牧……
则带着张清源，开车前往法院。
九点五十分。
两人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法院。
一路上。
车流拥堵。
无比堵塞。
本来数分钟的路程，楞是开了二十分钟才赶到法院外面。
把车停好之后。
两人又看到了法院大门口，十分壮观的一幕。
只见法院之外。
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
放眼望去。
全都是人。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小秦，法院这是……要被攻陷了？”
张清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说道。
他活了七十多年。
也就在陪着儿子儿媳出去旅游的时候，看到过如此场面。
但……
那些是旅游景区。
有那么多人很正常。
可这里，却是法院！
平时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八竿子打不到一筐人。
而现在……
他视野所及之处，全是后脑勺。
自己距离法院大门明明只有三十多米，却犹如天堑一般。
连一条路都没有。
而这些人……
都是满脸担忧，不断踮起脚，朝着法院里面看去。
除了被告之外……
大部分人都是家属，陪同着这些被告前来的。
粗略估算。
法院之外，已经不下三万人了。
秦牧也望着这一幕，只能硬着头皮带着张清源往前面挤。
同时开口提醒：“大家让一让，我们要去参加庭审。”
可是……
在人山人海的嘈杂声中，他的声音过于渺小。
瞬间被吞没了。
靠在他附近的人，偶尔有一些回应他的。
“别挤，都说了别挤，就你要参加庭审？这里哪个不要参加庭审的？”
“能不能讲一讲先来后到？你来得晚，就老实点排在后面。”
“我儿子呢，谁看到了我儿子？我儿子刚刚明明在这里的。”
“造孽啊，咋这么多被告？这啥时候才能轮到我儿子？”
“没看到法院门口的告示吗？法院官方都说了，鉴于这次人数太多，让大家有序排队，被告们听到念名字才能进去应诉，亲属暂时不允许进去。”
“我特么哪里看得到？前面全是人头！”
“……”
秦牧和张清源的身边。
到处是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和抱怨声。
都在朝着前面挤。
秦牧就算得到系统奖励的体质……
也根本扛不住无边无尽的人群，始终无法挪动一步。
再加上需要保护张清源……
更是举步维艰，好几次差点被挤成肉饼。
“这……小秦，咋整啊，马上就开庭了。”
张清源见状，脸色一下子垮了起来。
看过那么多次的庭审。
他十分清楚，自诉案件当事人和律师不到场的话……
意味着当庭撤诉。
等于是这次审判基本上无法进行，当事人撤销诉讼权利。
而且。
他们事先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没有提前准备或者知会法院方面。
法院那边……
将视作无故缺席。
秦牧深吸了一口气，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
他们光是路上堵车，就拖到了九点五十。
十点整开庭。
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
要从人山人海里杀进去……
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缺席，还真意味着这次官司撤诉。
到时候……
这一万五千人，估计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
他根本不敢告诉大家自己是原告一方的人。
周围的人……
实在是太多了。
万一知道了他和老张的身份，分分钟暴怒，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别的不说。
路肯定是不会让了。
“老张，你看下，有没有法院工作人员的联系电话，赶紧在十点前给打一个过去。”
左思右想之下。
他只能附耳在张清源的身边，提醒道。
一旦时间到了十点……
这些法院的工作人员手机都会静音，电话无法接通。
张清源听后。
连忙点头，掏出了手机，一个个翻阅了起来。
“有，这个是法警小林的，这个是书记员小青的，这个是副庭长的……”
他一个个的翻阅着。
突然选择恐惧症犯了。
一时间不知道打哪个电话。
只得看向了秦牧，问道：“我到底该打哪个？”
秦牧翻了个白眼。
接过手机，点开了书记员的电话，拨通了过去。
书记员，负责整个法庭秩序的维护、记录的整理等等。
而清点到场人数……
也是书记员的工作。
很快。
电话接通。
可是……
他们周围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嘈杂了。
根本听不太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他只能扯着嗓子，跟对方报备自己目前遇到的情况。
……
与此同时。
法院内部。
第二刑事审判庭。
十点整。
审判长周全民带着审判员和陪审员，走进了法庭。
扫视着下方。
却发现……
原告席的席位上，空空如也。
不止如此。
连律师席上也没看到人。
“审判长，对方律师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法院外面的人太多了，他们被堵住了，正在拼命往里面挤。”
一旁。
书记员上前，苦笑着解释了一句。
“堵住了？”
周全民嘴角抽了抽，满脸的无语。
他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
还是头一次遇到原告被堵在了法院外面，半天没进来的。
但一想起这个案子的被告人数……
他很快就释然了。
一万五千名被告！
加上被告们的亲属陪同，人数少说也是三万+。
此时都堵在了法院门口。
就连他……
若不是走了内部员工通道，也可能进不来。
没错。
堂堂刑事庭的审判长，差点也要迟到了……
“那就再等等吧。”
他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
秦牧这次缺席迟到……
事先报备了原因。
情有可原。
并未撤销诉讼，按照规定，审判还需继续进行。
而在被告席。
程楚潇、韩天明等人同样是面面相觑。
满脸无语。
“程姐，你……请的律师呢？”
韩天明茫然的看着己方律师席，忍不住问道。
程楚潇：“……”
在他们的旁边。
律师席上，同样是空空如也。
一个人都没有。
“我……我和张律师约好了九点二十在法院门口见面，哪里知道他现在还没到。”
程楚潇苦笑了一声，同样很是无语。
其实。
今日法院门外的巨大场面……
他们都没有预料到。
所以越好九点二十在门口见面。
可是……
等她九点二十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全是人。
根本找不到张玮。
无奈之下。
她只能先想办法挤了进来。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愣是挤了半个小时，才没有错过本次庭审。
哪曾想……
她的辩护律师，张玮根本没进来。
显然。
张玮挤的速度，完全不及他们。
“对方更离谱，连原告都没到。”
韩天明指了指原告席，幽幽的说道。
程楚潇瞄了眼原告席。
不知为何。
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快感。
秦牧这次告了这么多人，总算得到报应了。
一看也是堵在了法院门外，半天挤不进来的这种。
可惜……
门外的那些人都来自全国各地，不认识秦牧。
不然外面肯定会非常精彩。
……
同一时间。
养老院。
坐在大屏幕面前的李卫国、宋天成等人的脸色却满脸茫然。
十点整的时候。
他们满怀期待，准备开庭。
结果倒好……
直播画面倒是出现了。
可画面里，只有审判长、审判员等合议庭成员，以及程楚潇等被告。
原告席和律师席都是空的。
没一个人到场！
就连对方的律师，也没能赶到现场。
“这到底是咋回事？小秦呢？老张呢？他们人呢？”
“这个案子不会被撤销诉讼了吧？我听说原告如果缺席不到场，视为放弃诉讼。”
“谁赶紧给老张他们打个电话啊，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可千万别莫名其妙撤销诉讼了，到时候连诉讼费都要不回来，白亏一个多亿！”
“……”
李卫国等老人讨论了起来。
越聊越急。
他们都明白原告人不到的后果。
更明白诉讼费预先垫付，若是无故缺庭撤销诉讼……
诉讼费是原告方垫付，一份不退的！
除非主动选择撤销诉讼，才有可能退还一半的诉讼费！
而秦牧为了这次起诉……
付出了全部身家，背负了巨额贷款。
真要因为这个人没到……
说不定要赔个倾家荡产，底裤都会赔没了。
在众人焦急的时候。
直播屏幕里。
书记员上前，对着镜头解释了一句。
说是律师正堵在法院门口……
正在赶来的路上，庭审不撤销，决定推迟。
“原来是堵在法院门口了？法院外面虽然很大，但也没几步路吧，五分钟就走完了。”
“不会是一万多个被告都挤在了外面吧？那场面怕是很壮观。”
“我就说吧，让小秦他们早点出发。”
“看到对方律师也没到，我就放心了。”
“……”
众人继续聊天唠嗑。
放下了心。
看着屏幕，有吃有喝。
只要不撤销诉讼……
多等点时间无所谓。
好饭不怕晚，好事多磨。
而在院子的某个角落。
万中元混迹在老人之中，坐在板凳上，正在低头看手机。
这次庭审……
他将养老院的诉讼权利委托给了秦牧，因此没去现场。
但作为副院长。
他对这个案件同样非常关心，因此一大早就坐在了这里。
等到了十点多钟。
“法院外面到底是多少人？”
他皱了皱眉头，拿起手机打算搜索下相关情况。
可刚打开搜索框。
就收到了手机里弹送出的几条本地新闻。
《震惊！晋城某区法院外面人山人海，据说人数超过了四万人！》
《法院被包围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警告！这个时间点，千万别开车去法院附近，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一万五千人大案今日开庭审理，原告和律师却被堵在法院门外，庭审暂时推迟！》
这些新闻报道的速度十分迅速。
才短短几分钟。
便上了新闻头条。
新闻里，还附带了无人机拍摄到的“人山人海”画面。
放眼望去。
全是人。
法院四周，全被人潮包围了。
简直是触目惊心。
万中元看到这些照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感觉自己密集恐惧症突然犯了。
秦牧这一次……
怕是真的把全网给搅翻天了！
……
梓州。
某高档小区。
书房里。
青岚坐在电脑面前，同样在关注着此次的庭审直播。
只是……
她和其他人一样，也在对着空荡荡的镜头发呆。
镜头里。
秦牧和张清源并没有赶到现场，原告席和律师席什么人都没有。
“up……竟然迟到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吃惊。
她印象中。
秦牧一向准时，从不会迟到。
尤其是这种起诉全网一万五千人的大案件，更加不可能迟到了。
以她对秦牧的了解……
秦牧绝不会放过这群网络喷子。
“被堵住在了……法院门外？”
在听到了书记员的解释之后，她更是满脸懵逼。
参加庭审堵在路上的情况她听说过。
可堵在法院门口的……
她还是头次听说，简直离谱。
同时。
她也愈发好奇，现在的法院门口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样。
能将秦牧、张清源，以及对方律师都堵在了外面。
……
半个小时后。
法院门口。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秦牧终于带着张清源杀到了大门口。
在出示了个人身份信息之后……
守在门口严正以待的法警，才将两人放行，放进了法院。
实际上。
为了响应此次庭审，晋城多方调动。
除了法警方面增派了人手，交警、保安、民警等多方力量也加入了进来。
一直蹲守在这群拥挤的人群之外。
时刻警戒着。
生怕出现什么大型事故。
“终于进来了，我挤公交都没这么累。”
走进空阔的法院大厅。
张清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发出感慨。
秦牧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
带着张清源。
加快步伐。
朝着第二刑事审判庭走去。
此时已经到了十点半了，估计庭审众人都等了半天。
可是……
当他带着老张走进审判庭之后。
却惊奇的发现。
合议庭众人到了，程楚潇等被告到了，可对方律师……
却依旧没到场！
“对方的辩护律师张玮，刚打电话，说是堵在了法院门口倒数第四个平台上，需要再等等。”
书记员见状，连忙走上前对他说道。
秦牧愣了一下。
反倒是张清源眼神一亮，激动的说道：“这地方我知道，人聚集的最多，要不是小秦拎着我，我还真挤不过来！”
书记员：“……”
秦牧：“……”
听完老张的话，他也反应了过来。
敢情张玮和王大锤也没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都堵在了半路。
法院对他们而言，平时近在咫尺，就几步路的距离。
可现在……
却是远在天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力气才能杀出重围。
“先休息一下吧。”
秦牧看了眼被告席的十七人，对张清源说道。
这次万人庭审……
率先审理的是程楚潇等十七人。
至于其他的人……
法院方面为了维持秩序，选择了分批次、分时段进行。
给每个被告都发了短信。
安排了集中庭审的时间。
可即便如此……
其他被告们，还是聚集在了法院门口，没有听候安排。
……
十分钟后。
十点四十分。
衣衫不整、发型凌乱的张玮急匆匆的跑进了刑事审判庭。
“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就等了，路上……堵人。”
他先是向合议庭众人鞠躬道歉，再是看向了程楚潇等人，以及秦牧。
分别致以歉意。
他当了那么多年律师，还是第一次在庭审的时候迟到。
这让他多少有些无地自容。
这种万人庭审的大场面……
他经验还是太少了，竟然没考虑到堵人的情况。
好在……
秦牧微微一笑，宽慰了一句：“没事，我也刚到不久。”
张玮愣了一下。
看着张清源额头上的汗，也反应了过来。
突然有种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打这场官司……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咚——”
与此同时。
周全民敲响了法槌，沉声道：“既然人已到齐，那现在，我宣布本次程楚潇、韩天明等15674人涉嫌诽谤罪、敲诈勒索罪、非法经营等罪一案，正式开始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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