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今日热闹非常,左相夫人与阳平伯夫人亲自上门提亲,一直待到午后才走。
林氏与二夫人也在老太君那坐了一天,商议完后,便回院子休息了。
翌日,林氏进了宫见皇后,表达了霍夫人的意思。午膳后刚回府,就被定国公派来的小厮叫走,而卿云院这边,也来了人请魏卿去前院。
魏卿一听,便知是鱼儿落网了。
果然,刚走进前院书房,就看到屋子中央跪在地上的郑玉柔,她神色憔悴,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原来江南女子的柔美婉约。
魏卿走到魏子衿身边坐下,看着父亲与大哥脸色凝重,便知背后之人还是没有线索。
郑玉柔见状,忽的笑了出来:“呵!没用的,你们找不到他……”
“找不找得到是我们的事,你若是识相,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林氏走了进来,看着她冷冷开口,随后又对屋里三人道:“老太君说了,柔丫头偶染风寒,耐不住京都气候,重病在床!”这话就是要放弃郑玉柔了。
也不怪老太君狠心,郑玉柔虽是她幼女唯一的女儿,可她要害的,是整个定国公府!老太君年纪虽大,却还分得清利害。
郑玉柔闻言,神色未变,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林氏抽出凌素腰间的长鞭,对着郑玉柔就抽了过去:“自你来到定国公府,吃穿用度与两个嫡出姑娘一应相同,带你在京都贵女圈立足,为你相看夫家,你要什么有什么,比你在江西的苦日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偏偏你不知足,算计我女儿,还妄想坑害定国公府,说你狼心狗肺都是侮辱了畜生!”
林氏说一句抽一鞭,等说完了,郑玉柔浑身都在抽搐,白衣也被染成了红色,她却还在笑,咳嗽了几声,低低道:“像招猫逗狗一样对我好,不就为彰显你们善心好施?旁人都说你定国公府如何仁慈,都说我前世积了大福,才有如此造化……呵,不过都是一群虚伪之辈,明面上对我处处照顾,可又何曾真正为我想过?京都诸人何曾看得起我过?”嘴上说的好听,要为她找夫家,最后好姻缘还不是都给了魏卿?霍小将军、谢二公子,阳平伯世子……呵,果然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国公嫡女啊,京都才俊任她挑选!
她慢慢看向魏子矜,那人坐在椅子上,依旧俊美雅致,风姿无双,可看着她的双眼,却十足冰冷,足以浇灭她满腔爱意。
凭什么?魏卿想要的不想要的,都有人双手奉上,而她……爱上的得不到,还要兜头砸给她接连不断的痛苦与不幸!
而魏卿听闻她所言,淡淡说道:“你觉得旁人看低你,是因为你也看低你自己。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你自卑!所以哪怕是旁人善意的微笑,在你看来,也不过是在讽刺!”
郑玉柔瞪大了眼睛,重重咳嗽着,狠狠看着她,像是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正要说话,定国公抽出佩剑,插在了她面前的大理石砖面上:“不必废话,只说谁给的你信件?”
定国公桌案上摆着的,赫然是一些与边关蛮夷的往来信件,其内容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想顺藤摸瓜?呵,你们别妄想了……”
定国公打断它:“你说是不说?”话落,已微微抬手,预备叫暗卫拖下去严刑逼供了!
郑玉柔慢慢爬起来些:“说……什么?”然后看向魏卿,恶劣的笑了笑,“说你的狐狸是怎么死的?还是波斯猫怎么会误入湖里?或者马车好端端怎么会惊马?”
郑玉柔说完,本以为会看到魏卿大惊失色,抑或满脸怒色,可魏卿依然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前年你第一次随姑母来京都,来到定国公府,或许是年纪小不会隐藏,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眼里满满的嫉妒与不甘之色,那时我便清楚,你不是能深交的人。只是你很喜欢来逗我的狐狸,好歹姐妹一场,我也未曾防备过你……后来,我的狐狸就死了,上吐下泻,好不凄惨。”
魏卿面色冷静,幽幽说道:“过了几日,二姐姐送我的波斯猫又淹死了,我从未联系到你身上,只当自己不会养。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江南有一花,名为念伊人,此花长相普通,香气却极为浓郁,”说到此,郑玉柔才脸色微变,“女子大多都置于香囊中随身携带,芳香沁人,步步生香。可若食之,则为夺命剧毒!”
“我念在老太君与血缘之情,不与你计较,你便真当我蠢笨如斯,愚昧好骗?”魏卿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寒凉至极,仿佛能看进人心深处去,即便此时不怕死的郑玉柔,也生出了一丝惧意。
“前日在你的房中找到了些许散玫粉,据闻在平常人家,许多姑娘家都是以此养颜。”魏卿饮了一口茶,说道。
郑玉柔闻言,面容扭曲,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对,她们用不起胭脂水粉,只能拿这末等物件凑合……可这分文不值的东西,混在茶树里,却能有迷情之效,人都受不住,何况是马呢?”
尚明街茶树繁多,每每走过,都有一股清香传来。然而却鲜有人知,民间流传的散玫粉,与茶树混合,催情效果极强。
以京都气候,茶树少有,尚明街的茶树都是宫廷园艺师傅费了大力气养护,寻常百姓接触不到。故使得此阴损招数传与青楼九流之地,作有钱人诱骗拐卖所用。
林氏怒不可遏:“如此下九流的招数,你竟也能拿出来害血亲之人,简直……”
“招数不在贵贱,管用就行,我的好舅母,你不是也险些丧命至此么?”郑玉柔趴在地上,形容狼狈,却双目明亮。
只是她话音刚落,胸口一窒,吐出一口血,缓缓回头,一把长剑刺入她背部,直穿胸前。
“祸家之乱,该死!”定国公双拳紧握,眼含利剑般冷冷看着她,气势寒冽。
魏子衿脸色也很难看,其杀意毫不逊于定国公。
世家马车大都做的华丽无章,大而繁杂,一旦马受惊吓过度,野性难驯,不受控制,若是无外力阻止,马儿折腾起来,马车里的人会怎样还真不好说。故而世家中看管车马者大都是忠心可用之人,这郑玉柔要把散玫粉不知不觉用在马身上,凭她那两下子根本没戏。
林氏看着死不瞑目的郑玉柔,她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神色怨毒,仿佛死了都要诅咒他们一般。
林氏闭了闭眼,挥手:“真晦气!抬走吧!”
待到书房里被收拾干净后,林氏才坐下,扶着额头:“现在郑玉柔也被你杀了,该如何找线索,引出幕后之人?”
定国公还未说话,魏子衿上前扶着她的手臂浅笑:“这些粗活交给父亲和儿子来就好,母亲不必忧心,所幸也除了个祸害,现下暂时无忧,不如母亲也说些好消息来让咱们都开心开心?”
林氏的注意力被带偏,想到他说的好消息,轻笑一声:“那你可想茬了,今儿个三家才俊,却并不是你妹妹的桃花。”
魏子衿挑眉:“难不成还都看上了二堂妹?”
“谢丞相府看中的是绮丫头,而那霍夫人,求的是驸马!只阳平伯府,是奔着你妹妹来的。”林氏放下茶杯道。
魏卿听到驸马,睁大眼睛:“是七公主?”见林氏笑着点头,魏卿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霍夫人是想要求娶林棠音,才找母亲探话呢!
不过转而想了想,抚掌笑道:“许是一桩良缘!”七公主纯真活泼,很是崇拜像她五哥一样的英雄将士,祁王在北疆待了三年,与霍小将军是一同上过战场的,据闻二人交情也不错,霍小将军想必能入姨母的眼,那这桩姻缘或是能成。
倒是魏子衿有些不满意:“一群眼瘸的……”也是自动忽略了阳平伯世子,定国公府一大家子,说来都没把第一美男当回事,全都理所当然略过,连林氏也是当场拒绝,没有转圜。
众所周知,阳平伯世子晋砚,虽说容色不俗,文采斐然,却有个奇特的嗜好——十分爱画八哥,从小画到大,画到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因此有不少人议论。
你说你画什么不好,非画黑漆漆的八哥?
八哥在天裕,算得上是不详之物,所以讲究这些的人家都不太看好晋砚。
可其实说透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没见人家画了十几年,阳平伯府一点事没有?
所以第一美男行情照样排名在前,除了纪明熙与魏子矜,最抢手的就是他了。
可如此却入不了定国公夫妻与魏子矜的眼,他们家最娇养宝贝的姑娘,自然该得最好的。在他们心中,第一美男除了脸,哪里都配不上魏卿!
所以此时,魏子矜心中不忿,他绝色盖京都的小妹妹,居然没人求娶?虽说求了也不会便宜他们,可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得劲呢?想当初他大妹妹可是一家女百家求啊,连皇子不都折腰了?现在什么玩意儿才俊?腰比皇子都金贵?
看着还在为别人傻乐的小妹妹,魏子衿难得没毒舌,幽幽叹气:“你可长点心吧……”语气之苦口婆心,请自行脑补家有大龄剩女的老母亲之恨嫁女心!
当然,魏世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夫已经在路上了,且真的如他所愿,来了个折腰的皇子,还想着日后亲自给妹妹挑个如意郎君。
林氏见状,翻了个白眼给他:“卿儿才十三岁,老娘有的是时间慢慢挑,你既有这恨嫁心,就好好用对地方,别丈八烛台照不着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为十三岁的妹妹操心,谁给他的脸?
每逢此时,魏子衿总要无奈一笑,再微微一逃以表敬意,不过这次不等他笑完,就听一直沉默看着他们的定国公开口了:“舅兄家的大姑娘可为主母。”这位开口就一鸣惊人。
别问国公爷为什么突然怼他,就是心情突然不爽了而已。
魏子衿倒神色不变,想来已经是麻木了,他笑看着定国公:“父亲既觉得表妹可为主母,那便娶了她吧,儿子总不会忤逆父亲。”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定国公与林氏皆不发一言,冷冷看着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魏卿眼见着大哥这是要被混合双打的节奏,心下纠结,她是留下看戏好呢,还是离开免得被灭口呢?
就在此时,管家跑到书房外,禀报:“国公爷,圣旨到,属下已着人置备香案了……”
圣旨?四人有些疑惑,但都起身往外走,预备接旨。
到了正厅,老太君、二老爷夫妻他们也刚到,一家人来齐,众人行大礼,接圣旨。
御前大太监杨能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缓缓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魏氏有女,端和雅致,恭俭温良,名媛美姝,钟灵毓秀,仪静体娴,昭德塞违。柳絮才高,绝一代之姝。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朕之五子,逸群之才,皎皎不群,潘安容仪,当配魏姝,此实乃天作之合也。兹望魏氏三女卿,下嫁祁王,诚愿伉俪情深,同德同心,永结百岁之好,比翼偕老。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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