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何安稳还没有睡,和季载两人坐在房檐下看着化成焦土的废墟愣愣的发呆。
“前段时间那么累正好您可以休息一阵”何绍也只能这么么安慰。
“本来以为日子有盼头了,攒点钱给你买所宅子,攒点聘礼说一户好人家,现在全没了”
何安稳有些失落,他这把年纪对生活已经没有什么盼头,所活也无非是为了这俩儿子。
“我能把这香肉店办的红火,其他的也不在话下,您在家看着就是了”
何绍把何安稳搀进了屋子,就算是盛夏老人家也不一定能扛得住这清晨入骨的微寒。
现在他势单力薄,和樊楼这样的庞然大物碰一碰必须要有帮手。
算好了窦恩的休沐日,何绍早早便前往了约定的万春楼。
万春楼是开封城仅次于樊楼的酒楼,四层高的木楼甚至与皇宫宫门平齐,若是放在汉唐,单这一点便是杀头的大罪,好在宋朝的皇帝奇葩是奇葩了些,但比起其他朝代皇帝多了不少宽容。
夜晚的万春楼灯火通明,四层木楼翘角飞檐下悬挂着大大小小不下一百只灯笼。
何绍本来想独自前去,但是不管他怎么说何寺都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无奈也只能让他随行。
刚进入这万春楼便感觉到了不同于路旁角店的富丽堂皇和气派,万春楼内雕梁画栋,墙壁上还悬挂着不少名人字画,其中还有当朝宰相李沆的墨宝,这龙飞凤舞的字迹间何绍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何绍坐在雅室一边饮酒一边等窦恩,一杯酒入腹没有任何感觉。
“阿寺,你看看味道怎么样”
何寺一饮而尽后眼前一亮。
“以前行乞的时候路过一些酒馆,也会有人舍几口,但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万春楼的这种大酒已经是最上等的酒了,毕竟八十钱一斤价格摆在这里,在何绍眼里却非常一般。
宋朝酿造的酒大多都是通过发酵的黄酒,这种酒在六度左右,每次喝到这种酒何绍总感觉索然无味。
以前觉得三碗不过岗的武松是一代猛人,但是自从品尝了宋酒后充满了不屑,啤酒也能喝醉人?
“我要是告诉你我能酿出比这个更好的酒,你信吗?”
“我信!”
何寺一边憨笑一边点头。
还没有等到窦恩,却有人先一步找到了何绍,一衣着华贵腰佩美玉比何绍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是…”何绍想了想,自己似乎并不认识眼前人。
“在下杨士良,家父杨万春”
何绍急忙起身拱了拱手,杨万春在开封城街面上是个传奇人物,白手起家建造了日进斗金的万春楼,成为开封府豪商之一。
“原来是万春楼的少掌柜,失敬”
“冒然打搅还请何郎君恕罪”
“哪里哪里请坐”
开封城七十二家正店,角店近万,樊楼是正店之首,而万春楼的地位仅次于樊楼。
两人互相寒暄了一阵,杨士良转也入了主题。
“何郎君的香肉店现在可是名扬开封城”
“小打小闹罢了,哪里能和万春楼这样的正店相比”何绍笑道。
“实不相瞒,万春楼虽然在开封城正店中还算小有名气,但却始终被樊楼压着一头。如果能有何郎君家的烹制配方定然如虎添翼,说不定能与这樊楼一较高下”
果不其然,依旧是冲着配方来的,只不过比起自大的余福通。杨万春的态度才像是来谈生意的。
“配方不是不能给,那就看少掌柜的有多少诚意了”
杨士良之前命人找过何安稳但被拒绝,没想到何绍的语气有些松动,他现在还不知道香肉店已经被焚毁的事情。
“多少钱你开口,只要我能出得起绝不二价”
“五千贯?”
何绍尝试着问道,他也想知道他这个秘方到底能值多少钱。
开封城一个壮劳力每天工钱有三百钱左右,五千贯是他们这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巨富,杨士良却一口答应。
“好,我现在吩咐他们去准备钱”
“看来要的低了”何绍摸了摸鼻子。
“难道你后悔了?”杨士良问。
“后悔倒不至于,但价格不能五千贯”
“咱们都是商人首重信誉,既然讲好的价格再改不好吧”杨士良皱着眉头说道。
“杨兄误会了,五千贯的价格有点贵了,我一文不要愿将秘方双手奉上”
“什么?”
杨士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我这秘方真有这么值钱?”
按照何绍自己的估计,一道菜的秘方最多也就一两千贯而已,就算是香肉店也不过三四千贯而已,居然不如一道菜秘方值钱。
“杨家经营酒楼多年买过最贵的秘方也不过一千贯,在决定买你的秘方之前我亲自尝过。
香肉店里的头肉和元蹄中时有几种味道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与其说是买秘方,不如说是买这几种独一无二的味道。
所以无论是万春楼还是樊楼,只要是开封城的正店都会想尽办法的买到。”
“原来如此”
被何绍司空见惯的味道,在宋朝却独一无二。
“那你刚才说的…”杨士良生怕何绍后悔。
“秘方我双手奉上,不过我有一个忙还想请杨兄帮一下”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得到这种秘方杨士良自然也只能答应。
两人相谈甚欢,直到何寺悄声禀报窦恩来了。
杨士良看到何绍还有其他事情,非常识趣的告退离开,而窦恩在进门之前正巧遇上了这位万春楼二少爷,两人相视一笑也算是打过招呼。
“窦都知,刚才与杨公子聊得有些忘乎所以,未能出门迎接还请恕罪啊”何绍起身告罪。
“何郎君与这万春楼少掌柜很熟?”
杨万春在开封城虽没有官身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出手阔绰,雄厚的财力与不少朝廷重臣关系不错。
“那是自然,我们之间有些合作”
何绍知道自己言微人轻,因此故意拉虎皮做大旗。
果不其然窦恩脸上的笑意更浓,这次是来对了,如果能够通过何绍让杨万春为他走通宫里的关系,就算不能高升再不济也能换个肥缺。
“不知道何郎君今夜邀我前来有什么吩咐”窦恩收起了自己的架子。
“我与窦都知一见如故,有些话我就不遮着掩着了”
“对,就该如此啊”窦恩笑道。
“窦都知在宫里月俸加上衣赐最多也就二十贯吧”
宋朝官员的俸禄比起其他朝代要高出高几倍,但宋初的俸禄并没有那么夸张,而且内官是同品级朝臣俸禄的四分之一。
“难道何郎君是来笑话我的?”
在外人面前五品内官非常风光,其中的尴尬只有窦恩自己知道,被揭了短的窦恩也有不乐意。
那些地位比他还高的内官,因为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而被赶出皇宫流落街头的几乎每年都有,保不齐他不会是下一个,所以窦恩无论对谁都小心翼翼,而且不放过每一个敛财的机会。
“窦都知误会了,都知几次替我香肉店扬名,我有几个担子敢笑话您”
“你知道就好”
“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好好谢谢你,所以这才把都知请出来”
“我与何郎君也是相逢恨晚,谢不谢的都不重要”
窦恩心里高兴,嘴上却还非常谦虚。
“若是直接送金银之类的就有些俗套了”
听到这里窦恩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与人合作做点生意,我想送都知一成利”
如果换做之前窦恩并不会在意,角店不比正店,每月一成利也没有多少钱,但是刚才看到了杨士良,他身后如果有万春楼那就代表着财源滚滚。
窦恩的笑意更浓,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样子。
“何老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而且以您的才华,做一个小小的都知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何绍若有所指,聪明人说话不需要点透。
“好,好,何老弟你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窦恩以为他会让杨万春帮他走通一些关系,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他顾不得比何绍大二十多岁,一个一个老弟的叫着亲切。
何绍哪里认识杨万春,但他敢这么自信的保举一个内官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大宋将会与出现一个女人,一个临朝称制,可以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相比并论的人,蜀地孤女刘娥。
“陛下有一个妃子叫刘娥?”
“有,只是一个六等的贵人”
贵人算是后宫中地位最低的一等,就算见到他也得客客气气的,所以窦恩想了想半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如果她有什么麻烦或者需求你可以告诉我,常与她走动,以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如今是咸平五年,刘娥还只是一个最低等的贵人,距离得势还有五六年的时间。
何绍有足够的时间去接近刘娥,封建时代皇权是所有一切的核心,只要何绍不安于现状就必须要想办法在这个核心中找到一个抓点。
无论是万春楼还是樊楼,能做到这么大的规模自然有很强的后台的和背景。
一个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千年见识和学识的人,就像是锥子进了口袋,藏是藏不住的,或者出头,或者伤手。
如果想要活的自在必须要有强大的背景,如今该办的事已经办了,剩下的就是如何收拾余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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