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木牌即将落在枝头,不知哪来了一阵风,一对木牌落在地上。
“啪嗒”木牌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寂静的深夜,唯有天上的一轮弯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携带着翠绿光芒的萤火虫绕着高大乔木飞行,点亮了树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木牌。
杨舒睿感觉眼睛有些疼,他蹲下身去捡地上木牌。
“你这力度挺大,不应该挂不上啊。”程慕清佯装思索的模样。
“你写的,是你的生辰八字吧?”杨舒睿看她。
“当然是了~”程慕清努努嘴。
“那再试一次。”杨舒睿不甘心,拉着她再次向上扔木牌。
木牌划过天空,掉落在地。
杨舒睿便继续捡起,向上扔。
无一例外,一次也没能挂到那棵树上。
“要不算了吧。”程慕清看不下去,推了推他,“大晚上的,和一棵树置什么气?”
“我不甘心。”杨舒睿低声说道。
“世上的不甘多了去了,若是人人都执着于不甘心的事,那该怎么活?”
杨舒睿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撕下脸上的假面。为了方便进出,他简单易容了一下。
“等会儿不是要离开吗?”程慕清歪了歪头,“现在撕下来,等会儿怎么走?”
“不走了。”杨舒睿将假面扔到红叶树下,一双眼睛不住的看她。
程慕清没来由的心下一跳,“为什么?”
“启军注定要输。”杨舒睿缓缓开口,“他们私下已经在拥护方将军,他们把方将军当作未来的皇帝。我已经预料到,只要京城被攻破,他们便会立马反杀你我。我手下有一批侍卫,但因上次内乱,元气大伤,我已不敌他们。”
程慕清抿了抿唇,她预料到他会失势,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清醒的明白这一切。
“我到现在还是怀疑你是否真的失忆。”杨舒睿捧起她的脸,黝黑的眼睛与她对视,仿佛是想看穿她的内心。
“你觉得呢?”程慕清开口。
“我希望你是真失忆。”杨舒睿掐了掐她的脸,“我心中也一直这样催眠我自己,但启军连续多日都打了败仗却将我拉回现实。其实你没失忆吧?毕竟之前唐琬说到启国,你什么反应都没有……”
高大乔木四周环绕着的点点萤火点缀着漆黑的夜,晚来风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即将攻打下京城时,你兄长回来了。他带着晋军,将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前去追林珩的军队只剩下零星几人,他们说,林珩没死,他们的队伍几乎全军覆灭。”杨舒睿语气平淡的诉说着,“不出两日,林珩便会带人赶来,到那时,我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势。这一切都是林珩早就设计好的……他与你,将我套的死死的。”
程慕清心中一喜,但面上却保持着镇定。
“你很高兴吧?”杨舒睿仿佛一眼看透她,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蛋。
“别掐!”程慕清一张拍开他。
但杨舒睿似乎没有放手的打算,继续捏着她的脸,他见她微恼的神情,心情莫名愉悦起来。
他俯下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间。
程慕清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掐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重重的砸在他的脸上。
她力气之大,令杨舒睿一个趔趄,竟摔倒在了地上。
“孟浪!”程慕清表情阴沉沉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
“呵~”杨舒睿扶着有些晕乎乎的头,笑起来,“你这力气真大,你不是侯府的嫡出姑娘吗?怎么……一点也不淑女?”
“要你管?”程慕清挑眉,她瞥了眼四周,见无人,便版蹲下身子,望着他,“你既已预料到一切,带我进京城又有什么目的?”
“你果然没失忆。”杨舒睿说着,忽然莞尔一笑,“这样也好,这样的你才有意思。总是装模作样,当真毫无乐趣。”
“别转移话题。”程慕清揪着他的衣领,蹙眉问他,“你在计划什么?你带我来这,可是因为启国军中发生了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吧。”杨舒睿像是没听到她说话般,握住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我们隐居起来,再生一对儿女。”
“做梦!”程慕清抽出手,上去又是一拳。
拳头落在他的脸颊上,令他原本便狰狞的脸更狰狞了。
杨舒睿摸了摸自己瞬间肿起来的脸,低声说道,“启国军营内遍布火药,只要林珩一踏进……嘭!”他双目圆瞪,如火般,“所有人都会死,哼~哈哈哈!都会死!背叛我的!敌对我的!都去死!都去死!”
程慕清握住他的脖颈,“启国驻扎地旁边便是树林,你就没想过火药爆炸,林子烧起来,附近的村落怎么办?那么多将士,那么多百姓,多少条人命!”
“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想那么多?你知不知道,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杨舒睿嗤笑一声,又问她,“你真的要杀我?”
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缩,他也感受到了一股窒息。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
“咳咳……”杨舒睿满面涨红,他嘴唇微张,艰难的说,“黄泉路上,总要有个伴……”他从腰间拔出小臂长的匕首,作势要去捅穿身前女子的小腹。
好在程慕清耳朵灵敏,捕捉到了这一丝剑出鞘的声音。她连忙松开他,向后一跳。
“咳咳咳!”杨舒睿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好歹朝夕相处这么多时日,你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彼此彼此。”望着他手上握着的匕首,程慕清冷哼。
“那便也别怪我无情。”杨舒睿艰难的站起身,他的身形看起来明明很虚弱,但下一瞬却是一个大跨步来到了程慕清面前,匕首直指她的面门。
程慕清侧身躲过,擒住他的小臂,用力抵住他转向自己的匕首,
匕首在深夜中闪着森森寒光。
杨舒睿将匕首换了一只手,神色凛然,直直的向她心脏戳去。
在他将匕首调换时,程慕清便预感不好,连忙向后撤,直至红叶树下。她一把抓了几个牌子,一边朝杨舒睿扔,一边躲闪。
不料杨舒睿速度极快,粘着她,一副定要她死的架势。
程慕清无法,只能绕树躲他。
可惜这红叶树所处地方实在偏僻,如今又正值深夜,根本没人发现此处有人斗殴。
“既然不与我离开,便陪我去死!”杨舒睿目眦欲裂,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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